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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大概有一些明白了,雖然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這韓尚書的兒子究竟怎麼對我造成傷害來著,可惜不能當場詢問。

  這韓尚書瞅著宋郎生油鹽不進,又把注意力轉回我的身上,繼續道:“若得公主殿下首肯,大可依律法處置犬子,杖刑也好流放也罷,也總好過在公主府內……”

  怎麼樣?我等著他繼續說,可他偏偏哽咽不語,我不免有些鬧心,“韓大人話里的意思是我把他留在府內,倒是委屈了他不成?”

  宋郎生目光微凝的瞥向我,我也有些詫異這霸道的語氣說的很是順溜,好在韓尚書沒察覺到什麼,肅然道:“殿下既已有了駙馬,何苦還不能放下犬子,他……他終是負了殿下,留在眼皮底下,也不過是徒增殿下傷懷。”

  我又被他這話攪得雲裡霧裡,“什麼叫我放不下他……”

  他大抵是聽岔了我的疑問語氣,反倒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抬起頭,清清楚楚地道:“既然公主心中已沒有犬子的位置,那就懇請您放他出府,便是少了這一個面首又有何妨!”

  第五章

  我想我應當沒有聽岔。

  韓尚書說的是——面首。

  面首的意思就是,就是……男寵麼。

  我的心肝隨著這句話不由自主的亂顫,半天答不出一個所以然,韓尚書大抵以為我被他此舉驚住,當然被驚住是毫無疑問,他伏倒在地,抖著身子道:“還求公主體諒微臣一片愛子之心。”

  我用茫然的神色望向駙馬,他只是淡然的站在我旁側,也不解圍,仿佛這韓尚書說的不是面首而是麵條,我著實嚇到不輕,卻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半晌方道:“既是如此,韓大人便把令公子領回去便是。”

  不論如何,本公主暫且順了他話中的意思,容後再說。

  韓尚書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公主此話當真?”

  我嗯了一聲,轉頭問宋郎生:“不知駙馬意下如何?”

  宋郎生大有深意地看我:“公主宅心仁厚,郎生亦受所感。”

  這廝定是成心嘲諷我來著。

  話既放出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駙馬悠悠揮揮手差人將那韓公子帶出來,我在一邊狂飲涼茶以掩心中不安,不多時,兩名帶刀侍衛果真將人帶了上來。

  從走廊外踏入廳內的時候,晌午的光線耀著整個背景金光閃閃,可以看出人影的輪廓身材很高,骨肉勻稱,說是進來了,不知怎麼又是一副打盹的模樣,看到自家老父跪在一旁,也沒露出什麼表情,直走到近處看見我,才懶洋洋的躬身行禮:“見過公主。”頓了一頓,“見過駙馬。”

  是個英俊的青年,五官處處生的恰到好處,雖不若宋郎生那般漂亮到極點,反倒有種坦蕩蕩的氣質,我不由暗自佩服昔日自己的眼光,下一刻又覺得這種思想絕對要不得,只得擺了擺頭,朝駙馬使了個眼色。

  宋郎生道:“韓公子在公主府內倒是閒得寬了些,似乎比剛來時多了分悠然之態。”

  那韓公子似笑非笑:“托公主洪福。”

  我頭皮麻了麻,又聽宋郎生道:“可惜你這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公主同意讓你出府了。”

  韓尚書在一旁忙提醒道:“還不快謝恩。”

  “喔?”韓公子將眼帘稍微抬了抬,朝我露出了一星兒笑,“確是公主的意思?”

  自然是我的意思,可叫他這麼一問,倒讓我遲疑這與失憶前的我意願有無相左。韓尚書口中所謂的傷害究竟是個怎麼回事我沒弄清,若貿貿然鬆了口,殊不知會否令人起疑。我假作無奈的神情,掂量著道:“本宮縱有不舍,亦不忍拂了令尊那一片愛子之心,事已至此,也罷也罷……”

  也罷什麼我是不懂,好在這韓公子懂了,他神情十分複雜的望著我,終是瞭然一笑,朝韓尚書行了一個大禮:“感念父親大恩,然斐兒不能隨您回去。”

  韓尚書顏色大變:“你、你說什麼!”

  韓斐磕了三個響頭後起身看了我一眼,對他爹道:“我曾辜負了公主一片真心,蒙公主不棄得以在府中侍奉,韓斐感激涕零,又豈願離開?父親,我與公主是兩情相悅,求您成全。”

  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番話成功的讓人至死方休。韓尚書顫抖的手僵在半空中,臉色乍青乍白,不知如何應對,說句實在話,他沒有當場暈厥過去亦算是胸有萬水千山了。這本當是極為感人的戲詞因為駙馬的存在整個扭曲,我抽著嘴角看著宋郎生清風白月般泰然的笑容,頓悟原來真正扭曲的人是本公主。

  韓尚書這次瞧我的眼神實在像是要以下犯上的意思,我攏了攏衣襟,還想勸那韓斐幾句,不料宋郎生又開了腔:“韓大人,事到如今再說無益,時候不早,恕不奉陪。”

  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韓尚書背影消失在廳堂時我覺得腳下的地面有些浮,尤其是宋郎生和韓斐這般施施然站著,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我想索性轉身離開,乾脆什麼也別說,不料韓斐先打破了這陣沉默:“公主,可還滿意?”

  我訝異看著他,他臉上的神情已不再是那派閒雲野鶴,眼裡盛著一眶的厭惡之色,冷笑道:“若然折磨韓斐便是公主的樂趣,我會奉陪到底,但公主實不當將家父牽扯進來。”

  我的臉上幾乎掛不住,宋郎生挑眉道:“韓公子這話是從何說起,令尊幾番入府叨擾,公主尚未怪罪,如今你反倒怪上公主了?”

  韓斐斂住了冷笑:“如此韓斐是要感恩戴德了?”

  宋郎生道:“什麼時候你韓斐會對公主感恩戴德,太陽就該從西邊落下了。”

  韓斐臉上聲色不動水波不興:“太陽原本就是從西邊落下。”

  “所以你原本就當對公主感恩戴德。”

  我頓時無語的看著宋郎生,於是他這是在打

  趣韓斐麼?可惜韓斐未能體會其中趣味所在,狠狠的掃了我和駙馬一眼,便即甩手離去。

  可能是事情的進展太過變幻莫測,我忽然問了宋郎生一句話。

  我問:“我過往是否很喜歡韓斐,所以才像留你一樣強行將他留在府中?”

  這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且不論事實如何,對著自己的夫君問自己有否喜歡自己的男寵,怎麼想怎麼覺得是件討打的事。

  果然,宋郎生面上浮起不悅之意,道:“公主你何曾會將心意同我表露?”

  我瞅著他那副孩童惱炸毛般的模樣,訕訕道:“我不過是因為記憶空白問了兩句,這又是在生什麼悶氣?”

  “記憶空白?”宋郎生不由提高了聲調,“公主若當真記憶空白又豈會夜夜夢囈到落淚?”

  這一聲猝不及防的砸在我的心尖子上,震的我不知所措。

  原來,我會夜半夢囈而落淚,原來,心一旦烙上了印就難以磨滅,而我竟還不自知。

  想著想著我眼角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掉,宋郎生這才有些慌:“公主,這麼一句就哭,未免太嬌氣了罷……”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我愈發委屈,宋郎生手足無措的抹去我不斷湧出的水珠:“是我太過小氣,頂多答應公主,以後,儘量大氣一些……”

  我噗嗤一聲,忍不住又讓他逗笑出來,這哭哭笑笑,實沒什麼皇家體統,我抬袖擦乾眼淚,說:“駙馬,等到可以釋懷的時候,我一定都告訴你。”

  這便算是和好了。

  說來也怪。昔日與煦方相處,饒是他費心討好,若然惹哭了我,我勢必惱他幾日才肯罷休;這宋郎生不僅喜怒無常,連道歉之語都說的這般不甘不願,遑論我如今貴為公主,難道不應該將驕縱蠻橫進行到底麼?可對著這副傲嬌的表情,心靈瞬間治癒,不快煙消雲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還是回到關於“我過往是否很喜歡韓斐”這個問題上。

  宋郎生說,韓斐,是原來的駙馬。

  第六章

  宋郎生說,韓斐,是原來的駙馬。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迎頭截回牙關:“我和他成過親?”

  匪夷所思也該有個限度罷。

  宋郎生道:“韓公子是在與公主大婚之日逃婚的。”

  “逃婚?他倒是膽大妄為,如何逃的,後來有沒被抓到。”

  宋郎生斜眼,“這時候不是應該關心他為何逃婚麼。”

  我點頭攤手,表示不再打斷。

  宋郎生說:“韓公子逃婚的理由,其實,我也不曉得。”

  我:“……”

  “因為他從未解釋過。”

  我想一想分析:“他會否和你一樣也是被我脅迫逼於無奈才同意成婚,但因內心深處更有傲骨,寧死也不屈服強權,故而有此一舉?”

  宋郎生瞪著我沒說話,臉上浮出一絲紅意,約莫是氣得不輕,苦於前一刻剛答應要“大氣一些”,只得撐著抽搐的嘴角,從牙fèng里崩出一句:“韓公子是在瓊林宴時主動與公主示好,應是心儀的架勢。”

  我不由訝然:“如此說來他是對本公主始亂終棄?所以我一怒之下才把他拐到府內折磨他以泄心頭之恨?”

  宋郎生說:“公主大怒是真,不過當韓尚書領著韓斐求皇上賜罪時,虧得公主求情免於一死,這事才得以不了了之。”

  我摸摸鼻子,“我那時沒事吧?莫非是另有陰謀?”

  宋郎生拉長著臉:“怎麼公主似乎很希望自己心理陰暗麼。”

  難道不是?咳,當然不是。

  我望著窗外有些刺眼的朝陽,和藹地道:“本公主是被自己的境界感動了,就如艷陽在空無限美好。”

  宋郎生將袖子抬到嘴邊輕咳了一聲,顯然是被嗆到了,我等了等,見他沒回應,只道:“那後來,他又是為何入府做我的面首呢?”

  “不得而知。”宋郎生道,“他先我進府,我對公主的事素來不多過問。”

  話題進展至此就沒接下去了。

  其實我還有不少問題,諸如“韓斐平時在府中做什麼”“我有沒有招他侍寢過”此類,不過眼下這氣氛確是難以啟齒,日子還長,也不急於一時,姑且將疑問放上一放。

  宋郎生貴為大理寺卿自不能成日在屋裡陪我聊這些情感問題,用過早膳便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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