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繼室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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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嫁娘次日敬茶認親,沈丹遐才看清這位新鮮出爐的五弟妹的模樣。昨夜她雖去新房湊了熱鬧,但是孫楨娘臉上抹的白粉太多,別說膚色了,就連五官都模糊的,讓人無法分辨。

  孫楨娘的五官其實長得不差,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嘴,膚色雪白,可是她的左額到左臉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紅色胎記,顯得十分突兀影響了她的整體美,生生將一個美女變成了一個醜女。

  徐朝是個喜好美色的男人,顯然對孫楨娘的容貌十分不滿意,進來時,垂頭喪氣的,根本不像一個昨日剛剛小登科的新郎官,到像是死了爹的孝子。孫楨娘亦臉色陰沉,沒有新婚後該有的嬌羞。

  由此可見了昨晚的洞房花燭夜,兩人過得並不開心。沈丹遐摸著肚子輕嘆了一聲,這將是一對怨偶。

  徐老夫人端坐在輪椅上,傷筋動骨一百天,她裝受傷,還傷得不能挪動,只能在昌平縣靜養,如今也只能演戲演全套,還得在輪椅上坐上十來天。沈妧妧也斷了腿,不過她的傷勢已痊癒,這會子穿著一襲玫紅色繡葫蘆雙福的對襟褙子,滿臉笑容地坐在徐奎身邊。

  「想當初三弟妹進門時,是辰時一刻過來敬茶,我和大嫂是辰時三刻來敬茶,太太還嫌晚了,不曾想四弟四弟妹來得更晚,如今都快到辰時末了,才姍姍來遲,太太不知等得有多心焦呢。」王氏似笑非笑地道。

  沈丹遐訝然看著王氏,對她拿孫楨娘作筏子來刺沈妧妧,感覺有點不可思議,轉念就明白了,王氏手中的權力被奪,這是氣不過啊。

  沈妧妧惱怒地瞪了王氏一眼,又瞪了沈丹遐一眼,沈丹遐無辜地撇了撇嘴,她沒想過遷怒孫楨娘。沈妧妧卻認定這事是沈丹遐主謀,沉聲道:「弟弟,弟妹年紀輕不懂事,你們這些做嫂子的,該大度些。」

  「太太說的是。」王氏欠身笑道。沈丹遐望天,她哪裡不大度了?

  「是我們來遲了,請祖母、公公、婆婆,幾位哥哥嫂嫂不要見怪。」孫楨娘屈膝行禮道歉。

  「行了,敬茶吧。」徐奎皺眉道。這些女人就是麻煩。

  丫鬟在地上放了蒲團,另一個丫鬟用托盤端了茶過來。

  徐朝和孫楨娘跪在蒲團上,微微側身接過丫鬟端來的茶,高高的舉過頭頂,對徐老夫人道:「祖母,請喝茶。」

  徐老夫人一一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給了紅包,笑道:「朝哥兒,你已娶親,就是大人,行事當穩重些。楨娘剛進門,很多事不懂,你要多多體諒她,不要責怪她,與她相敬相愛,若你敢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委屈了她,我必不饒你。」

  孫楨娘鼻子發酸,心中暖暖的,她知道她容貌有瑕,註定得不到夫君歡心,討不到婆家人的喜愛,可沒想到,太婆婆會說這麼一番維護她的話來。

  「孫兒知道。」徐朝低頭道。

  接下來該給徐奎和沈妧妧敬茶了,徐朝和孫楨娘剛被丫鬟領到兩人面前,要下跪,徐老夫人冷聲道:「慢著。」

  廳內眾人看向徐老夫人,沈妧妧眉尖微皺,這死老太婆想幹什麼?

  「朝哥兒,帶楨娘,去祠堂給你彭氏嫡母上炷香,告訴她,你娶妻了。」徐老夫人淡淡地道。

  「母親!」沈妧妧悲憤到了極點,徐朗是彭氏親子,他帶沈丹遐去給彭氏上香,她不能置喙,可徐朝是她的親子,她是妻不是妾,她所出也是嫡子,憑什麼要去給彭氏上香?「朝哥兒是我的親子。」

  徐奎輕咳了一聲,道:「母親,讓朝哥兒先給我和沈氏敬了茶,然後再去給彭氏敬茶,您看如何?」

  徐奎想緩和一下,可徐老夫人不願,「虧你還是禮部尚書,先繼後原,還有沒有規矩了?」徐老夫人冷冷地掃了沈妧妧一眼,「既做人繼室,就該守繼室的本分。」

  繼室的本份是什麼?

  繼室雖是妻,可在原配面前仍要執妾禮,所生子女,同樣要認原配為母,這就是身為繼室的本份。沈丹遐翹了翹唇角,這是老夫人對沈妧妧重掌中饋不滿,故意在她親子媳面前,掃她的臉面,這是要告訴她,這個徐家還不是她沈妧妧說了算。看來王氏先前的那番話,也是老夫人授意的。

  徐奎看著冷著臉的母親和難掩怒色的妻子,頭隱隱作痛,本朝以孝治天下,母親守寡帶大他,他今日若敢不聽母言,以母親剛烈的性子,立時就會帶人去御史台,告他不孝;武官重功勳,文官重名節,若有個不孝的名聲,皇上只怕會馬上革他的職,永不錄用。

  徐奎幾息之間,就做了取捨,「去祠堂。」只能委屈妧妧了。

  沈妧妧瞬間頹廢,與先前判若兩人。孫楨娘一直低著頭,但心裡已然明了,自己這個婆婆,不得太婆婆喜歡,那剛才太婆婆說得那番話的用意,就值得深思了;徐家內宅的水,如母親、大嫂說得一樣,很深,她得小心。

  「九兒,你留下來陪祖母。」徐老夫人怕沈妧妧怒極發瘋,傷害沈丹遐。沈丹遐笑著又坐回原位。

  徐奎等人去了祠堂,於嬤嬤冷著臉,讓沈妧妧給彭氏的牌位上香,沈妧妧恨不能抓過那香,往於嬤嬤臉上丟;想是這麼想,沈妧妧卻不敢做,打奴辱主,那老太婆發起瘋來,會親自送她去城外家廟。沈妧妧深吸了口氣,她且再忍這老太婆一回。

  沈妧妧給彭氏上了香,接著徐朝和孫楨娘也給彭氏上了香,然後大家又回到廳里,繼續敬茶認親。孫楨娘跪在蒲團上,接過丫鬟端來的茶,高高的舉過頭頂,道:「婆婆請喝茶。」

  沈妧妧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將裝著見面禮的匣子遞給她,笑得慈眉善目的,道:「乖,以後跟朝哥兒好好過日子,用心照顧朝哥兒。」

  「謹聽婆婆吩咐。」孫楨娘接過匣子,轉交給貼身婢女,然後送上開箱禮。

  孫楨娘給徐奎和沈妧妧的見面禮,是每人一套外裳和兩雙鞋子。

  敬過了公婆茶,然後便是認親。庶兄徐肊、庶嫂秦氏,庶兄徐朔、庶嫂王氏,嫡兄徐朗、嫡嫂沈氏,一母所出的五弟徐勝,最後一個是庶妹徐蛜。

  認親結束,徐老夫人就說乏了,徐奎說了句,「母親請好好休息。」率先離開,接著沈妧妧等人也起身離開。

  出了圃院,徐朝湊到沈妧妧身旁,「母親,兒子送您回院子。」

  沈妧妧看了他一眼,道:「這一成親,就懂事了,知道孝敬母親了。」

  徐朝嘻嘻笑。

  孫楨娘知趣的沒有跟過去,緩緩的走在最後面,看著前面的三對兄嫂,徐肊和秦氏一前一後,相隔五步的距離;徐朔和王氏亦是一前一後,但相隔的只有一步的距離;徐朗和沈氏卻是並肩……不,是手牽手而行。孫楨娘眸中閃過一抹羨慕,抬手摸了摸臉上的胎記,若她擁有沈氏那樣絕色容貌,是否也能得到夫君的愛重?

  孫楨娘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回了榴實院,沈妧妧趁著徐老夫人在昌平,又藉口天災之便,將三個相鄰的小院落合併成了一個大院,和靈犀院,分成正院和東西跨院;徐老夫人從昌平回到錦都時,木已成舟。可徐老夫人是什麼人,隱忍兩月,在敬茶認親時全給找補回來。

  榴實院得名於石榴多子,喻意極好,沈妧妧恨不能孫楨娘洞房之夜就懷上孩子,趕緊生出嫡子來;可徐朝不想和孫楨娘睡,送沈妧妧進到漪嵐院,抱怨道:「娘,您怎麼給我找了個這麼丑的媳婦?兄弟幾個,就我的媳婦最丑,我都沒臉帶她出門去應酬。」

  「朝兒,娶妻娶賢,不要太在意她的容貌,那孫氏是臨安翁主的女兒,你岳父亦是三品官級,對你的仕途是有幫忙的。你想想,那個逆子為什麼要費盡心機,把沈氏娶進門,還不是想得我三哥的幫襯,可誰想到一場天災,我三哥就那麼去了,沈氏是個善妒的,但如今她娘家已幫不上忙了,我們就坐等他們夫妻反目,看笑話,到時候那個逆子後宅亂成一團,你父親必然會讓你接手他的人脈,這對你的仕途是最大的好處,徐家的祖業自當由你這個前途無限的人繼承,而那逆子就成了棄子。」沈妧妧眼露凶光的道。

  「那你也該選個好看點的,像孫氏那樣的,我昨晚嚇了一大跳,差點……差點沒法洞房。」徐朝不滿地道。

  沈妧妧哽了一下,今天看清了孫氏的模樣,她也覺得委屈了徐朝,安慰他道:「好兒子,你乖乖聽話,等孫氏生下嫡子,我就給你幾個漂亮的丫鬟伺候你。」

  「娘說話算數,不要哄騙我。」徐朝癟嘴道。

  沈妧妧拍拍他的手,「好好對待孫氏,多陪陪她,好了,回去吧。」

  徐朝聽話地退出了漪嵐院,但並沒有回榴實院,而是去了前面他的書房,那個伺候他筆墨的俏麗丫頭,還沒摸上手呢,被那醜婦噁心了一回,今天一定要睡那丫頭,解晦氣。

  回到榴實院的孫楨娘,讓丫鬟把她的奶娘平氏叫進了房。平氏進屋,給孫楨娘屈膝行禮,「少奶奶,找老奴,可是有什麼事?」

  孫楨娘把敬茶認親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道:「奶娘,你去打聽一下這府里的事,免得我初進門犯了忌諱。多打聽一下老太太、太太和我那三個妯娌的性情,還有太太和她們的關係如何?」

  「少奶奶放心,老奴保管幫你打聽得一清二楚。」平氏行禮自去。

  午後,下起了雪,徐朗和沈丹遐沒出門,窩在暖閣里對弈,侍琴拿著一張請柬,匆匆進來,給兩人行禮請安,把大紅色描金雙喜請柬呈上。徐朗翻開一看,笑道:「陶深要娶妻了。」

  「哪天?」沈丹遐問道。

  「臘月十二,應是個大吉大利好日子。」徐朗笑道。這個日子,在地動之前就定了下來,沈穆軻死了,仁義伯府曾想過改期,陶氏沒有同意,並說服了陶母和金氏。

  次日,徐朝依從禮數陪孫楨娘回門。臨安翁主因孫楨娘容貌不佳,對她十分憐愛,女兒終於嫁了出去,可她這心也懸了兩日,把女兒迎進門,打發走女婿,拉著她的手,急切地問道:「這兩日你在徐家過得好麼,徐家的人對你好不好?」

  「還好,我能應付。」孫楨娘報喜不報憂,只說徐老夫人、沈妧妧待她好,沒讓她去立規矩,三個妯娌也不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

  「這就好,這就好。」臨安翁主長舒了口氣,她就擔心女兒在夫家因容貌有缺而過得不好。

  徐朝和孫楨娘用過歸寧宴,略休息了一會,就返回徐家。

  第二天,孫楨娘就被徐老夫人請去了圃院。一個時辰後,正半眯著眼,靠在軟枕上,聽徐朗念書的沈丹遐,從撫琴口中得知一個消息,「老太太讓太太把中饋交出來給四奶奶管。」

  「太太同意了?」沈丹遐問道。上次沈妧妧交出中饋是因為犯了大錯,不得而為之,這一次,沈妧妧會這麼輕易鬆手嗎?

  「同意了。」撫琴道。

  沈丹遐一愣,轉念就明白了,「四奶奶是她的親子媳,她這是打算婆媳聯手。」

  「那孫氏不是個蠢人,不會聽她的擺布的,她算盤打錯了。」徐朗冷冷地道。

  沈丹遐深以為然。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臘月十一日,黃氏抽空過來探望沈丹遐,「昨日又下了一夜的雪,地上都冰住了,祖母和母親讓我來告訴你,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用講那些虛禮兒,明兒讓妹夫過去就行了,你就不要過去了,省得凍著。你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受寒生病。」

  「這事,大表嫂打發個婆子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何須頂風冒雪的親自來一趟。」沈丹遐也正發愁,天寒路滑,怕出事,可仁義伯府是她外祖家,陶深成親,她若不露面,不是太好呀,沒想到外祖母和舅母會這麼體諒。

  次日,徐朗去了仁義伯府,不過他有傷在身,到是沒人敢灌他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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