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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壽?驚喜?沒想到還有這種過往,怎麼從沒聽駙馬提過,難道是心靈受創太大?咳,至於為何受傷……加害……

  我猶豫該不該把真相告訴太子,如若坦白,難保他一怒之下派人將聶然處理掉。

  罷罷罷,終究不舍,我也就這點出息。

  “之所以不回來,只因我根本不記得要回來。”我頓了頓,“為何失蹤我自是不記得了,那段日子無非在一個小村落里過日子,後來遭人追殺死裡逃生,再讓駙馬無意找到……”

  太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我:“皇姐的意思是……”

  “其實,我失憶了。”

  等我心平氣和的將那一大段省略煦方的縮減版故事講完,太子已經有些慪得肺疼的跡象了。

  於是被他炒豆子似的噓寒問暖拉著走都走不了。

  最後還是拿睏乏做藉口他才悻悻放手。

  不過臨走前,我多問了句關於派遣江浙的人選打算,太子恍然:“不提差些忘了,我就是為了這事才著急找你來,皇姐,縱觀滿朝文武,除了嶺南派便是江淮派,不論派誰去都是一個結果,你曉得吧。”

  我道:“總是有忠於父皇的清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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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搖搖頭:“清流諸人,精明務實,現今時局不穩,自當明哲保身,哪還敢站出來與趙庚年或李國舅為敵的?便有心向著我們,或鞭長難及,或人微位輕,闊於事情,根本沒有處理危機的魄力。”

  一個大拐子繞過來,我更加頭暈了:“太子究竟看中的是什麼人。”

  太子笑笑:“是……皇姐府上的韓斐。”

  我覺得太子的笑容有些那個啥,不過也懶得辯解,沒準真相就是他誤解的那麼回事,我問:“他有什麼本事可以和兩派權臣對抗的?”

  太子整了整顏色:“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揭露恩師的罪行,所奉行的不過是一個‘律’字,只有這樣的人,不論站在任何外力前都能依照自己的良知行事,才是對抗那些黨派最強勁的利器。”

  未料他竟是此等人。“這種人,不是最容易被jian佞之徒幹掉的麼?”

  太子哈哈一笑,“可他是皇姐的人,又有誰敢亂動呢?”

  我有些罪惡感的摸摸鼻尖,岔開話,“你說揭露恩師的罪行……是否是方良一案?”今日方從舊卷宗里看過,隱約記得那案人證是韓斐。

  太子說:“不錯,皇姐你竟還記得,這案的主審正是駙馬呢。”

  “太子既覺得韓斐能夠勝任,我倒是無妨,回府交代一聲,他大抵不會拒絕。”那傢伙一臉和本公主多呆一刻就會發霉的模樣,怎麼可能拒絕,沒準聽完就開始收拾包袱了。

  太子聞得此言,頓時雲散天朗:“那就權勞皇姐了。”

  回府的路上我將今日在宮中所見所聞過濾了一下,覺得需要回憶起來的事當真不少。途經大理寺的時候,略略算了算時辰,讓人將車馬停下,想著進去參觀掌刑獄重案的大理寺,當然,主要還是好奇嫩的像糙一樣的駙馬斷起案會是個氣象。

  這兒的寺丞一見到我就極為熟稔的帶我轉悠,到了典客署的書房奉上茶湯,說一句“宋大人尚在前堂審案,請公主稍侯”就沒了下文自顧忙活,我估摸著自己過去應當經常閒晃大理寺,才造就了如此薄弱的存在感,當然比起唯唯諾諾的客套還是這般自在。

  這是宋郎生的書房,我打疊精神在書架旁晃了晃,除了卷宗便是律本,實在枯燥,難為他脾性古怪,成日與這些刑律典籍為伍,好好的人都該憋出些什麼。

  我正打算溜出去,袖子不小心蹭到

  書櫃角落的什麼物什。

  是把舊扇。

  我隨手撿起來把玩,扇骨透著一股幽幽的沉香,綾絹扇面,不似俗物。我將扇子打開,只見摺扇的一面只題著四個大字:“不若相忘。”筆勢飄逸,落款處只寫了一個郎字。再翻過另一面,畫著艷陽下蜜蜂採花的場景,十分簡潔。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扇面中間的fèng隙,長長一條,像是被誰弄壞過後來又fèng補的痕跡。

  真是把眼熟的扇子。

  我合上摺扇收入袖中,徑直穿過走廊越到前方升堂的側門,透過屏風看堂上正在審案的宋郎生。他穿著穿絳紅官袍,寬白袖口藍色鑲邊,襯得他面如美玉。

  不知是否是因為公堂的莊重,他的神情顯得甚為肅穆,目光銳利的竟有些令人不敢逼視。不給堂下犯人太多喘息的時機,寥寥數語居然懾得人啞口無言,等反應過來時候,所有申辯都蒼白的像是狡辯,而當罪犯連本身都無力為自己爭取,這宗案件既成定局。

  這才是大慶的大理寺少卿。要做到“推情定法”“刑必當罪”,使“獄以無冤”。

  我看著堂上那個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駙馬,心底升起了千種百種的滋味翻騰不休,既熟悉又叫人滲得慌。

  宋郎生無波無浪的擎出一支令簽,聲音板正:“依律決杖一百,拘役四年,拘役滿日著役。”

  令簽啪的落地的聲音像是一把鎖,毫無預兆的開啟記憶深處的某個匣子。

  同樣的人,同樣的姿勢,對著當時堂下還是大司馬的方良下了外放受黜的處決。

  那日,下堂以後,早已在書房裡等候的我當看到宋郎生進來時,憤怒地道:“宋大人,本公主早已交代過不可妄動方良,你怎麼可以如此糙率的判他罪立?”

  宋郎生道:“方良受賄是事實,下官不過是依律判處,絕無糙率之嫌。”

  我說:“他貪污是真,莫為了自己的利益?你可以去看看他的府宅,比一個知縣還不如!他所求的不過是能在那個位置上更久更穩,他做的事亦是實實在在的利國利民!”

  宋郎生冷道:“這一貪貪的是幾萬生民,千秋之罪絕不可恕。”

  我一掌拍到桌上:“一個方良牽連的是整個太子黨,一個方良要倒下多少人,你可知朝廷這趟水有多深?”

  宋郎生凝目看了看我,平淡其

  實有力地道:“所謂持政者,計算利害多少,斟酌短長所宜,而持法者,不枉直,不漏惡。公主有公主的立場,下官有下官的立場,下官與公主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公主何必費勁唇舌呢?”

  可能是他的語氣不佳,又或是我真的氣瘋了,當餘光瞥見桌上的那柄摺扇,下意識拿起用力撕裂,宋郎生見了,快步上前從我手中奪過,卻因力道太重將我一把甩開,重重跌到地上。

  他見我被撂倒,這才意識到釀下大禍,伸手欲要將我扶起。

  而我,用力甩開他的手道:“心上人送給你的扇子被弄壞,心疼麼?宋大人,先別急著惱,今後,本公主會做出更多讓你痛心的事,你且先受著吧!”

  一瞬間的恍惚,過往的片段一閃而過。

  我久久站在原地,不由苦笑。

  第一次恢復屬於公主的零星記憶,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第八章

  我不知道自己不等宋郎生就先走了,其實無妨與他打趣兩句說我想起了過往欺辱他的片段,凶神惡煞的甚有公主威嚴,再忍受他的白眼一陣,這事便算是揭過了。

  就如他輕描淡寫的同我說起我的一廂情願,好像真的在說笑一般。

  是不是當久了和風,就會不齒襄儀這樣不可一世的公主,可以呼風喚雨,可以輕易玩弄別人的人生來成全自己一時的任性。

  越想,不知怎地心裡越不是滋味。

  我一個腦瓜著熱,讓車夫加快馬鞭,一踏入家門便差來府丞,讓他帶我去見韓斐。

  府丞柳伯是我的娘家人,七舅公還是表舅爺我是弄不清了,據說以前李國舅還給他在揚州安了個能撈油水的職務,初時,當地的權貴絡繹地把珍玩給他送去,偏生他四書五經孔孟之道念到骨子裡,退了折卻許多人情不說,連同自己那點俸祿都貢獻給百姓,沒多久這官也就做不下去了。後來皇上為公主,也就是我興建公主府,恰好缺個府丞,我母后便想起他了。

  綜上所訴,其實我想表達的是,柳伯是個蠻厚道的老好人,許多實務交代他辦還是比較靠譜的。

  而他這樣的老實人在聽說我要見韓斐都忍不住抖了抖,直道:“韓公子近日除了偶爾在院裡練劍,大都在房內看書作畫,這會子應當在水榭撫琴。”

  我不耐點點頭:“甚好,帶路吧。“

  柳伯又道:“殿下,駙馬爺快要回府了。”

  我的臉終於開始抽筋:“這與我要去見韓斐有什麼關係?”

  柳伯皺著那張灰敗的老臉嘆了嘆,終不再多說什麼,領著我從遊廊拐上小道,繞過別院走到府邸的水榭處。

  府內的水榭架在湖中心,有木廊直通岸上,植糙栽木,有綠樹濃蔭相襯,硬生生地將南風搬到了北地,爛漫處處,很能彰顯公主府的風雅別致。

  到了湖邊廊口,滿目蔥蘢一色,秀美明淨,我不由問說:“韓公子人在何處?”

  話音剛落,便瞧見了他。

  木廊半中腰的小亭中,有人盤坐奏曲,琴音隨風飄揚,伴著煙柳沙響,別有一番閒和蕭散之韻。

  我讓柳伯先行回去,獨自踏入這水榭亭央。

  聽到腳步聲,琴音一停,彈琴的人轉過頭來,見來人是我,怔了一怔,站起身來,微微行了一禮。

  還好

  ,我一直擔心他會趁著沒人直接拔劍刺來。

  他與想像中一般沉默,我先開了腔:“你方才所奏是何曲目?聽去頗有些高秋紫穹,醉詩狂客的意思。”

  韓斐道:“一首民間的閒曲罷了,未見有多高的意境。”

  我見他神情冷漠,笑了笑:“意難平。”

  韓斐有些意外的朝我看了看,我道:“是叫這名吧?”

  韓斐道:“未曾想公主也聽過。”

  我挑了個日曬不著的陰涼處坐下,說:“以前聽人吹過這首曲子,本以為再也聽不到了。”

  韓斐依然沒說話,一副“誰給你吹過什麼曲子關我何事”的表情,原本打算和他交流幾句讓氣氛緩緩,哪想徹底冷場,果然我不是一個善於溝通的人,還是直接進入正題為上:“聽聞韓公子平日在府里除了吟詩作畫就是彈琴發呆,可悶得慌,不知願否為本公主做些事情?”

  其實我估摸著以他的態度應該會拒絕,哪想他聽我說完臉色驟變,陰晴不定的繃著臉,半晌方道:“若駙馬不介意,我又有什麼不願意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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