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忽聞悲風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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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璟和意映徐徐拜倒……意映如願以償,肯定心花怒放,可璟呢?璟是什麼表情……

  小夭突然覺得心一陣急跳,跳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跳得眼前的幻象全部散開。

  顓頊問道:「你不舒服嗎?」

  小夭搖頭,「沒有!只是有點氣悶,突然想呼吸點新鮮空氣。」小夭匆匆出了殿門,顓頊忙拿了大氅,裹到小夭身上。

  小夭站在庭園內,仰望著藍天,為什麼相柳突然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還是因為他此時正在青丘,親眼看著璟和意映行禮,想到了她不會好受?他是在嘲笑她,還是想安慰她?

  顓頊問:「你在想什麼?」

  小夭說:「我突然想起種給相柳的蠱,我身體的痛,他都要承受,那我心上的痛呢?他也需要承受嗎?他說他是九命之軀,我身體的痛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可心呢?心他只有一顆吧!」

  顓頊按住小夭的肩膀,嚴肅地說:「我不管你之前在清水鎮和他有什麼交往,但不要和相柳走近!」

  小夭苦澀地說:「我明白!」

  顓頊說:「雖然你一再說那蠱沒有害處,但等你病好後,再仔細想想,如果能解除,最好解除了。」

  「嗯!」

  小夭仰望著藍天,靜靜感受著自己的心在和另一顆心一起跳動。那些強壓著的痛苦,也許因為有了一個人分擔,似乎不再那麼難以承受。

  ——

  ——

  小夭的病漸漸好了,她又開始做毒藥。

  生病的這段日子,顓頊代她收了不少靈草靈藥,小夭沒吃多少,正好用來調製毒藥。

  小夭談笑如常,可她做的毒藥全是暗色調,黑色的蝙蝠、黑色的葫蘆、黑色的鴛鴦、黑色的芙蓉花……一個個擺放在盒子裡,看上去簡直讓人心情糟糕透頂。但通過製作這一個個黑暗無比的毒藥,小夭卻將痛苦宣洩出來一些。

  春暖花開時,小夭帶阿念去軹邑城遊玩。

  阿念被小販用柳枝編織的小玩意兒吸引,打算挑幾個拿回去裝東西,小夭讓海棠和珊瑚陪阿念慢慢選,她悄悄走進塗山氏的車馬行,把毒藥寄給了相柳。

  想到相柳看到毒藥時的黑雲壓頂,小夭忍不住嘴角抿了絲淺笑。

  小夭返回去找阿念時,看到阿念竟然和馨悅、豐隆在一起。

  馨悅埋怨小夭:「你有了親妹妹,就不來找我玩了,連來軹邑城,都不來看我。」

  小夭忙把責任都推到顓頊身上:「顓頊不讓我隨便亂跑,要我好好休養,今日是我生病後第一次下山,打算過一會兒就去找你的。」

  馨悅這才滿意,親熱地挽住小夭的胳膊:「既然來了,就別著急回去,到我家吃晚飯,我派人給顓頊送信,讓他一起來。」

  阿念立即挽住小夭的另一隻胳膊,不停地扯小夭的袖子,暗示她拒絕。

  馨悅立即察覺了阿念的小動作,睨著小夭:「你難道打算和我絕交嗎?」

  小夭頭痛,求救地看向豐隆,豐隆咳嗽了兩聲,轉過身子,表明他愛莫能助。

  小夭乾笑了幾聲,對阿念說:「我們就去馨悅家裡玩一會兒,等吃完晚飯,和顓頊一起回去。」

  馨悅笑起來,阿念噘嘴,不滿地瞪著小夭,小夭悄悄捏她的手,表明還是咱倆最親,阿念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小夭怕阿念和馨悅鬧起來,根本不敢現在就去小祝融府,只得藉口想買東西,帶著兩人在街上閒逛。大街上人來人往,阿念和馨悅還能收斂一些。

  好不容易熬到顓頊趕來,小夭立即衝到顓頊身邊,咬牙切齒地說:「從現在開始,阿念和馨悅都交給你了,不許她們再來纏我!」小夭一把把顓頊推到馨悅和阿念中間,去追豐隆。

  豐隆笑著祝賀小夭:「終於逃出來了,恭喜!」

  小夭沒客氣地給了他一拳:「見死不救!」

  豐隆說:「沒辦法,我最怕應付女人了。」

  豐隆回頭看,不知道顓頊說了什麼,馨悅和阿念居然都笑意盈盈,豐隆不禁嘆服地說:「還是你哥哥厲害啊!」

  小夭回頭看了一眼,撲哧笑了出來:「估計他是拿出了應付各路朝臣的魄力和智慧。」

  到了小祝融府,也不知馨悅是真的想熱情款待顓頊和小夭,還是存了向阿念示威的意思,一個倉促間準備的晚宴,居然十分隆重。在馨悅的指揮下,整個府邸的婢女僕役進進出出,鴉雀無聲,井井有條。

  阿念本來還不當回事,可當她知道馨悅的母親常年住在赤水,整個小祝融府其實是馨悅在打理,她看馨悅的眼神變了。小祝融府看似只是一個城主府邸,可整個中原的政令都出自這裡,所有中原氏族的往來,和軒轅城的往來,複雜的人際關係都要馨悅在背後打理,這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至少阿念知道她就完全沒有能力做到。

  阿念沉默地用飯,因為她的沉默,晚宴上沒有起任何風波,眾人看上去都很開心。

  晚宴結束後,豐隆和馨悅送顓頊三人出來,豐隆和顓頊走在一旁,聊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小夭她們雖然距離很近,卻什麼都聽不到,顯然是豐隆或者顓頊下了禁制,看來談的事情很緊要。

  回到紫金宮,瀟瀟和金萱都恭候在殿內,顓頊對小夭和阿念說:「我要處理一點事情,你們先去洗漱,洗漱完到小夭那裡等我,我有話和你們說。」

  小夭和阿念答應了,各自回去洗漱。

  小夭洗漱完,珊瑚幫著她絞乾了頭髮,阿念才來,頭髮還濕漉漉的,她急急忙忙地問道:「姐姐,哥哥要和我們說什麼?」

  海棠拿了水晶梳子,一邊給阿念梳理頭髮,一邊慢慢地用靈力把阿念的頭髮弄乾。

  小夭說:「不知道,只是看他那麼慎重,應該是重要的事。」

  顓頊走進來,海棠和珊瑚都退了出去。

  阿念緊張地看著顓頊:「哥哥,你到底要說什麼?」

  顓頊看了看阿念,目光投向小夭:「我是想和你們說,我要娶妻了。」

  「什麼?」阿念猛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你、你……你要娶馨悅?」

  「不是。」

  「不是?」阿念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呆呆地站著,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顓頊說道:「我要娶曋氏的嫡女,不是我的正妃,但應該僅次於正妃。」

  阿念茫然地看向小夭,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小夭解釋道:「曋氏是中原六大氏之一,而且是六大氏中最強大的一個氏族,以前神農國在時,神農王族都要常和他們聯姻。」

  阿念問道:「馨悅知道嗎?」

  顓頊說:「現在應該知道了,豐隆會告訴她。」

  阿念低聲問:「哥哥的事情說完了嗎?」

  「說完了。」

  「那我走了。」阿念飛快地跑了出去。

  顓頊看著小夭,面容無悲亦無喜。小夭拿出了酒:「你想喝酒嗎?我可以陪你一醉方休。」

  顓頊苦澀地笑著,接過小夭遞給他的酒,一飲而盡。

  小夭說:「曋氏的那位小姐我見過,容貌雖比不上瀟瀟和金萱,但也很好看,性子很沉靜,據說她擅長做女紅,一手繡功,連正經的繡娘見了都自愧不如。」

  顓頊沒有吭聲,只是又喝了一大杯酒。

  小夭說:「你如果娶了曋氏的小姐,就等於正式向舅舅們宣戰了,你準備好了?」

  顓頊頷首。

  小夭緩緩道:「外爺對中原的氏族一直很猜忌,因為不是你的正妃,外爺會准許,但畢竟是你正式娶的第一個女人,怕就怕在舅舅的鼓動下,那些軒轅的老氏族會不滿,詆毀中傷你,萬一外爺對你生了疑心,你會很危險……」

  顓頊說:「我明白,但這一步我必須走,我必須和曋氏正式結盟。」

  小夭伸出手,顓頊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的手都冰涼。

  小夭用力抓住顓頊的手,一字字說:「不管你做什麼,不論你用什麼手段,我只要你活著!」

  顓頊也用力握住小夭的手:「我說過,我要讓神農山上開滿鳳凰花。」

  小夭舉起酒杯,顓頊也舉起了酒杯,兩人相碰一下,喝乾淨。

  顓頊放下了酒杯,對小夭說:「我很想和你一醉方休,但我還有事要處理。」

  小夭搖搖酒杯:「你去吧!只要你好好的,反正我一直在這裡,我們有的是機會喝酒。」

  顓頊終於釋然了幾分,叫道:「小夭……」

  小夭歪頭看著他,顓頊沉默了一瞬,微笑著說:「婚禮上,不要恭喜我。」

  「好!」小夭很清楚,那並不是什麼值得恭喜的事,甚至可以說是顓頊的屈辱。

  顓頊轉身,頭未回地疾步離去。

  小夭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啜著。

  喝完後,她提起酒罈,去找阿念。

  海棠看到她來,如釋重負,指指簾內,退避到外面。

  小夭走進去,看到阿念趴在榻上,嗚嗚咽咽地低聲哭泣著。

  小夭坐到她身旁,拍拍阿念的肩膀:「喝酒嗎?」

  阿念翻身坐起,從小夭手中搶過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乾,一邊咳嗽一邊說:「還要!」

  小夭又給她倒了一杯:「現在回五神山還來得及。」

  阿念說:「你以為我剛才沒想過嗎?我現在是很心痛,可一想到日後再看不到他,他卻對別的女人好,我覺得更痛,兩痛擇其輕。」阿念就像和酒有仇,惡狠狠地灌了下去,「這才是第一次,我慢慢就會適應。」

  小夭嘆氣:「你沒救了!」

  阿念哭:「這段日子,哥哥從不避諱我,常當著我的面抱金萱,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肯定和你一個想法,想逼我離開。在五神山,我只有思念的痛苦,沒有一點快樂,在哥哥身邊,縱然難受,可只要他陪著我時,我就很快樂。即使他不陪我時,我想著他和我在一起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也很快樂。」

  小夭忽而發現,阿念從不是因為顓頊即將成為什麼人、擁有什麼權勢而愛慕他,而其他女人,不管是金萱,還是馨悅,她們或多或少是因顓頊的地位和握有的權勢而生了仰慕之心。

  小夭問道:「阿念,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顓頊還在高辛,是個空有王子頭銜,實際卻一無所有的男人,你還會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阿念一邊抹眼淚,一邊狠狠地瞪了小夭一眼:「你一說這個,我就恨你!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會回軒轅。他永遠留在高辛,那多好!」

  小夭肯定,如果顓頊是留在高辛的顓頊,馨悅絕不會喜歡顓頊。馨悅要的是一個能給予她萬丈光芒的男人,而阿念要的是一個肯真心實意對她好的男人。阿念愛錯了人,可她已經無法回頭。

  小夭抱住了阿念。

  阿念推她:「你走開!我現在正恨你呢!」

  小夭道:「可我現在覺得你又可愛又可憐,就是想抱你!」

  阿念抽抽噎噎地說:「我恨你!我要喝酒!」

  小夭給阿念倒酒:「喝吧!」

  小夭本來只想讓阿念醉一場,可阿念絮絮叨叨地說著她和顓頊的往事,小夭想起了璟,平日裡藏起的悲傷全湧上了心頭,禁不住也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稀里糊塗地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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