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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四日,徐正之帶著寫好的文章來到北京王府井,走訪《人民日報》社。一位老編輯接待了他。當接待者知道徐正之來訪的意圖後,閱讀了他的文章,並提出了三條處理文章的建議,請他選擇。其三點建議是:一、將文章抄成大字報,張貼在北京街頭;二、在群眾辦的小報上發表;三、由《人民日報》社代為轉交郭沫若處理。徐正之採納了第三種辦法,當即給郭沫若寫了一封信,要求郭沫若閱後對文章提出意見,並用"掛號退還"作者。

  八月二十五日,郭沫若讀了徐正之的信稿後,還寫了一封回信,內容如下:

  大作拜讀了,謝謝您的指教。謹如囑"掛號退還"。我自己也希望能成為"一個徹底的'辨證'唯物主義者。"鳳凰每經五百年要自焚一次,從火中再生。這就是我所說的"燒掉"的意思。

  看來,郭沫若"燒掉"的意思,就是"鳳凰再生"、"新生"的意思。

  “文革”中的郭沫若

  作者:闞民

  導火索在文藝界燃起,有人將批判矛頭指向郭沫若“文化大革命”的風暴颳起於文化界。1965年11月10日,姚文元在上海《文匯報》發表了《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20天後,《人民日報》轉載了這篇文章,由此揭開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經過建國後一系列政治風波的郭沫若,預感到這嘲運動”來勢兇猛,內心十分惶惑。一邊,發動“革命”的是自己幾十年緊緊追隨的毛澤東,另一邊,運動一開始牽連出來的就是自己幾十年知之甚深的知交老友。說吳晗、田漢、翦伯贊這些人“反黨反社會主義”,郭沫若怎麼能接受呢?

  文藝界的揭發批判讓郭沫若感到十分迷惘和痛苦,唇亡齒寒,他預感到自己也在危崖邊上。左右為難之下,郭沫若只好“退避三舍”。

  1966年1月,郭沫若給中國科學院黨組書記張勁夫寫了一封轉請辭職的信:我很久以來的一個私願,今天向你用書面陳述。

  我耳聾,近來視力也很衰退,對於科學院的工作一直沒有盡職。我自己的心裡是很難過的。懷慚抱愧,每每坐立不安。

  因此,我早就有意辭去有關科學院的一切職務(院長、哲學社會科學部主任、歷史研究所所長、科技大學校長等等),務請加以考慮,並轉呈領導上批准。

  我的這個請求是經過長遠的考慮的,別無其他絲毫不純正的念頭,請鑑察。

  郭沫若的辭職未被批准。

  他感到災難的腳步正在向自己逼近。一些人開始把批判的矛頭指向郭沫若。他們直接給郭沫若寫信寄稿,對他的文藝作品和史學著作中的一些觀點提出質問,有的問題上綱上線,措詞相當刻保比如對郭沫若《滿江紅·領袖頌》中的“聽雄雞一唱遍寰中,東方白”,有人指責說:全國人民都唱《東方紅》,你為什麼要說“東方白”?用意何在?“國防文學”是投降主義的口號,你為什麼在抗戰的時候支持這個口號?

  種種問題,有的令郭沫若啼笑皆非,有的令他十分氣憤。

  郭沫若說:讓我那些文章,一把火燒個精光大吉儘管郭沫若對於“文化大革命”初期的批判活動很不理解,也很不滿意,但他看了許多批判自己的來信以後,心情是沮喪而沉痛的。

  1966年4月,林彪、江青一夥炮製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在《解放軍報》公布了。他們全盤否定了“五四”以來,特別是30年代文藝工作以及建國以來文藝工作的全部成就,誣衊建國以來的文藝界“被一條與毛主席思想相對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我們的政,這條黑線就是資產階級的文藝思想、現代修正主義的文藝思想和所謂30年代文藝的結合”;聲稱要“堅決進行一場文化戰線的社會主義革命,徹底搞掉這條黑線”。

  郭沫若的大部分成名作品是在“五四”至三四十年代創作的,建國以來他又一直位居文藝界的高位。《紀要》的嚴重指責不能不使郭沫若感到汗流浹背,坐立不安。

  看來躲是躲不過了,不如先向自己放一把火。1966年4月14日,郭沫若在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次(擴大)會議上,聽了文化部副部長石西民所作的《關於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的報告後,在會上即席發言,講出了當時令文化界頗為震驚的一段話:幾十年來,一直拿著筆桿子在寫東西,也翻譯了一些東西,按字數來講,恐怕有幾百萬字了。但是拿今天的標準來講,我以前所寫的東西,嚴格地說,應該全部把它燒掉,沒有一點價值。

  說了這些違心的話不幾天,郭沫若就到四川去了。他想回老家看看,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

  誰知,正在上海組織人馬起草《五·一六通知》的康生,對於郭沫若的講話發生了很大的興趣。他通過電話,要求《光明日報》儘快發表郭沫若的講話,要使這篇東西成為“文化大革命”的一發“信號彈”。最後,郭沫若的講話稿被送到了毛澤東的辦公桌上。毛澤東看了感到很好,這個時候正需要有聲望有影響的人出來講這樣的話,於是大筆一揮,同意見報。4月28日,《光明日報》刊登了郭沫若的講話,題目是《向工農兵群眾學習,為工農兵群眾服務》。5月5日,《人民日報》轉載了這篇講話。

  郭沫若要求“燒書”的講話公開發表後,在國內外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後果。國內知識分子讀後瞠目結舌,一些造反派藉此要求打倒郭沫若。國外反動勢力利用講話大肆反華,攻擊中國。許多日本友好人士要求到中國訪問郭沫若,看他是否被迫發表“燒書”言論。一時,弄得郭沫若狼狽不堪。郭沫若不得不出面解釋他要自己“燒書”的意思。7月4日,他在北京亞非作家緊急會議上,以中國代表團團長的身份,向與會作家闡述了中國“文化大革命”的意義和方針,同時,也為自己的講話作了一番解釋,說:“日本有一位批評家,說我是被迫檢討,要燒自己的書,比二千多年前焚書坑儒的秦始皇還要殘暴和傲慢”,“我檢討了我自己……這是我的責任感的升華,完全是出自我內心深處的聲音”。“作為對人民負責的革命作家要不斷進行自我改造,不斷進行嚴格的自我批評,在我們這裡是極其平常的事。”

  1967年8月,郭沫若在回復一位文學青年的信中,對於“燒書”的說法又作了一種新的解釋。他說:“鳳凰每經五千年要自焚一次,從火中再生。這就是我所說的‘燒掉’的意思。”

  然而,不管郭沫若如何解釋他的“自焚”與“再生”,他的講話在“文化大革命”的初期起到了不好的政治效果,被康生、江青之流利用推動了極“左”思潮的進一步擴張,而郭沫若本身也並未因此而逃脫“文革”的災難。

  兩年中失去兩個兒子,郭沫若仍需高聲頌揚“文化大革命”就在郭沫若作為中國代表團團長在亞非作家緊急會議上發言闡述“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偉大意義時,北京大學已經開闢了一個專門批判郭沫若的專欄,那裡貼滿了“打倒郭沫若”的大字報。這與江青一夥放出的批判信號緊密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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