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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襄儀哼了一聲,小手從衣袖裡掏出一枚紫玉,玉上雕著飛龍,那是父皇親賜信物,整個大梁她是唯一一個能夠佩戴龍玉的女子,“本公主乃堂堂大梁襄儀公主,你們說本公主管不管的著?”

  這時候馬車旁的佩刀侍衛都適時趕上前來,一個個刷刷抽刀擋在小襄儀跟前,“大膽狂徒!膽敢對公主無禮?”

  幾個小乞丐就這樣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逃了。

  只剩小乞兒一人蜷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兔子,訥訥看著小襄儀。

  那眼神猶如看到天神。

  小襄儀扶他起來,“你怎麼就跑出來呢?”

  “阿白……跑出去了,他們要搶……你讓我看好阿白……”

  小襄儀覺得超級感動。

  以往不論她多愛惜自己的兔子,身邊的人都當她是不懂事,雖然確實是不懂事啦。只有小乞兒會為了她的朋友赴湯蹈火,小襄儀想,這果然便是衛先生說的那樣,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小乞兒把兔子還給她,小襄儀見他不動,問:“你愣著幹嘛?”

  “你是公主啊……我怎麼和你走?”

  “為何不呢?”小襄儀奇怪,“你救了阿白,那就是我的朋友,你沒有家,便和我回家好了。”

  小乞兒完全呆住,他努力咽了咽唾沫,“朋……友?”

  “我會和父皇說我需要伴讀,這樣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玩兒啦。”

  小乞兒忍不住綻開笑容:“真、真的嗎?”

  陽光中,雪地上,墨黑散亂的頭髮,靈透的眼珠和燦爛的笑容,都讓這個小乞兒閃耀起來。

  小襄儀開心的眯著眼,“真的!”

  小乞兒就這樣被小襄儀捎走了。

  奈何好景不長。

  小襄儀的馬車在途中遇到了刺客的伏擊。

  敵眾我寡,十幾個帶刀侍衛很快就被利索解決。

  車夫拼死帶著馬車穿入叢林,亦被流箭一擊斃命。

  小襄儀緊緊抱著兔子,驚的瑟瑟發抖。

  眼見刺客就要追上,小乞兒反倒鎮定下來,他對小襄儀說:“我們快把衣裳換著穿,我會引開他們,你往北方方向逃。”

  小襄儀無動於衷。

  小乞兒也有些急了,“再不換就遲了!”

  小襄儀含著淚,“可是那樣你會死的。”

  小乞兒愣了,“我的賤命怎麼能和公主比?”

  “大哥說過,人命皆可貴,那些侍衛有守護我的職責,你又沒有……”小襄儀搖了搖頭,“他們要殺的是我,你快逃吧。”

  小乞兒的盯著小襄儀,“你真是個奇怪的公主……”

  他毅然脫下自己的衣裳,從柜子里翻到一件紅色的群裳穿上,稚嫩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可朋友保護朋友,不需要職責的。”

  小乞兒說:“我一定不會死的,公主說過的,公主會帶我回家。”

  小襄儀不肯信,“你騙人。”

  小乞兒伸出小拇指,“我與公主約定,我會去京城找公主,那時候,公主可不能裝作不認識我。”

  小襄儀將信將疑的和他拉了鉤鉤。

  小乞兒立馬躍出馬車,小襄儀拉住了他的袖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陸陵君,我叫陸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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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境倏然崩塌,我幡然驚醒。

  睜眼所望屋樑燦燦,卻不是在公主府,而是東宮。

  我坐起身的時候,太子弟弟就趴在我的床邊呼呼大睡,渾然未覺。

  想來是我暈厥的期間他放不下心讓旁人照看,又擔心如今的公主府不甚安寧,就把我安在東宮他的眼皮底下才滿意。

  我見圓桌上擺著粥菜,湯上冒著暖煙,這才感到飢腸轆轆。

  等我喝下熱騰騰一碗雞肉粥時,太子才睡眼惺忪的伸直懶腰,回頭見我端坐,他見整個人都要跳起來,“皇姐!你終於醒啦!”

  我掏了掏耳朵,“太大聲啦。”

  太子弟弟吐了吐舌頭,就著我身旁坐下,“太醫說你是因為太久不寐才一倒不起,只需睡個大飽覺就能醒來,皇姐,你曉不曉得,你睡了足足三天啊……”

  “三天?何以不叫醒我?”

  “我們哪敢吵醒你,尤其駙馬,每天辦完公務便早早來陪你,能看你一整夜……若非康王案牽連甚廣讓大理寺忙不過手腳,他那架勢巴不得要在東宮安張床陪你呢……”

  我心頭暖了暖,“他人現在何處?”

  太子弟弟撓了撓頭,“沒準是忙陸陵君的後事去了……”

  “後事?”我忙放下碗筷,握著太子的肩膀:“陸陵君已被殺頭了麼?怎麼會?就算是死囚也未到行刑的時候啊!”

  太子弟弟被我晃的前後擺動,“沒,沒,他不過是被發配充軍了。”

  我:“……”

  “皇姐你這是什麼表情?”

  “充軍就充軍你胡說什麼‘後事’!”

  “後事……”太子巴眨著眼,“難道不是處理後來事的意思?”

  “……”

  我努力想把額間的青筋揉平。

  太子暈頭轉向,“哎,原本,國子監生既非皇親亦非國戚,所犯之罪必死無疑,說來也怪,駙馬像是牟足了勁要救他,徐寧之說他幾乎翻閱了所有大梁律,終於找到了能保他性命的律例,雖說刑部與都察院檢察御史都不樂意,可在三司會審之上他言之鑿鑿確實讓人無可辯駁,哎,畢竟是看在皇姐你的面子上,惹了駙馬誰都沒有好日子過嘛……皇姐你說,駙馬忽然對一個小小監生如此上心,該不會……”

  太子像是想到什麼不該想到的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他該不會是斷袖吧?!”

  我瞪了一眼,他捂嘴不吭聲了。

  宋郎生的心意,我豈會不知?

  他這麼鐵面無私的固執鬼,能一門心思的想鑽律法的空子,不就是怕我會因陸兄的死而傷心難過麼?

  想到此處我愈發的想念我的夫君……等等,方才太子說,陸陵君被判充軍了?

  “你可知陸陵君何時啟程?”

  太子悠然道:“今天啊……”

  我:“……”

  “皇姐你這又是什麼表情?”

  我站起,“你怎麼不早說?配軍路途遙遠,陸陵君腿傷未愈,豈能讓他今日就走?”

  太子古怪的瞧著我,“你怎麼知道他腿傷未愈?再說你關心他做什麼?莫非……啊,莫非你和駙馬都喜歡上他了?那該如何是好?誒,皇姐,你要去哪?”

  我乘著宮中快騎一路狂奔,出了城猛趕了五里路總算見到迤儷的充軍隊伍。

  這一路我想過很多要和陸陵君說的話。

  我想說“真抱歉我記憶力不大穩定現在才想起你來,你還活著真的太好了”,又想說“陸兄我沒能保護好你我愧為朋友”,想著想著鼻子酸出各種情緒,不管如何接下來必然會是涕淚交錯的畫面。

  然後當我策馬駛到隊伍近前,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誇張地對同行的夥伴們道:“哎喲你們可不知,襄儀公主其實有很多惡習的!比如睡覺會打呼嚕啊,還有吃飯不洗手,走路還有點外八你們曉得麼……”

  旁人將信將疑:“真的假的?”

  “本公子可是奉命觀察她數月,她在國子監的那段時間咱們朝夕相處,我若騙人,現在又豈會和你們一同來充軍不是?”

  有人又問道:“可襄儀公主看上去如此貌美……”

  那人得意忘形,若非帶著木枷鎖只怕是要手舞足蹈了,“那都是上了妝的,她素顏真的一般般啦……”

  素顏一般般的我:“……”

  我嗆到嗓子用力的咳了咳。

  陸陵君聽到聲音愣是停下步伐,同行的流犯見他駐足亦慢下腳步,疑惑的跟著看我,前頭負責帶隊的官兵見隊伍滯了下來,一路小跑上前,氣勢逼人道:“何人在此擾亂本軍爺押送囚犯?”

  我掏出玉鑒在那不識相的官兵眼前晃了晃,正想和顏悅色的請官兵讓我和陸兄好好聊聊,哪想那官兵兩眼一對,雙腿登時就軟了下來,“屬、屬下不知是公主殿下……求公主恕罪……”

  周圍發配的流犯聞見了,也都嚇的屁滾尿流稀稀疏疏跪下身叩首。

  我眉毛突突直跳。

  看來幾日前大殿發威一事給大家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啊。

  好在陸陵君沒有隨大流,只是朝我鞠了個躬,笑道:“白兄!”

  我一手支著馬鞍翻身跳到他跟前,欲回敬他幾句,跪在腳邊的官兵卻猛地拿著刀柄狠狠的敲陸陵君的腳踝,迫使他跪下,“大膽狂徒!見公主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陸陵君跪地的悶聲直把我心眼抖了三抖,想起他膝蓋上的傷,心疼瞬間轉為憤怒,我伸手指著那官兵道:“誰讓你動他的!”

  那官兵傻眼,“呃,他他他見公主不叩拜……”

  “他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准他不拜!”

  一言駭世驚俗。

  那官兵登時噤若寒蟬,一邊親手扶起陸陵君,一邊直對他陪不是,我瞥見陸兄手腕上用刑未愈的傷,瞅著那木枷鎖更是不順眼,對那官兵道:“替他解鎖!”

  那官兵猶豫了片刻,結巴道:“殿殿殿下……這……這枷鎖解開無處安放啊……”

  我眨了眨眼,不想這竟是個敢於挑戰權威的小兵。

  此等勇士本公主哪有不給嘉獎的道理?

  所以最後我讓那官兵自己把枷鎖給戴上了。

  不管怎樣,總算能找處安靜地兒和陸陵君說說話了。

  我心上掂量了一番,最後還是先揀了個比較重要的問題:“陸兄,你真覺得我素麵朝天平平無奇?”

  陸陵君:“……白兄你來是與我說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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