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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 原 哦,好悲切的歌詞!唱得我也流起淚來了。流吧!流吧!我生命底泉水呀!你一流了出來,好像把我全身底烈火都澆息了的一樣。我感覺著我少年時分,炎天烈日之中,在長江裡面游泳著一樣的快活。你這不可思議的內在的靈泉,你又把我蘇活轉來了!哦,我的姐姐!你也在哭嗎?你聽見了剛才的那樣哀婉的歌聲嗎?

  女 須 我也聽見的,怕是些漁家娘子在唱晚歌呢!

  屈 原 不然,不然,我不相信人們底歌聲有那樣淚晶一樣地瑩澈。 屈原自語時,老翁時時駐篙傾聽,舟行甚緩。

  老 翁 這便是娥皇、女英底哀歌了。這歌兒似乎還長,我在湖中生活了這麼一輩子,聽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雖是不知道是些什麼意思,但是我聽了總也不知不覺地要流下淚來。

  屈 原 能夠流眼淚的人,總是好人。能夠使人流眼淚的詩,總是好詩。詩之感人有這麼深切,我如今才知道詩歌底真價了。幽婉的歌聲呀!你再唱下去吧。我把我的蓮佩通同贈你,(投蓮瓣花環入湖中)你請再唱下去吧!

  水中歌聲:

  太陽照著洞庭波,

  我們魂兒戰慄不敢歌。

  待到日西斜,

  起看篁中昨宵淚

  已經開了花!

  啊,愛人呀!

  淚花兒怕要開謝了,

  你回不回來喲?

  老 翁 餵呀!天色看看便陰了下來,我們不能再拖延了!我怕達不到目的地方,天便會黑了!我要努力撐去!我要努力撐去!……老翁盡力撐篙,從君山右側,轉入山後。花環在水上飄揚。帆影已不可見,遠遠猶聞欸乃之聲。

  ——幕 下

  思想陽痿還是不傳代的好——反思郭沫若

  作者:王建喜

  近幾年,對郭沫若的評價成為熱點,評論文章被結集成書:《反思郭 沫若》。這實在是一件好事情。郭沫若在現當代是著名的人物,對他的一 生,特別後半生進行中肯的評價是有益於改革開放、解放思想的。有些文章 以實事求是的態度談到了郭沫若的人格缺陷,得到絕大多數讀者的讚賞, 但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快。《文學自由談》99年第四期有人蓍文說“如今 罵郭沫若並不崇高”,竭力為郭沫若辯護,把郭沫若的缺點和錯誤或者歸 於時代或者歸於別人栽贓誣陷,總之郭沫若本人是不用負責的,並且在文 章的結尾指那些點破郭沫若缺點和錯誤的人是“通過咒罵郭沫若而撈取崇 高”,並且要求這些不顧郭老面子敢講真話的人“懺悔”。

  這是讓人費解、讓人害怕的一種態度。但是被批評者丁東先生頗有雅 量,他只是說“硬要扯上什麼崇高不崇高,在我看來是很無聊的”。本來 評價一位歷史人物,反思他的悲劇和弱點,從多方位進行探索是有益的事 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都是研究者、評論者的權力,可不可取則要看 他批評得有不有道理。

  早期的郭沫若可稱得上文化巨人,才華橫溢。人們垢病的、不以為然 的是他的後半生。我覺得1948年可作為他前半生與後半生的分界線。對48 年後的郭沫若,人們諱莫如深,吞吞吐吐。秦川先生所著《文化巨人郭沫 若》一書近500頁,48年至郭老逝世近三十年的生活經歷在書中不到100 頁,不及五分之一。作為傳記作者,秦川先生可能是有苦衷的。誰不想為 傳主多說幾句好話呢?但也不能編得太過分。

  王小波在《道德墮落與知識分子》一文中說,中國的知識分子所從事 的工作是:“1、創造精神財富;2、不讓別人創造精神財富。”而且“後 一樣向來比較出色”。但願這種說法不是僅針對郭沫若一人而言。作為卓 有成就的著名作家、學者,郭沫若不應該不知道沈從文、朱光潛、肖乾等 人的價值以及他們在學術界、文學界的影響和地位,所以他於1948年在香 港發表的《斥反動文藝》讓人費解和痛心。沈從文被界定為“桃紅色文 藝”的作家,“一直有意識地作為反動派而活著”。郭沫若曾被人封為繼 魯迅之後的又一面旗幟,他本人也極其看重這個稱號,千方百計要扛穩 它,所以這面旗幟以外的一切他都徹底打倒,不但精神上要徹底消滅他 們,甚至恨不得將他們連肉體一併消滅。遭此貶損的作家和學者們從此開 始了他們幾十年悲慘、屈辱的生活。從閻王殿走回來的沈從文徹底告別了 他心愛的文學事業,轉入歷史博物館,為文物填寫卡片,而此前他卻是聞 名海內外的作家、北京大學的著名教授!據凌宇所著《沈從文傳》,陳賡 曾請沈從文吃飯,並告訴他,過去把他當反動派對待,不是上面的示意, 也不是出於共產黨的政策。沈從文聽後顯得更加無奈、惶恐和擔憂。他終 止了文學創作,卻在文物考古方面作出了卓越的成績,這可能是郭沫若先 生沒有想到期的事情。但是千萬不要為此慶幸!想想沈從文在死亡線上的 掙扎以及之後幾十年含垢忍辱的折磨,我們寧肯不要他考古學上的成績!

  文革結束二十幾年了,對文革造成的慘絕人寰的悲劇的揭露已為數不 少,但對文革產生的原因仍然沒有系統的總結。沒有法制、權力缺乏監 督、個人崇拜等等,都是主要原因,但是論者往往都往林彪、“四人幫” 頭上一推了事,既簡單又安全,但是太不負責任了。個人崇拜不是一天兩 天的事情,而是長期積累的結果。毛澤東是人,不是神,他有人的缺點和 弱點,林彪把毛澤東封為神是有他的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的。作為正直的 政治分子尤其是高級知識分子,應該要堅持真理、堅持正義。可惜的是郭 老沒有能夠堅持,而是加入了製造現代迷信的行列,誤導人們更深地陷入 個人崇拜和盲從的泥溝。郭沫若在評論毛澤東詩詞和書法時說:“主席並 無心成為詩家或詞家,但他的詩詞都成了詩詞的頂峰。例如這首《清平 樂》的墨跡而論,‘黃粱’寫作‘黃梁’,無心中把粱字簡化了。龍巖多 寫了一個龍字。‘分田分地真忙’下沒有句點。這就是隨意揮灑的證據。 然而這幅字寫得多麼生動、多麼瀟灑、多麼磊落。每一個字和整個篇幅都 充滿著豪放不羈的氣韻。在這裡給我們從事文學藝術的人,乃至從事任何 工作的人,一個深刻的啟示。那就是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 工作第一、抓活的思想第一,‘四個第一’原則,極其靈活地、極其具體 地呈現在了我們眼前。”(《紅旗躍過汀江》)(以上轉引自丁東先生的 《盲從還是阿諛》)。郭老是飽學之士,對毛澤東出現了錯別字、書法中 出現了筆誤看得明明白白。但他不僅不指出,還要在評論中編出一套說 辭,硬把毛澤東這些失誤說成是優點,並且發揮到“四個第一”的政治高 度,好比看到別人長了一塊瘡疤,硬要誇讚成艷若桃花,美如乳酪。有人 想以盲從來開脫郭老,顯然是徒勞的。盲從是水平問題,阿諛奉承則是道 德問題了。無論何時,阿諛都是不可取的。大多數中國人即使在走進盲從 的誤區時,對阿諛奉承也是鄙視的。

  有為郭老辯護者痛擊那些“罵”郭沫若的人是事後諸葛亮,當年都閉 上了鳥嘴,也早請示,晚匯報,並未勇敢地站出來指陳。這種說法確有一 定道理,並差點將我們嚇倒,好在我們還有馬寅初、梁漱溟、陳寅恪、顧 准等人以他們的人生經歷為我們辯護。在強權面前,馬寅初以真正的知識 分子的良心和正氣,堅持自己的正確的人口理論,甘冒下地獄的危險。梁 漱溟置泰山壓頂於不顧,當面指陳毛主席沒有雅量,在爭辯、抗擊不起作 用時,他選擇了沉默。同樣選擇沉默的還有陳寅恪先生,一代偉大的歷史 學家,寧願去考證《再生緣》、也不願去參加大批判,哪像某些“書 生”、“學者”將一生的學問用於歪曲歷史、陷害他人。顧准更是在准監 獄生活條件下(勞動改造中)構築他的“理想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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