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喪葬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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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喜事,自然就有喪事,就如日月輪迴,在這天晚上,徐奟之母徐三老夫人病逝;徐家老的這一輩三個妯娌,年歲相差不大,徐三老夫人是最小的,可如今她卻最早離世。

  次日,徐奟家的下人來報喪,天氣寒冷,許多老人熬不住,病的病,死的死,自臘八節後,已經陸陸續續收到好幾府人家的卜文。而徐三老夫人自徐蘿歿後,就纏綿病榻,接到卜文倒不算太意外。只是徐老夫人難免多想,黯然道:「她也去了,我們這群老婆子都要去了。」

  徐三老夫人這一病故,沈妧妧看到了希望,躲在房裡,恨恨地詛罵道:「怎麼死的不是那老太婆?」

  被沈妧妧盼望著早日死去的徐老夫人,這會子正在喝湯藥,徐老夫人亦感染了風寒;於嬤嬤安慰她道:「老太太,三奶奶說得對,家裡的事如今有四奶奶管著,太太插不上手,四奶奶這十來天管得也挺好的,您用不著理會那些糟心事,無憂無慮,肯定長命百歲。」

  徐老夫人笑了笑,「長命百歲,我不奢望,我就希望活久點,能多看顧著那兩個孩子,他們是好孩子,不該過那些糟心的日子。」

  「等二月里,三奶奶生下兩個小少爺,這日子會越過越舒心的。」於嬤嬤笑道。

  徐老夫人想到白白嫩嫩的小曾孫,笑得見牙不見眼,臉上病容減了三分,恢復了點精氣神。

  挺著七八個月大肚子的沈丹遐,這時坐在暖閣里和福婆子在疊小嬰兒穿的衣裳,雖然郝大夫暗示了,她懷的八成是兩個男孩,但診脈不直觀,作不得准,沈丹遐讓針線娘子們做的是男孩女孩都能穿的顏色。剛出生的孩子皮膚嬌嫩,最是嬌氣了,兩人仔仔細細檢查,確定上面沒有粗糙的線頭之類的,才將衣裳疊好擱到一邊。

  侍琴走了進來,「三奶奶,四奶奶來了。」

  沈丹遐對孫楨娘的到訪並不意外,孫楨娘是個聰明人,知道她不過是代管中饋,並不越權,沿用舊人,小事會她依例處置,大事不是來靈犀院找她商討,就是去圃院問於嬤嬤意見,令一心盼望著能婆媳聯手掌管中饋的沈妧妧大失所望。

  孫楨娘施放了她的善意,沈丹遐自然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而且還很同情孫楨娘,孫楨娘的性情教養都不錯,卻因為容貌缺失,尋不到好的良人,不得不將就徐朝那個下流胚子。沈丹遐笑道:「請四奶奶進來,你去小廚房端碗袪寒湯進來。」

  侍琴應了是,走出去請孫楨娘進暖閣。孫楨娘笑著走了進來,福婆子給她行了禮,退了出去。

  孫楨娘這次是來問沈丹遐想要什麼式樣的押歲打賞用的金銀錁子,「家裡往年都是在如意銀莊做的,上午掌柜的過來了,說今年增加了八寶聯春式樣的錁子。三嫂瞧瞧看,可喜歡這式樣?」

  「這式樣挺好看的。」沈丹遐在這種小事上從不挑剔,比起金銀錁子,她隨身更喜歡攜帶金銀瓜子,既能打賞,還能用。

  「那每房就兌二十個,新年新歲新氣象。」孫楨娘笑道。

  沈丹遐無有異議,過年,徐家統一兌換金銀錁子,發放到各房,算是一種年終獎,這是慣例。

  說話間,侍琴送來的祛寒湯,孫楨娘也不客氣,端起碗,抿了口,就將湯喝完,把空碗遞還給侍琴,笑道:「三嫂這裡的祛寒湯居然是甜的,沒一點藥味,挺好喝的。」

  「我懷著身孕不能用藥,郝大夫費心找了這麼個食方,說是每日喝上幾碗,強身健體,不怕風寒入犯了。你要喝著還對胃口,我讓錦墨把方子寫給你。」沈丹遐笑道。

  「多謝三嫂,我最怕吃藥了,有這法子預防,最好不過。」孫楨娘笑道。

  沈丹遐讓侍琴出去叫錦墨把方子抄給孫楨娘。孫楨娘又坐了一會,閒聊了幾句,就拿著方子回了榴實院。走到暖閣窗前,聽到裡面有人說話,「四爺,奴婢是少奶奶的陪嫁丫鬟,若沒有少奶奶同意,奴婢不敢伺候四爺,求四爺放過奴婢吧。」

  「你是陪嫁丫鬟,只要爺同意,你就得給爺暖床,用不著詢問那醜婦的意見。來來來,讓爺香一口,爺疼你。」徐朝嘻笑道。

  「不行的四爺,少奶奶會打死奴婢的,四爺,奴婢求求您,您就放過奴婢吧。」那丫鬟哀求道。

  「啪啪」徐朝似扇了那丫鬟兩耳光,「你這不識抬舉的東西,敗興玩意。」

  孫楨娘氣得臉色發青,胸口起伏不定。

  丫鬟捂著臉跑了出來,跑到門口看到了怒形於色的孫楨娘,嚇得跪在地上,「少奶奶。」

  孫楨娘抬腿踹了她一腳,走了進去,看著躺在炕上的徐朝,恨聲道:「你在外面亂來,我管不著,這裡是榴實院,你……你給我滾出去。」成親那日,揭了蓋頭,他就對她的容貌不滿意,一雙眼睛色眯眯的往她身邊的丫鬟瞧,那時她就知他是個色胚子,沒想到他越發的噁心人了,居然這麼迫不及待,不經她同意,就要收用她的丫鬟。

  新婚一月不空房,可這男人在回門那天就沒進她的房,這是生生在打她的臉。夫妻一體,哪怕再嫌棄她,也該將她的臉面顧全了,可這男人,天天夜宿書房跟那伺候筆墨的丫頭鬼混。昨天出門時碰到秦氏,秦氏看她那眼神,讓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徐朝雖厚顏無恥,可這畢竟是第一次被正妻撞見這等醜事,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不過虎死不倒威,一邊叫嚷著,「我收用她怎麼了?你要是賢惠,就該把事情安排好了。」一邊走了出去。

  孫楨娘只覺得力氣剎那間被抽空,無力地坐在炕上,道:「艷雲,你進來。」

  跪在門口的丫鬟不敢站起來,爬進門檻,膝行到孫楨娘面前,「姑娘,奴婢是被逼的,奴婢只是進來給四爺上茶。」

  孫楨娘定定地看著她,良久,道:「你收拾一下東西,我讓人送你回孫家去。」

  「姑娘,求您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艷雲哭著磕頭求饒。艷雲雖知道自己是陪嫁丫頭,早晚要被姑爺收用,但她真得沒有主動勾引姑爺。陪嫁丫鬟被姑娘遣送回娘家,那一般是這丫鬟犯了大錯,姑娘不好在婆家處置。若她被送回孫家,翁主絕饒不了她,她死了不要緊,可她不能連累到家裡人。

  艷雲哭求了許久,見孫楨娘始終不鬆口,心一橫,拔了一支銀鎏銅簪,將簪尾的尖處對著自己的臉,哭道:「姑娘,奴婢願毀了這張臉,求您饒了奴婢。」說著就往臉上刺。

  孫楨娘心裡明白自己這是遷怒,打掉她手上的簪子,道:「算了,你下去吧,以後,你就不要進屋來伺候了。」

  「謝姑娘,謝姑娘。」艷雲磕了兩個頭,爬起來匆匆下去了。

  孫楨娘胸口那口鬱氣並沒就此消散,她現在真是後悔當初太輕易許嫁了。早知今日,她應該多讓人打聽他的人品的。只是再後悔,孫楨娘也沒想過要和離。她初嫁都沒人娶,再嫁何其難?思來想去,她覺得只有生兒子這條路可行。等有了兒子,她好好教導他,後半生有了依靠,她就守著兒子過,徐朝是死是活都與她不相干。

  孫楨娘按著肚子,也不知道懷上沒懷上。若是能一舉得男,她就再不用委曲求全和徐朝上床了,若是沒懷上,或是懷上了生的是女兒,她還得忍著噁心與徐朝同房。

  雪紛紛揚揚下到了年關,外頭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沈丹遐原本就畏寒,現懷了孕,就整里待在暖閣里;徐朗休完一個月的養傷假,就繼續當差。

  因休假一個月,公務累積的有些多,等徐朗忙完已是戌時初刻,好在他早已命長隨回府告訴沈丹遐,不用等他一起吃飯。忙完公務,徐朗就回家了,累了一日,他現在只想吃口熱飯、洗個熱水澡,然後抱著媳婦兒睡覺。

  靈犀院暖閣的燈還亮著,徐朗看著窗紗上的影子,唇角上揚,快步走了進去。

  「朗哥哥,你回來了!」沈丹遐聽到聲音,笑著迎了過來。

  「你別過來,我身上冷,等我烤暖了。」徐朗接過侍琴遞來的毛巾,撣去肩頭的雪花,去銅爐邊。

  沈丹遐坐回炕上,問道:「朗哥哥,你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徐朗笑,「忙得不記得吃了。」

  沈丹遐橫了他一眼,「讓廚娘去煮碗熱雞湯麵過來,把野鴨子肉切碎了放在面里,再炒個豆芽菜。」

  侍琴領命而去。

  徐朗烤暖和了,走過坐在沈丹遐身邊,伸手摟住她;沈丹遐側著身子靠在他懷裡,聞到了一股陌生的脂粉味,臉色微變,眸光流轉,問道:「朗哥哥,你今晚這麼遲回來,去哪兒了?」

  「沒去哪,就在衙門裡處理公務。」徐朗親了下她的額頭道。

  沈丹遐推開他,坐下身體,繃著臉問道:「徐大人,御林軍里何時招了女兵?徐三爺,妾身是不是該讓人把西跨院的廂房收拾出來,讓你的新歡入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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