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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瞟了他一眼,“要是敗了,此刻澤州必定岌岌可危,你們哪還有心情在此同我詳敘戰情?”

  趙乾道:“宋將軍與末將率十五萬精兵突襲敵方軍營,奮戰整整一日後,故意讓敵軍截斷我們的糧糙,敗退於十里河峽谷之中。”

  我心有餘悸地道:“十五萬對抗三十萬大軍?你們這是瘋了。”

  李盛插嘴道:“趙將軍的布陣之術精妙絕倫,那打了敗仗還是故意的,若真要浴血廝殺拼個你死我活,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我看了這年輕的將軍一眼,看來他對趙乾極為崇拜,我微微一笑:“這樣說來,你們最終全身而退了?既是如此,聶光則不會輕敵,他們已然斷了你們的糧糙,倒不若把你們困在十里河峽谷內靜待他們的後路軍,再一網打盡,以逸待勞,如此,也就陷入你們的陷阱之中了。”

  李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趙乾點頭道:“正是如此。”

  就在聶光以為我們的軍馬被逼入死胡同里垂死掙扎之際,宋郎生與趙乾帶領大家一一分糧派便養精蓄銳睡個好覺,如此過了五日之後,聶光算好時機一舉進攻,卻不想宋郎生帶著吃飽喝足的將士們滿血復活殺了個回馬槍,於此同時,澤州城內的十多萬兵馬也等來了朔陽的救兵,雖是地方民兵參差不齊,但總算是聲勢浩大,最終,聶光因輕敵將大軍分散開來,被我軍逐一擊潰,兵力損亡之數近半,只能倉皇敗退而去。

  只不過……在地處劣勢的情況下以十五萬軍突圍敵方主軍,本來也就是一場賭局,這場生死之戰,叛軍眾將受命圍殺宋郎生,千刀萬劍俱向他傾襲,他身中兩刀一箭,能勉強留下性命回到澤州,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能想像戰場上的殘酷與慘烈,可當親耳聽聞駙馬死裡逃生的過程,仍能聽到自己心中的顫音,好在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對我而言這便是最好的事。

  幾位將軍見我聽完怔然而默不作聲,卻是不知如何把話給接下去,還是陸陵君知我心意,道:“公主與駙馬爺久別重逢,便不叨擾公主歇息了,屬下先行告退。”

  他這話一說,其他三位將軍也就幡然了悟,趕緊道別後告退,整間屋子終於只剩我和駙馬兩人。

  窗外天幕漆黑,清風拂著燭火欲熄,我見他面色蒼白,猜他應是凍著了,念及於此就除下外衣,鑽入他的被褥之中想要替他取暖,沒想到他一重傷病患的被窩居然如此溫暖,我趕了這麼多天的路,著實累壞了,眼睛一閉,這溫軟層層襲來,不過是須臾的功夫,便摟著他睡著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天亮。

  我是被小鳥吱吱喳喳的鳴叫聲吵醒的。醒來的時候日出尚未完全升起,天還蒙蒙亮,我揉著眼睛,腦子有些犯渾,一時間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哪兒。待瞧清了跟前仍在熟睡之中的駙馬,想起他死裡逃生,而我與他同床共枕了一夜,心莫名的安了下來。

  神思回歸之時,我撐起身子去俯看他的臉,眉毛一道小小的口子已結了痂,應是戰場上險些避開敵軍的刀鋒所致,我心疼的去輕撫他的傷痕,摸完了之後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眉眼,再到鼻樑,最後觸到他嘴上時不知怎的手指就不聽話的被我的唇替代了。

  思慕太久太久,唯恐眼前是一場美夢,我小心翼翼的親吻著他,卻見他眉睫微微一動,我呆呆的停住,看到他緩緩睜開眼,在晨曦的映照下,那清眸泛著波動,我怔怔看著他,有那麼瞬間沒有反應過來他醒了,下一刻,他攬臂將我在懷中,身子微微的顫,“阿棠……”

  我咬著唇正要開口,他忽然說:“別說話,你每次一說話,就要消失不見。”

  我渾身一僵,等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就感覺到眼眶一熱,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見我哭了,伸手拂去我的淚,我聽到我自己哽咽的聲音:“夢裡的我也是愛哭鬼麼?”

  宋郎生的手指一抖,他幾乎完全傻了,半晌,他輕聲問我:“阿棠……真的是你?”

  我抬手抹了一下眼淚,“不是說我一說話就會噔的消失麼?我沒消失就說明我是真的啊。”

  “你,你怎麼會來這兒?你可知這有多危險?”他忍不住出聲責備我,可摟著我的手卻更緊了,我生怕自己壓著他的傷口,把他往外推出一點點,嗔道:“說我危險?是誰九死一生,若不是陸陵君趙乾他們同我說起,我都不敢相信,你幾時如此驍勇,連命都可以不顧了?”

  他微微含笑,摸了摸我的頭髮,“我知道自己定能戰勝此劫,既然答應要回去尋你,絕不會食言。”

  我委屈的抱著他,“反正,我不要再離開你了,我也不要再裝什麼大義凜然,我就要你平平安安的。”

  他柔聲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呆了會兒,“什麼事兒?”

  他嘆道:“你心中定是受了委屈,要不然,怎麼一見到我便哭成了淚人兒?”

  我止住哭泣,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輕輕道:“駙馬,我……父皇……臨終前,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他告訴了我,我的身世……”

  不知是否錯覺,我感覺到他渾身微微一僵,再抬眼時,他又神色如常,“身世?”

  “嗯。”我點了點頭,“他告訴我……我並非是他與母后親生的女兒……”

  我把那日父皇同我道明的慢慢的說了出來。

  那些令我錐心的真相一直在我心中繚繞不散,我覺得自己就像找不到自己歸巢的鳥兒,漫無目的的在浩瀚的天空中飛,直待回到了宋郎生的身邊,我才能卸下所有的束縛與包袱,肆無忌憚的哭泣,毫無顧慮的告訴他我的難過和傷心。

  他會在我哭的厲害的時候替我擦淚,會在我說不下去的時候拍拍我的背,仿佛是鳥兒的羽毛受了傷,雖然疼,但被輕舔著傷口,痒痒的,暖暖的,沒有什麼比他更令我感到安心。

  說到最後,我抽泣道:“所以……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公主,連我的親娘都不認我,現在,我就是一個人……”

  “誰說你是一個人了?”宋郎生點了點我的鼻子,如清風般的嗓音拂過耳側,“你是我的人。”

  感到胸口有什麼在劇烈的竄動,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你的娘子不是公主了,以後你也當不成駙馬,你怎麼就和沒事人似的……”

  他笑了笑,“我的娘子是你就好,你是不是公主,於我而言有何分別?”

  我低下頭,慢慢道:“可是,父皇說,太后不會饒過我,我也不願與他們為敵,我是……不能再回去了……”

  宋郎生道:“那就不回去了。”

  “啊?”

  他把我固定在他的懷裡,“此戰大勢已定,聶光氣數將盡,只待趁勝追擊,不日天下便可太平。”

  他道:“待那時,我便攜你遠走高飛,再不被這些凡塵俗事所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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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一個人,與我心意相通,不必我開口,就知道我所期盼的是什麼。

  我怔怔的望著宋郎生,“逃跑的公主和逃跑的將軍,只怕我們遠走高飛之後,要顧慮的凡塵俗世就更多了。”

  他笑了笑,“反正娶了你,就註定過不上什麼太平日子。”

  我瞟了他一眼,“誰,誰說的。你瞧,是你自己還顧忌什麼天下太平,否則,我們立刻啟程離開,也不會有人找得到我們。”

  他怔了一怔,“你想現在就與我私奔?那也甚好。”他直起身子,披了件外袍欲要下床,“你等著,我這就收拾包袱去。”

  我連忙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讓他動彈,“我們怎麼可以在這節骨眼上不聲不響的走了?可不要亂了軍心再被聶光乘隙而入。”

  宋郎生笑意盈盈的瞧著我,悠然道:“所以到底是誰顧忌什麼天下太平?”

  我鬆開手,別過頭去,“我不和你說了,肚子餓,我去吃飯。”

  好消息總是接踵而至。

  就在宋郎生醒來的第二日,昏迷已久的征南大將軍霍川也醒了,對三軍而言,兩位大將的回歸比朝廷來了二十萬援軍更令人振奮。如今叛軍兵力大損,而我軍兵力充沛,幾位將軍商定之下,意欲趁叛軍還沒來得及養兵蓄銳就全力出兵,趁勝追擊,將餘黨一舉拿下。

  勝利仿佛就在跟前,軍營處處時時都能感受到士兵們的高漲士氣,喔,他們聽聞連我這個身份尊貴的皇親國戚都被皇帝派來與將士們共敵叛軍,每每見著我時都畢恭畢敬的朝我施禮,我倒是不知自己在軍中還有這樣的威信,宋郎生卻淡淡地道:“這還不都拜你那好友陸陵君所賜,他時常在軍中對你誇夸其談,久而久之,那些士兵們卻也是信以為真了。”

  我道:“什麼叫信以為真,我可是有真本事的好不好。”

  說起陸陵君,自宋郎生得聞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我之後,就很不經意的讓校場上正在練兵的陸小參將去練扎馬步,練到他回來為止。一個多時辰之後,當宋郎生說要帶我去澤州一家不錯的麵館吃麵時,我忍不住提醒他陸陵君還在校場呢,他這才想起來陸陵君的存在,再去圍觀時,陸兄已扎的滿頭大汗,他望著宋郎生咬牙切齒地道:“公報私仇……”

  宋郎生悠然道:“驚擾公主鳳體,罰你一個時辰的馬步算是手下留情了,軍令如山,你可有何不滿?”

  陸陵君一聽,抬頭瞧了我一眼,喜不自禁問道:“這麼說,是不是我再扎一個時辰,便能再驚擾公主鳳體一次了?”

  我:“……”

  宋郎生:“本來是想來叫停的,看來沒這個必要了。阿棠,走吧,去吃麵。”

  陸陵君:“……”

  見宋郎生已走遠幾步,我悄悄退回去,拍了拍陸陵君的肩道:“別生氣,我晚上回來偷偷帶酒給你,你再隨便蹲一會兒好了,不用理他。”

  這時宋郎生不耐煩的回過頭來看我,我若無其事的追了上去,環住他的手道:“來了來了。”

  他斜眼瞄我,“怎麼,還對他依依不捨?”

  “你這個人,心眼怎麼這么小,他當我朋友才那麼大大咧咧的,要真的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避嫌都來不及呢,而且陸兄他可是可造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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