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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只半犀,竟然直接打入了敵人內部,和一個獵人雙宿雙飛?

  對於這個提法豬哥嚴肅地進行了糾正,“別胡說啊,第一我們各睡各的,第二我們兩個都不會飛,它還有點恐高。”

  我靠,這是成語,成語好不好。

  我在這裡為成語而暴跳,他就已經快手快腳煮好了蘑菇湯,對我打個響指表示可以吃了,然後背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懷裡的老鼠天師小米摸了出來。

  這隻老鼠可真能睡啊,我們上天下地奔波半天了,它跟不知道似的,這會還肚皮朝天,睡得一呼一呼的,豬哥像也覺得好笑,用指頭點點它的小肚子,說:“小米小米,起床了,吃飯了。”

  老鼠天師的肚子,就好像狐狸我的尾巴,誰摸誰倒霉,就算反咬不到一口,大叫一聲跳起來是必要的。不過這一隻一定是變種,要不就智障,因為它只彈了兩下腿,居然轉身繼續睡。豬哥又好氣又好笑,乾脆拉著它尾巴在空中晃起來,好不容易把它晃醒了。那對黑黑的眼睛一亮起來,我便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能算命,不過走的是人類格物制知的路線,用道具,觀氣色,用命盤,古今中外種種術器都精通,但刻意不去一眼知人。否則在路上那麼一走,視線所向,動輒是:哇,這個人短命,或,哇,那個人今天要中獎,哇,那個人家裡冰箱要造反,哇,這個人老婆正在出牆。那我要不要購物了,我要不要活了。

  只有一種例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就是當對方的命運走向,實在太過強勢的時候。

  眼下的小米,假以時日,必是老鼠天師中不世出的卓越分子。無論九天之上,還是九地之下,它明察秋毫。那雙眼睛,黑得太天賦異稟了。

  豬哥對此,大約毫不知情,因為他正在無比寵愛地托住這隻小老鼠,用一個吸管往它嘴裡餵湯,一邊自己的嘴巴也嘟起來,隨時要湊上去分一口似的。我輕輕嘆了口氣,看到小米深入寒潭的眼睛向我微微一瞥,平靜祥和,那一瞬間我有一種無法訴說的欣慰,對於我給豬哥的信任,顯然它也絕對支持。

  小米喝了幾口湯,掙扎著下了地,在附近溜達了起來,看來這隻老鼠頗通養生之道,知道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問豬哥,“它不會說話嗎?”

  豬哥把臉從湯碗中抬起來,皺著眉頭想了想,“不知道哦,反正沒聽它講過。”

  隨即就朝小米喊了一嗓子,“小米,會說話不。”

  那隻奇怪的老鼠背著前爪站住在那裡,朝我們嚴肅地看了一眼,然後繼續溜達。

  豬哥聳聳肩,“它不會。”

  而我感覺小米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瞟我們,若有所思。當我幫豬哥收拾飯後殘局,不經意中轉頭一看,它已經不見了。端的是神出鬼沒,不愧是資質純正的老鼠天師。

  我這邊大表讚美,豬哥就慌張起來。啊啊,小米去哪裡了。

  我不以為然,“回家去了吧。”

  狐鬧(11)

  他使勁搖頭,跳到樹上去到處張望,“不會的,我每次來,小米都會一直跟著我,直到我離開。”

  那麼,會不會因為有我在,它覺得可以不用陪你那麼久呢?

  豬哥抓住一根樹枝在空中晃蕩,想了想,“有道理哦,不過,我還是去看看的好。”

  話音一落,他已經借力直撲出去,身影三穿兩竄,消失在周圍的密林之中。我側耳聽他衣袂帶起的風聲消失,眼角看到那一堆沒有洗的碗,立刻也竄出去,一邊大喊:“等等我,我也不放心你……”

  抱著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我一點吃完閃人的罪惡感都沒有,快快活活地追了過去,半飛半跳好一陣子,忽然醒過神來,無論豬哥多麼厲害,他的陸地速度都不可能超過我,按常規來說,我早就應該逮到他了,但是方圓一公里內,我甚至已經感覺不到人類修行者獨有的氣息。

  難道他掉下了深淵?或踩了猛獸獵人下的陷阱?

  關心則亂,我完全顧及不到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合理,閉上眼,空氣中真的沒有他任何氣味和痕跡,而一想到他出了意外,我的手腳忽然都冷了起來。

  顧不得會被偵知形蹤,我急速飛升到極高的所在,一眼望去,遠處的東京城永遠閃亮,而山野間也從不寂靜。風吹草動,樹影飄搖,晝伏夜出的禽獸在黑暗中活躍異常,只是,我沒有看到發現任何跟人類有關的蹤跡。

  豬哥到底去了哪裡?

  為了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被迫用上了氣味羅盤,月上中天,山間最明亮處,我將自家掌心所殘留下關於豬哥的點滴氣味剝離開來,置於羅盤中心,良久良久,那指針才慢慢動起來,轉了許多圈之後,明確無誤地指向東北角。

  抓起羅盤,單手一撐,我一飛沖天,向東北方向狂奔而去,深入山谷,獨上高巔,一直到我衝出了密林,直接踏上了一條不曉得通往哪裡的盤山公路,以我的眼力和高處的下視角度,瞬間已經掃描過方圓數里,不要說豬哥,連豬頭都不見半隻,奈何羅盤久不出來見天日,好不容易有樁業務,焊住就不肯動了,指針一直熱切地,渴望地指向一個固定的方向。我抹了把汗,指天罵地發泄了一陣子,也只得繼續跑,只見漆黑空曠的公路上,一條影子跟中了邪般瘋狂盤旋,轉眼就盤下了十八彎,盤出幾十里,我心裡焦躁,御空而起,也速度達到巔峰狀態,也就在此時,我心裡忽然咯噔一響,硬生生停下腳步。

  我聽到了豬哥的聲音。

  我聽到了豬哥的聲音。仿佛是在哇哇大叫。

  既然他還有聲音可以發出,那就表示沒死,既然他沒死,我心口上一團大石了就下了地,石頭下了地,隨之而蒸騰起的,就是勃然大怒。為什麼?因為我剛才竟然給嚇壞了!我,我給嚇壞了呀。

  狄南美,自小天不收,地不管,除了白老爺我時常怕怕以外,連狐王老人家對我採取的政策也是望風迴避,打架有白棄,要錢有秦禮,心裡有點小小不舒服,身邊還長年跟著個忠心耿耿的莊斂,其心理治療水準排了非人界第二,估計也沒哪個不要命的敢排第一。除了天命難違以外,我還真沒被誰搞得這麼心煩意亂過。

  死豬哥,看我去把你打翻在地,再踩上我四隻爪子,踩出你一身刺青來。

  自從我離開狐山,又沒了娘之後,老天爺好似覺得對我有點抱憾,所以我時刻準備迎接的鎖命天雷不但一直沒有來,我的運氣還特別好,基本上想什麼有什麼。今天也不例外,循聲而去,穿過了好幾條高速公路,越過了日本群馬地界,我降落在一家溫泉旅館的附近,就看到了豬哥——正被踩在腳下。

  得罪了我看來報應不小,看,他還真倒霉啊。一次就被那麼多腳踩。

  真的很多。

  有數十條。

  每條上面都長著黑色的鋒利倒鉤,是肉質的,正在細微顫抖,上面滿滿溢出不知名的濃綠色液體珠,有的太沉重了掛不住,就慢慢滴落到地上,所接觸的地面和青草,立刻枯黃髮黑,顯然有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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