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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睜大眼,倒退一步,宋郎生與我唇糾舌纏之際見我欲要閃開,十分不滿的圈緊我,我幾次掙脫不開,隱隱覺得他渾身散發著一種瘋狂的意味。

  終於,等到他松唇離我幾寸,我望見他的雙眼如籠著薄霧的湖水,眼中沒笑,神情之中,帶著點難以言喻,我一手摁住自己撲通亂跳的心,勉強鎮定道:“宋郎生,你不要太過分……”

  宋郎生直起身,俯視著我:“我不過是在討債。”

  所以說……我當初也是這麼強迫的那啥他麼?我艱難張口,聲音聽起來都不像自己的:“這、這叫哪門子討債……”

  宋郎生壓低嗓門,“當然不是,遠遠不止,既然要走,總歸是要做完駙馬該做的事。”

  見宋郎生再次湊近了我,我掙不開逃不走,索性蹲下身抱著頭嚷道:“等等等等,咱們這是在大街上,影響風化就不好了……”

  “公主的意思是回府就可以繼續了?”

  “那也不行!我的意思是……”我結結巴巴道:“你不必如此激動,咱們有話可以好好說……”

  宋郎生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飄:“好好說?”

  我歪著頭斜眼看向他,確認他沒有要當街撲倒人的意思,才道:“你現在十分的非常的不理智。”

  宋郎生的自顧的用手背擦著他唇上殘留的紅色血漬……疑似是我反抗之際咬出來的,我覺得面上騰的一紅,道:“好吧,我承認我也不怎麼理智,你讓我組織一下思路和語言……”

  宋郎生依舊沒說話,一副和我沒什麼好說的樣子。

  我深吸口氣,道:“據我所知,我做過傷害你的事是‘強行將你擄入府中,生米煮成熟飯後逼你去向皇上請求賜婚,你抵死不從我便以你家族人性命逼你就範’,你當初是這樣與我說的。換句話說,我能放你離開是表達誠意最好的方式,但是,你顯然,不願意和我和離。”

  宋郎生抬起眼望著我,卻還是沉默。

  我伸手往他身上一指:“你看,現在的情況就是,你有事瞞著我,什麼都不願意說。傳統的戲本里,在這種時刻,也許是因為苦衷,或是我過去有什麼什麼傷心事,你不願和我說明,盼我忘卻所有,無憂無慮的這樣下去,但……問題是我半年內就會恢復所有記憶。”

  宋郎生一時寂寂。

  “也就是說,我終要想起所有的事,你隱瞞不了多久。

  可是,你何苦還要隱瞞呢?”我道:“若你是因為喜歡上我而不願意和我和離,不是更應該對我好,對我坦誠,求得我真心的諒解,我才有可能在恢復所有記憶以後重新接受你和你在一起麼?我方才回顧了一下,你待我雖然一直很好,但卻刻意的保持一段距離,即便當我質疑你誤解你,你也不給予解釋,你身為大理寺卿,為人處事實不該如此含糊。”

  宋郎生居然笑了:“所以公主的結論是?”

  我說:“我的結論是,宋郎生,雖說你腦子有時候會有偏激行為有時候會有一點古怪說話有時候會有一點毒舌……”

  宋郎生:“……”

  我繼續道:“但你是一個聰明人。你這樣的人物不會被我控制,就算被脅迫也有其他可以脫身的方式,不至於被我困入府中,更不至於用毒藥這種冒險的方式抽身。我信你恨我,可你沒有說出真正痛恨我的原因,只怕下忘魂散的理由並非你同我說的那般簡單。但倘若,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被我強迫當這個駙馬,故意留在我身邊,那麼許許多多難以解釋的事,就能夠說得通了。”

  宋郎生神色一凜,蹙起了眉。

  “你做駙馬的目的是什麼?你原本是想趁我失憶這段時間做什麼?我的失蹤究竟是影響你的計劃還是讓你更肆無忌憚的做事?這些……我都無從得知,我現在所知道的是,在我恢復記憶以前,你必須繼續留在我身邊完成你的計劃,所以你,不願和我和離。”

  我吐了一口氣,道:“但你若不選擇和離,我便選擇和你義絕!”

  宋郎生古井一般的眸中泛起漣漪:“公主才思敏捷,若我走後,你當可勝任大理寺之職了。”

  他沒頭沒尾的冒出這句話,倒讓我有些莫名其妙了。

  宋郎生道:“可如果我說,公主在民間的那段日子所見所遇,包括煦方此人,都乃我精心安排布置的,你還能如此釋然的放我離開麼?”

  第十七章

  我腦中一嗡,隨即有些發昏,不過宋郎生的話倒是聽得清清楚楚,恍然之間只覺得天地一色,黃葉被夜風直捲入了黑幕,“你……是說,煦方就是你派來故意接近我的人?那些、那些……他為我做的一切,為我流淚,為我奏簫都是假的演出來的麼?”

  宋郎生蹙眉,“他還給你奏過簫?

  我伸手拽起他的衣領,觸手之間無一物卻恍似有千斤之重,“既然他知道我是誰,知道一切,又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他明明記得為什麼看到我中箭、看到我跌落深淵也不救我?”

  宋郎生似乎有些被我嚇到,怔道:“他……他竟如此對你?”

  我死死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水霧就這樣奪眶而出:“他怎麼可以那麼心安理得的對我下毒手?他怎能夠在我被大水沖走以後若無其事的到國子監來?這也是你授意的麼?”

  宋郎生臉色白了白,道:“國子監?國子監近日並無新進監生,莫非你說的煦方便是新來的司業,夏陽侯世子聶然?所以那日你突然跑回府,是因為見了他麼?”

  這下輪到我發傻了。我眼淚沒幹,腦中彎也沒繞回來,“他,不是你指使的麼?怎麼你會不知他是誰?”

  宋郎生頗有些侷促的別過頭,淡淡道:“我不過是在公主昏迷時聽到煦方這個名字,料想定是公主失蹤時相伴之人,方才隨口一說,怎會知公主如此激動。”

  隨口一說?我啞然望著宋郎生,他避開我的眼神,冷然道:“我豈有那麼大的本事去指使夏陽侯的人?我若要公主消失,在京衙與公主重遇時大可說你不是金枝玉葉,何必接你回府?”

  我鬆開他的衣袖,轉身就走。

  宋郎生的聲音從身後飄過來:“公主說我從一開始就有心留在公主府做這個駙馬,可你有否想過,婚姻大事若無你首肯,若你沒有這個意願,我從何算計到公主的心思?”

  我無心細想他的話,索然揮手:“我不願再追究這些,是說對了也好,是誤會了你也罷,我實不喜歡這般猜忌的相處,算了,不談了。”

  宋郎生快步上前攔住我,道:“我如何待你,我為何留下你不介意,可那個聶然那般瞞你傷你,你還心心念念著他的虛情假意,莫非你要與我和離,是圖著和他重歸於好麼?”

  我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宋郎生道:“你這是默認了?”

  我抬袖摁住眼帘,任憑袖口吸乾淚水,放下,嘆道:“我不願連回到自己的家裡都要和家人勾心鬥角,和自己的駙馬話中有話。”

  宋郎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依舊是往日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邁開步伐繞過他,他在我身後跟了許久,一路上任憑夜風襲襲,他越是這樣淡漠,我就越覺得自己悲慘,唯一一個以為能夠依靠的人都這樣心懷城府,積壓的疲憊像攢了個釘子直往我心裡鑽。

  到了門前,宋郎生忽然拽住我,問:“若我告訴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公主願意在恢復所有記憶以前,信我一次麼?”

  我道:“或許你真的有許多的逼不得已,許多的身不由己。可那些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是你的身世也好,責任也罷,要保護家族要維護承諾,還是報仇雪恨,不管是哪一條,都不代表是我可以諒解的理由。我有屬於我自己的生活軌跡,因為你的打亂已經很讓我困擾,若再讓我知道了你的苦衷,讓我寬容這一切,豈非是對我自己的殘忍?”

  宋郎生慢慢放開了我的手,一雙眼緊看著我,“如此,公主是非要與我和離不可了?”

  我用勁拍了幾下府邸大門,門房好半天才打開門,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一個勁瞎嚷嚷,在看到我和宋郎生時再次嚇個屁滾尿流,我回頭朝宋郎生擠出一個笑:“你只需動動筆,其他的事,我自會處理妥善。”說完後我也不再看他,自顧回房和著衣躺下,精疲力竭的睡去。

  第二日很舒適的睡到自然醒。

  醒來那陣子腦子茫茫然了許久,喚來侍女更衣洗漱,到了吃早膳時才想起和駙馬昨晚經歷的那一番曲曲折折。

  前面的前面我貌似提過,我是個屬於睡一覺就會把不良情緒掃清的人。昨夜從潛伏康臨府到抓住黑衣人到發現是宋郎生到和他一路唧唧歪歪到被強吻,我的思維處於一種十分不穩定的狀態,今晨靜心一思慮,覺得自己最後那番話有些太過咄咄逼人,宋郎生聽了只怕也懶得再和我磨磨唧唧,沒準放妻書已然擬好,就等著我去簽好字從此各奔東西了。

  侍女說,駙馬爺一大早就往大理寺去了,留下一封信說是要交予我。

  我啃著餐後小甜瓜,暗嘆宋郎生果然才高八斗,隔一夜就把休監國公主的休書給完成了,不知會以什麼理由詮釋我們的婚姻已經破裂的無可挽回呢?我空出一隻手展信,見子曰:休書……(空三行)……我是不會寫的,公主趁早死心罷。宋郎生駙馬上。

  那駙馬二字尤為明顯。

  我:“……”

  所以昨晚對話的欺負那麼煽情那麼悲痛那麼決然是為哪般……說了半天宋郎生全視若浮雲飄過一封信就灰飛煙滅了有沒有……

  我揉著額角,有種莫名的泣血衝動。

  等到衝到大理寺時,宋郎生的副手,也就是比他略年輕一點兒的大理寺少卿徐寧之道:“宋大人今晨交代好京中諸項事物便趕往鄭州處理刑獄動亂案,歸期未定,怎麼,他未同公主殿下說起?”

  昨晚我們在聊和離謝謝。

  我在宋郎生辦公的書房裡兜了一圈,確認他沒有躲在某柜子里躲人後,有些意興闌珊的翻著他桌面上的案卷,每一卷案例審核明確有秩,朱紅的丹跡字字珠璣。

  我愣了愣,問徐寧之:“這裡每一樁案件,該不會都是由宋郎生親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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