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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這會兒起風了,您穿的少,仔細著涼,還是進去吧。”

  貝殼子站在周銘身後輕聲勸著,卻見他動也不動,於是也不敢再勸,只低頭在心裡琢磨著皇上臉色怎會這樣難看?剛剛世子爺在的時候兒,明明挺好的啊。

  他哪裡知道周銘此時的心思,等了半晌,卻只聽到對方長嘆一口氣,喃喃道:“姑姑的生日是在十月二十二吧?”

  “是,那天恰是大長公主的生日,皇后想來已經替皇上預備好壽禮了。”貝殼子連忙答應,不忘提了皇后一句,卻見周銘搖搖頭,喃喃道:“不用皇后挑,今年的壽禮,朕親自替姑姑選。”說完便轉身回了御書房。

  貝殼子更驚訝了,一時間只以為自己看錯,暗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喜事兒,怎麼皇上眼中竟有如此哀痛?這……這到底是怎麼了?莫非皇上要對沈家……

  一念及此,只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竟是不敢再想下去。忽聽房內皇帝聲音傳來道:“去,派人將四皇子給朕叫過來。”

  過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周鑫才趕到御書房,一進門便直挺挺跪下去,毫不畏懼的看著皇帝。

  周銘淡淡看他,好半晌才冷笑一聲道:“只看你這副魚死網破的死樣子,便知千山說的都是真的了。”

  周鑫不言語,半天之後終於低了頭,喃喃道:“父皇向來寵愛兒臣,可兒臣並不敢十分的恃寵而驕,只有這一回,兒臣求父皇成全……”

  他不等說完,便聽桌上一聲巨響,接著周銘的聲音冷冷傳來:“成全?憑你也敢讓朕成全你?成全你然後看著你泥足深陷,從此後只對一個男人情有獨鍾嗎?”

  周鑫也不分辯,顯然他心裡就是要求這樣一份成全。周銘嘆了口氣,知子莫若父,只從周鑫這番表現,他便知道沈千山說的半點不錯,只怕這個兒子對那蔣經的心比他說的還要虔誠,都要走火入魔了。

  “你不必再說,也不用求,這件事到此為止。”

  平復了下心情,周銘看著向來寵愛的這個兒子,冷冷道:“你可以繼續和那個蔣什麼的做朋友,也可以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朕都無所謂。但是有一條,若是你敢將這份心意泄露出去,強迫了他做什麼事,或者乾脆不顧後果將他囚禁……”說到這裡,他便沒再往下說,只是盯著周鑫看。

  “那又如何?”果然,就見周鑫梗著脖子抬起頭,倔強的問了一句,顯然之前他心裡就是這麼打算的。

  “你是朕的兒子,就算再怎麼氣你不爭氣,也不可能對你做什麼狠毒事。”

  周銘嘆了口氣,但是旋即他的面色便陰沉下去,冷笑一聲道:“不過那個蔣什麼的,他和朕可沒有半分關係,若是朕的兒子真的對他念念不忘,一生牽掛,甚至為了占有他無所不用其極,那朕也只好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周銘的語氣並不重,宛如是在說一件雲淡風輕的事,然而眼中殺機卻在這一刻清晰流露出來,讓周鑫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敢對蔣經做什麼事情,父皇就真的會殺了那個俊秀溫柔的男子。

  第327章 放手

  “父皇……不要……”

  周鑫從進來之後便一直冷著的那張面孔終於徹底崩塌了,他跪爬著來到周銘身邊,抓著他的龍袍痛苦嘶吼道:“父皇,我……我不會忘了身為皇子的責任,我不會為了他,就不要女人不要兒女,父皇,我……我只是想要他而已,求父皇給我這個機會……”話音落,他便砰砰磕下頭去。

  “什麼都不必說。”

  周銘此時卻是出奇的冷硬,他看著周鑫,淡淡道:“你若是想將他做一個玩物,朕隨你去。可如今你對他卻是走火入魔了,朕根本不信你說的話,你想讓他好好活著,從此後便絕了這份心思吧。”

  周鑫看著皇上的臉,那張面孔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冷硬肅殺表情,變得如同平日一般沉靜淡然,然而他卻知道,恰是如此,這件事才真正是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

  絕了這份心思……絕了這份心思……

  皇帝的話如同重錘般在耳畔迴蕩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橫行霸道的周鑫竟怔怔流下淚來:若是這份心思能夠說絕就絕,他又何必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若是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只能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歡笑幸福,還不如就讓他死了,我隨著他一起去。陰曹地府里那麼多妖魔鬼怪,他一害怕,就只能依靠我,是的,只能依靠我,那樣的話,就沒有人能將他奪走,他只能跟著我,只能和我在一起了吧?

  周鑫眼中現出瘋狂,拳頭緊緊握起來,他很想這樣衝口大吼,說父皇你殺了他吧,你殺了他。我也跟著他去,誰也別想將我們分開,你也不行。

  然而這樣想著的同時,不知為什麼,眼前卻泛起蔣經溫柔帶笑的俊秀容顏。心裡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到最後,周鑫終於沮喪的垂下頭去,喃喃道:“是,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就這樣吧,不就是把這份情意埋在心中。一輩子也不許表白出來嗎?那個人,他活得是那樣美好,他有母親要奉養。有表弟表妹可以疼愛,有志向要去實現,他的人生是那樣的充實而幸福。如果被自己將這份幸福強行奪去,他一定會恨自己入骨吧?與其被他恨,還不如就這樣放他過想要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周鑫無法想像那個心愛的人被殺死時的模樣,蔣經一向很怕痛的。他不捨得讓他痛,更不捨得讓他面對那樣無助的絕望。

  走出御書房,站在台階上,周鑫慢慢閉上眼睛,兩滴眼淚被他強硬的留在眼眶裡。慢慢收了回去。

  就這樣吧。他睜開眼,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下了那高高的台階。

  ——

  沈千山和寧纖碧解決了這件大事。兩人便直接去了喬羽的住處,將這件事情轉告蔣經和喬羽。蔣經自是欣喜若狂,可是一想到自己和齊芷蘭的婚姻是喬羽成全的,而對方對齊芷蘭的心意也絕不比自己差分毫,感激欣喜之餘。也就難免有些愧疚。

  喬羽倒是灑脫,拍著蔣經的肩膀認真道:“行了。喜歡一個人,自然就是要看她過得好,心裡也便安慰了。不過你記著,你以後可不許對她不好,不然的話,別怪我的拳頭不認你這個朋友。”

  蔣經正色道:“這是自然,若是我對她不好,你可以將我活活打死,絕沒有一句怨言。”

  “好,有你這句話就成了。”喬羽哈哈一笑,又在蔣經胸膛輕輕捶了一拳:“那個……也沒什麼,我雖然做不成她的丈夫,卻可以做她的哥哥。所以你將來千萬要對她好,她可是有兩個娘家的人。”

  蔣經自然答應下來,喬羽送幾人到門口,忽見寧纖碧轉過身來,好奇看著他道:“真這麼灑脫?這就放下了嗎?該不會等我們一走,你轉身回房就要趴在床上痛哭吧?”

  喬羽那些送別的話頓時就被噎在口中,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豪氣干雲的拍著胸脯大笑道:“怎麼可能?哈哈哈!夫人也太小瞧喬某人了,當初身上讓鬼山刀客的刀捅了三個窟窿,老子眉頭都沒皺一下……”

  “別逞強啊,想哭就哭一場,不丟臉的。”

  豪言壯語再次被打斷,喬羽讓寧纖碧第二句話噎的都快翻白眼,頓時也沒心思強顏歡笑了,揮手對沈千山道:“行了行了,趕緊走吧,寧夫人真是好手,媽的本來不想哭,讓她說的也想哭了。”

  沈千山正色道:“就是就是,內子這性情就是太直慡了,回去後我一定好好教訓她。有些實話是不必說出來的,多讓人難為情啊?”

  喬羽無語的看著他,肩膀都塌下來了,喃喃道:“你們真是兩口子,絕配啊。走了走了,我就不多送了。”說完拱拱手,轉身大踏步返回院中。

  寧纖碧和沈千山以及蔣經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喬羽昂首挺胸的背影,蔣經便鬆了口氣,輕聲道:“還好,分別時我分明看見他眼中是有些哀愁情緒的,倒是讓妹妹這樣一打趣,反而那些哀傷愁緒都不見了。”

  寧纖碧笑道:“喬羽這人是真正的男子漢,就算是痛苦,也該痛痛快快哭一場,什麼臨風灑淚無奈哀傷這種情緒根本不適合他。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放手。”

  蔣經點頭,暗道確實如此,若此時是一個多愁善感的酸腐文人的話,別說主動鬆口退親了,只怕要暴跳如雷不說,就是將齊姑娘強娶回來,還不知道要給多少臉色瞧呢。他出身江南,那裡多的是文人才子書香世族,所聽到的悲慘事也不少,因此倒是由衷慶幸這場波折的另一個主角是喬羽,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痛快瀟灑的江湖人了。

  “表哥,回去好好兒準備聘禮提親吧,這一次動作可快著點,千萬別再耽擱,俗語說夜長夢多,再有一次,真是我們也沒辦法了。”走到前門大街上,沈千山便拍了拍蔣經的肩膀,和他作辭。

  蔣經拱手,鄭重道:“這次的事,勞將軍和妹妹費心,大恩大德,蔣經銘感五內……”

  不等說完,便見寧纖碧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笑著道:“表哥又來了,一家人,說這樣話做什麼?難道沒有我和千山這一次的幫忙,你將來就會忘了我不成?”

  蔣經一笑,遂也不再說,轉身往伯爵府而去。

  沈千山收回目光,見寧纖碧還在探頭看著,他便笑道:“可是要去伯爵府坐一坐?你也好多天沒回去了。”

  寧纖碧搖頭道:“不用了,這會兒回去做什麼,不如等閒下來,好好兒回去住兩天。咱們走吧。”

  沈千山點點頭,示意車夫繼續前行,一面湊到車廂旁,看著那巷子笑道:“真是奇怪,若說表哥小時候,他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投奔了岳父岳母來,怎麼到如今,表哥已經大了,也有能力在外面置辦房產成家立業,你姨媽卻還是住在伯爵府中呢?”

  寧纖碧笑道:“姨媽和娘親住在一起,每日裡說說話,也可排遣寂寞,更何況老祖宗喜歡家裡熱鬧,也不讓他們搬,如今爹爹又在遼東,姨媽自然要留在府里陪母親了。”

  “原來如此。”沈千山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巷子方向,想了想道:“那表哥若是娶了齊家姑娘,姨媽難道還不搬出來?”

  寧纖碧笑道:“怎麼忽然這樣關心起姨媽的安排了?到那時,也自然是看姨媽的意願,留在府中或是去表哥那裡,都是隨她的意。不過也有可能,表哥就把家安在伯爵府中,反正他又不差錢,即便在伯爵府里,也沒有人會認為他是寄人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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