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風回處,寄珍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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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多後,在軹邑城,由小祝融主婚,顓頊迎娶曋氏的嫡女淑惠為側妃,軒轅的七王子禹陽趕來軹邑,以顓頊長輩的身份,代黃帝封賜了淑惠。

  顓頊是軒轅黃帝和嫘祖王后唯一的孫子,曋氏是中原六大氏之首,雖然只是迎娶側妃的禮儀,並不算盛大,可大荒內來的賓客卻不少。

  嫘祖娘娘出自四世家的西陵氏,西陵氏的族長,顓頊的堂舅親自帶了兒子來參加婚禮,第一次正式表明了西陵氏對顓頊的支持,這倒不令大荒各氏族意外,畢竟顓頊是嫘祖娘娘的血脈,西陵氏支持他是意料中的事。

  最令大荒氏族震驚的是神秘的鬼方氏,這個不可冒犯,卻一直游離在大荒之外的詭秘氏族,對待任何事都帶著超然物外的漠然,居然派子弟送來了重禮——九株回魂草。當禮物呈上時,所有人都靜了一靜,九為尊,鬼方氏似乎在向顓頊表達著敬意,眾人揣測著,鬼方氏好像也選擇了支持顓頊。

  四世家中依舊態度含糊的就是赤水氏和塗山氏了,雖然眾人都聽說豐隆和顓頊來往密切,但豐隆不是族長,只要赤水族長一日未明確表明態度,那些往來就有可能是虛與委蛇,當不得真。

  顓頊的這場婚禮,來參加婚禮的各氏族的族長、長老們都很忙碌,不停地觀察,不停地分析,唯恐一個不小心,判斷錯誤,給氏族惹來大禍。

  因為西陵族長不遠萬里來了,顓頊覺得讓別人接待都顯得不夠分量,他自己又實在分不開身,特意吩咐小夭去接待西陵族長。

  西陵族長看到小夭,愣了一下,未等小夭開口,就嘆道:「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嫘祖娘娘的血脈。」

  小夭恭敬地給西陵族長行禮:「外甥女小夭見過舅舅。」

  小夭是高辛王姬,本不應該給西陵族長行這麼大的禮節,可小夭的稱呼已表明只論血緣,不論身份,做得十分誠摯。西陵族長坦然地受了,心裡很高興,把自己的兒子西陵淳介紹給小夭認識,西陵淳行禮,有些羞澀地叫道:「表姐。」

  小夭抿著唇笑起來,回了一禮。

  小夭怕阿念會鬧事,把阿念帶在了身邊,指著阿念對西陵淳說:「這是我妹妹,淳弟就跟著我和表哥叫她阿念吧!」

  西陵淳給阿念行禮,阿念雖悶悶不樂,畢竟在王族長大,該有的禮數一點不少,學著小夭,回了一禮。

  西陵族長不禁滿意地笑點點頭。

  吉時到,鼓樂聲中,顓頊和淑惠行禮。

  小夭陪著西陵族長觀禮,一手緊緊地抓著阿念,幸好阿念並沒鬧事,一直低著頭,好似化作了一截木頭。

  看著正一絲不苟行禮的顓頊,小夭臉上保持著微笑,心內卻沒有絲毫欣悅。跌跌撞撞、顛沛流離中,她和顓頊都長大了,顓頊竟然都成婚了。可這場婚禮,並不是小夭小時想像過的樣子。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還記得大舅舅和神農王姬的盛大婚禮,她和顓頊吵架,顓頊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記得四舅娘自盡後,顓頊夜夜做噩夢,她安慰他說我會永遠陪著你,顓頊說你遲早會嫁人,也會離開我,她天真地說我不嫁給別人,我嫁給你……

  隔著重重人影,喧鬧的樂聲,顓頊看向小夭,四目交投時,兩人臉上都是沒有絲毫破綻的愉悅笑容:不管怎麼樣,至少我們都還好好地活著,只要繼續好好地活下去,一切都不重要!

  待禮成後,司儀請賓客入席。

  四世家地位特殊,再加上軒轅、神農、高辛三族,這七氏族的席位設在了裡間,隔著一道珠簾,外面才是大荒內其他氏族的席位,因為賓客眾多,從屋內一直坐到了屋外。

  俊帝派了蓐收和句芒(Gōu mánɡ)來給顓頊道賀,句芒也是俊帝的徒弟,和顓頊一樣來自外族,孤身一人在高辛。他性子十分怪誕,顓頊為人隨和寬容,所以他和顓頊玩得最好。

  小夭陪著表舅舅和表弟進了裡間。阿念見到熟人,立即跑到了蓐收身邊,小夭和表弟一左一右陪在表舅舅身邊。

  眾人都站了起來,因為軒轅王后嫘祖娘娘的緣故,就連禹陽也站了起來,和西陵族長見禮問好。

  西陵族長先和禹陽寒暄了幾句,又和蓐收客套了兩句。馨悅和豐隆一起來給西陵族長行禮,西陵族長和他們就親近了許多,把這個長輩、那個長輩的身體問候了一遍,說起來好似沒完沒了。西陵族長看到璟一直低著頭,沉默地坐在席位上,帶著幾個晚輩走過去,故作發怒地說:「璟,你架子倒是大了!」

  淳和璟也相熟,活潑地說:「璟哥哥,上次我見你,你還是很和藹可親的,怎麼才一年不見,就變得冷冰冰了?」

  璟站了起來,微笑著和西陵族長見禮,西陵族長和淳都愣了,璟的兩鬢竟已有了幾絲白髮,淳還是少年心性,失聲問道:「璟哥哥,你怎麼了?」

  西陵族長掃了他一眼,淳立即噤聲。西陵族長笑呵呵地問著太夫人的身體,璟一一回答。

  小夭已一年多沒見過璟,看到他這樣子,小夭保持著微笑,靜靜地站在西陵族長身後。還記得歸墟海中,他扯落髮冠時,她的心悸情動,也記得耳鬢廝磨時,她指間繞著他的發,一頭青絲、滿心情思。一切就好似昨日,卻已是青絲染霜,情思斷裂。

  小夭只覺心如被一隻大手撕扯著,痛得好似就要碎裂,她卻依舊笑意盈盈。突然,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小夭再維持不住微笑,這就好像一個人能面不改色地忍受刀劍刺入的疼痛,卻無法在劇烈運動之後,控制自己的臉色和呼吸。小夭不禁撫著自己的心口,深吸了幾口氣。

  馨悅忙扶住她,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小夭強笑著搖搖頭,西陵族長看她面色發紅,忙說:「我忘記你身體不好了,趕緊坐下休息一會兒。」

  馨悅扶著小夭坐在了璟的坐席上。

  璟焦灼地一手握住小夭的手腕,一手握著酒杯,化酒為霧。眾人都知道塗山氏的障術可惑人五感,用來止疼最是便捷,所以都沒覺得奇怪。

  心依舊在劇烈地跳著,跳得她全身的血都好似往頭部涌,小夭忍不住喃喃說:「相柳,你有完沒完?」

  其他人只隱約聽到完沒完,璟離得最近,又十分熟悉小夭的語聲,將一句話聽了個十分清楚。

  心跳慢慢恢復了正常,小夭輕輕掙脫了璟的手:「謝謝,我好了。」

  璟的手縮回去,握成了拳頭,強自壓抑著心內的一切。

  小夭站起,客氣地對他行了一禮,縮到了淳和西陵族長的身後,西陵族長說道:「我們過去坐吧!」

  西陵族長帶著小夭和淳去了對面,和赤水氏的坐席相對,旁邊是高辛和鬼方的坐席。

  璟問馨悅:「你不是說她的病全好了嗎?」

  馨悅怨怒地說:「顓頊親口對我和哥哥說小夭病全好了,你若不信我,以後就別問我小夭的事!」

  豐隆對璟打了個眼色:「你今天最好別惹她!」

  顓頊身著吉服進來敬酒,眾人紛紛向他道賀:「恭喜、恭喜!」

  馨悅微笑著說:「恭喜!」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阿念今日一直板著臉,看到馨悅竟然還能笑,她也強逼自己擠出了笑,給顓頊敬了一杯酒:「恭喜!」

  小夭只是沉默地和眾人同飲了一杯,顓頊笑著謝過眾人的賀喜,去外面給其他賓客敬酒。

  小夭低聲問淳:「淳弟,可能喝酒?」

  淳不好意思地說道:「古蜀好烈酒,我是古蜀男兒,自然能喝。」

  小夭說:「今日賓客多,你去跟著表哥,幫著擋擋酒,照應著表哥一點。」

  這是把他當兄弟,絲毫不見外,淳痛快地應道:「好。」悄悄起身,溜出去找顓頊了。

  西陵族長笑眯眯地對小夭說:「來之前,還怕你們沒見過面,一時間親近不起來,沒想到你和顓頊這麼認親,淳也和你們投緣,這就好,這就好啊!」

  小夭說:「我和表哥在外祖母身邊待過很長時間,常聽她講起古蜀,外祖母一直很想回去。」

  西陵族長嘆了口氣:「這些年來,西陵氏很不容易,顓頊更不容易,日後你們兄弟姊妹要彼此扶持。」

  「小夭謹記。」

  西陵族長道:「我待會兒要出去和老朋友們喝幾杯,敘敘舊,你也別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了,自己找朋友玩去。」

  小夭知道他們老頭子的敘舊肯定別有內容,說不定表舅舅想幫顓頊再拉攏些人,應道:「好,舅舅有事時差遣婢女找我就行。」

  小夭看蓐收在給阿念灌酒,明白蓐收又在打鬼主意,不過有他打鬼主意,她倒樂得輕鬆,笑對蓐收拱手謝謝,蓐收笑著眨眨眼睛。

  小夭叮嚀海棠:「待會兒王姬醉了,你就帶她回紫金宮去睡覺。」

  海棠答應了,小夭才放心離開。

  小夭貼著牆,低著頭,悄悄走過眾人的坐席。

  走到外面,輕舒了口氣。

  一陣喝彩聲傳來,小夭隨意掃了一眼,卻眼角跳了跳,停下腳步,凝神看去。只看案上擺了一溜酒碗,一群年輕人正斗酒取樂,防風邶穿著一襲白色錦袍,懶洋洋地笑著。

  小夭驅策體內的蠱,卻沒有絲毫反應,小夭氣絕,這到底是她養的蠱,還是相柳養的蠱?相柳能控制她,她卻完全無法控制相柳!難道蠱都懂得欺軟怕硬?

  防風邶看向小夭,小夭想離開,卻又遲遲沒有動。

  防風邶提著酒壺,向小夭走來。

  小夭轉身,不疾不徐地走著,防風邶隨在她身旁,喧鬧聲漸漸消失在他們身後。

  老遠就聞到丁香花的香氣,小夭循香而去,看到幾株丁香樹,花開得正繁密,草地上落了無數紫蕊。

  小夭盤腿坐到草地上,防風邶倚著丁香樹而站,喝著酒。

  小夭看著他,他笑看著小夭。小夭不說話,他似乎也沒說話的打算。

  終是小夭先開了口:「你去參加了璟和意映的婚禮?」

  「我再浪蕩不羈,小妹和塗山族長的婚禮總還是要去的。」

  「我心裡的難受,你都有感覺?」小夭臉色發紅,說不清是羞是惱。心之所以被深藏在身體內,就是因為人心裡的情感,不管是傷心還是歡喜,都是一種很私密的感覺。可現在,她的心在相柳面前變得赤裸裸,她覺得自己像是脫了衣服,在任憑相柳瀏覽。

  相柳輕聲笑起來:「你要是怕什麼都被我感覺到,就別自己瞎折騰自己,你別心痛,我也好過一些。」

  小夭聽到他後半句話,立即精神一振,問道:「我身體上九分的痛,到你身上只有一分,可我心上的痛,是不是我有幾分,你就有幾分?」

  相柳坦率地道:「是!你心有幾分痛,我心就有幾分痛,那又如何?難道你打算用這個對付我?」

  小夭頹然,是啊!肉體的疼痛可以自己刺傷自己,但,傷心和開心卻作不得假。

  相柳突然說:「我有時會做殺手。」

  小夭不解地看著相柳,相柳緩緩說:「只要你付錢,我可以幫你把防風意映和她的孩子都殺了。」

  小夭苦笑:「你這可真是個餿主意!」

  相柳似真似假地說:「你以後別鬧心痛,再給我添麻煩,說不定我就決定把你殺了!」

  小夭不滿:「當年又不是我強迫著你種蠱。」

  「當年,我知道你很沒用,肯定會時常受傷,但沒想到你這麼沒用,連自己的心都護不住。」

  小夭張了張嘴,好似想辯駁,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沒精打采地低下了頭,好似一株枯萎的向日葵。

  一匹天馬小跑著過來,相柳躍到馬上:「走嗎?」

  小夭抬起頭,看著相柳:「去哪裡?」

  「去海上。」

  小夭猶豫,這裡不是清水鎮,大海距離中原很遙遠。

  相柳並未催促小夭,手拉韁繩,眺望著天際。天馬也不敢出聲,在原地輕輕地踩踏著馬蹄。

  小夭再無法壓制自己骨血里對海闊天空的渴望,猛地站了起來:「我們去海上。」

  相柳回頭,凝視著小夭,伸出了手。

  小夭握住他的手,攀上天馬的背。

  天馬好似也感覺到可以出發了,激動地昂頭嘶鳴。相柳抖了下韁繩,天馬騰空而起。

  苗莆從暗處沖了出來,焦急地叫:「王姬!」

  小夭說道:「告訴哥哥,我離開幾天。」

  待天馬飛離軹邑,相柳換了白雕。

  小夭坐在白雕背上,看著相柳,覺得恍若隔世。

  她問道:「你不把頭髮顏色變回去嗎?」

  相柳說:「這顏色是用藥草染的,不是靈力幻化。」

  「為什麼選擇這麼麻煩的方式?」

  「第一次怕出錯,是染的,之後習慣了而已。」

  小夭看著身邊的悠悠白雲,想著相柳也曾笨拙緊張過,不禁笑了出來。

  相柳似知她所想,淡淡說:「在剛開始時,所有的惡人和普通少年一樣。」

  小夭的笑意漸漸褪去。

  半夜裡,他們到了海上。

  小夭不禁站起來,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海風。

  相柳抓住她,突然,就躍下了雕背。

  大概知道相柳不會讓她摔死,小夭只是驚了下,並不怕,反而享受著從高空墜落的感覺。

  風從耳畔刮過,如利刃一般,割得臉皮有點痛。全身都被風吹得冰涼,只有兩人相握著的手有一點暖意。

  小夭忽而想,如果就這麼掉下去,摔死了,其實也沒什麼。

  落入海中時,沒有想像中的滔天水花。

  小夭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

  海水在他們身前分開,又在他們身後合攏,他們的速度漸漸地慢了,卻依舊向著海下沉去。

  過了好半晌,小夭終於切實地感受到了海水,將她溫柔地浸潤。

  小夭一直憋著口氣,這時,感覺氣息將盡,指指上面,想浮上去。相柳卻握住了她的雙手,不許她上浮。

  小夭惱怒地瞪著相柳,他難道又想逼她……那個什麼嗎?

  相柳唇畔含著笑意,拉著小夭繼續往下游去,小夭憋得臉色由青轉白,腦內天人交戰,親還是不親?

  當年是因為對璟的承諾,如今已事過境遷,璟都已經成婚,她又何苦來哉,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小夭終於做了決定,她拉著相柳的手,借他的力,向他湊了過去。

  相柳端立在水中,笑吟吟地看著她,小夭有些羞、有些惱,垂下了眼眸,不敢直視他。

  就在她要吻到相柳時,相柳居然側了側頭,避開了她,放聲大笑起來。

  小夭羞憤欲絕,只覺得死了算了!摔脫相柳的手,不但沒有向上游,反而又往下游去。

  相柳追在她身後,邊笑邊說:「你別真憋死了自己!試著呼吸一下。我不讓你上去,可不是想逼你……吻我。」相柳又是一陣大笑,「而是你現在根本無需用那東西。」

  小夭將信將疑,試著呼吸了一下,居然真的和含著魚丹一樣,可以像魚兒一樣在水裡自如呼吸。小夭這才反應過來,相柳用本命精血給她續命,她能擁有一點他的能力並不奇怪。從此後,她就像海的女兒般,可以自由在水裡翱翔。

  可此時,小夭沒覺得高興,反而恨不得撞死在海水裡。

  小夭氣得狂叫:「相柳,你……你故意的,我恨你!」叫完,才發現自己居然和相柳一樣,能在海水裡說話。

  「我、我能說話!」小夭驚異了一瞬,立即又怒起來,「相柳,我討厭你!你還笑?你再笑,我、我……我就……」卻怎麼想,都想不出對相柳強有力的威脅,他遊戲紅塵,什麼都不在乎,唯一在意的就是神農義軍,可再給小夭十個膽子,小夭也不敢用神農義軍去威脅相柳。

  相柳依舊在笑,小夭真是又羞臊,又憤怒,又覺得自己沒用,埋著頭,用力地游水,只想再也不要看見相柳了。

  相柳道:「好,我不笑了。」可他的語聲里仍含著濃濃的笑意。

  小夭不理他,只是用力划水,相柳也沒再說話,小夭快,他則快,小夭慢,他則慢,反正一直隨在小夭身邊。

  海底的世界幽暗靜謐,卻又色彩絢爛豐富。

  透明、卻身姿曼妙的水母;顏色各異的海螺、海貝;色彩明媚的魚群;晃晃悠悠的海星,在水波中一盪一盪,還真有點像天上的星星在一閃一閃……

  游久了,小夭忘記了生氣,身與心都浸潤在海水中。

  以前,不管她再喜歡水,水是水,她是她,縱使含了魚丹,也隔著一層。可這一次,卻覺得她在水中游,水在她身流,她就是水的一部分,她可以永遠待在水裡。

  相柳突然問:「是不是感覺很奇怪?」

  小夭自如地轉了幾個圈,游到相柳身前,面朝著相柳,倒退著往前漂:「是很奇怪,我的身體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相柳淡淡說:「這就是你活下去需要付出的代價,變成一隻怪物。」

  小夭愣住,想起了有一次相柳為她療傷時說「不要恨我」。

  相柳看小夭呆愣著,默不作聲,以為她為自己身體的異樣而難受,他笑了起來,猛然加快速度,從小夭身旁一掠而過,向著碧藍的大海深處游去。

  小夭立即反應過來,急急去追他:「相柳,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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