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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亦不能?”魏世朝怔仲了一下。

  “大公子,請。”暗衛朝他拱手。

  魏世朝往後踉蹌了一步,緊緊捏住了拳頭才穩住了身形。

  他回到了前院,來往的僕人除了與他行禮,來去匆匆,無一過來與他說話的人。

  他這才發現,每個人都那麼忙。

  他朝門邊走去,還沒踏出門口,就被緊跟著他的人一攔,“大公子,沒有幾位老爺的令,您現出不得府。”

  “出不得府?”魏世朝回頭朝他看去。

  他畢竟是族長兒子,這府的嫡長子,護衛不敢對他無禮,拱手告知他實情,“大老爺還在宮中為質,您既已下陣守山回了府中,還是留在府中的好。”

  “為質?”魏世朝聽著就像聽天書。

  魏瑾勇留下的護衛點頭,揮手下令讓守門的門給拉上一點,斷了這位大公子的視線。

  “可是,”魏世朝低頭苦笑,聲音小得就像是在自語,“舅父表兄都說了,到了西地,皇上就會以魏賴兩家為首,怎地,才不到半月,爹就要為質了?”

  **

  魏世朝給舅父寫了一封信,這次他先去找了魏瑾勇,跟魏瑾勇說了他要給舅父去信去問事,不知這時府內的人可能方便出去送信。

  魏瑾勇甚是詫異,他沒想,不到一個時辰,魏世朝就回過了神,且還知要過來問他一聲。

  他臉色立即好了起來,對魏世朝也沒先前聽到他私自下山那般冷硬,“當然可以。”

  說著就叫了魏家專門送信的過來,讓他去賴家送信。

  “這幾日,府里除了辦事之人能進出,其餘人都不得出門。”魏瑾勇朝魏世朝道,“要等你父親回來了才能再說。”

  “侄兒知道了,辛苦叔父了。”魏世朝溫和地道,“正好過來打擾叔父,還有幾樁事想請教一下叔父。”

  “說罷。”魏瑾勇這時也樂於回答。

  “昨日宮中可是出了什麼事?”

  看著魏世朝一無所知的臉,魏瑾勇沉吟了一下,便把昨晚的來龍去脈全都一一告知。

  魏世朝聽罷,冷汗已濕了他的滿臉。

  “可……任外太祖一族不是已被皇上賜給了母親管教?”魏世朝汗如雨下。

  “是賜,但身上都皆帶毒,需服解藥。”

  “可……”魏世朝吶吶地說不出話。

  魏瑾勇朝他搖搖頭,“回去歇息罷。”

  魏瑾勇沒想瞞他魏府的事,因先前族兄已下過令,只要魏世朝問起府中之事,就要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他現在也完全明白為何族兄下了這樣的令,族兄夫婦卻要做出從魏家的那幾個後輩里挑選繼承人的決定了。

  他們的這個兒子不是不夠聰慧,只是他反應太慢了,在這種隨時都可改朝換代的局面里,他們的嫡長子並不是那個適合帶著魏家人繼續走下去的人。

  “舅父與我說的並不……”魏世朝閉眼,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叔父,我是不是被一葉障目了?”

  舅父大人跟他說的完全不一樣。

  魏瑾勇並不懂他的話,徑直地看著他眼前這位貌似有話要說的賢侄。

  “我看到的眼界太小了。”魏世朝已儘快地把一路的事情全在腦海里過了一遍,“舅父他們瞞了我。”

  任家謀反,他與舅父上駕前求情,皇上把任家賜給了母親管教。

  現在看來,一切都太過順暢。

  “皇上眼皮子底下,你讓賴老爺除了跟你說忠君之言,還能跟你說何話?”魏瑾勇甚是奇怪地看著他這個侄子,“幾歲的小孩都要想想背後的話,世朝,你母親沒教過你這些道理?”

  “是,是侄兒的不是。”“咕咚”一下,魏世朝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他沒有多想,是因那時皇上賜婚,讓公主下嫁給了司笑,他還以為那是安撫,是皇上安他們魏家的心,讓他們知道,皇上跟他們還是親的。

  可現在的事實,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娶公主的司家,而哪怕是魏家娶了公主,也不能說就是皇恩浩蕩。

  魏世朝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或許在父母眼中,他所做的……

  魏世朝腦海里這時清晰地回憶起前些日子母親濃得化不開的笑臉,這時候想起,才發現那笑意太濃了。

  好像不那麼笑的話,她的臉能立刻冷下來,會根本掩飾不住心裡的失望。

  **

  賴雲煙在山中收到了平地送上來的信,說江上的糧糙快要入海,魏瑾泓已從宮中回了魏府。

  “一回到府中就昏了過去,皇上軟禁大人那幾日,未差人送膳進去。”來送信的翠柏另外說了榮老爺信中可能未寫之事。

  賴雲煙笑著搖了搖頭,把手中看過的信給了身邊的任小銀,問翠柏道,“易大夫是怎麼說的?”

  “易大夫說大人畢竟年紀大了,平時精細照顧著倒不會出事,但大人著實在宮中被折騰苦了,一回來就發著高燒,奴婢出門給您送信的時候,大人還未醒過來。”

  “有說是何時醒?”翠柏一看就是不想打住話,賴雲煙從善如流地問。

  “沒說。”

  “回去要是好了,也給我送個信。”

  “誒。”這次,翠柏高興地應了。

  快要到告辭之時,翠柏看著賴雲煙,吞吞吐吐地像是有話要說。

  “還有要說的?”賴雲煙看他。

  “您不給大人寫封信啊?”翠柏小心地問。

  賴雲煙失笑搖搖頭,“不寫了,等大人醒來,你就告訴他我挺好的。”

  說完溫和地催了聲“回罷”,翠柏不敢多說,退下被人蒙了眼睛,繞著彎下山。

  “為何不寫一封?”翠柏走後,任小銀問賴雲煙。

  “豈是兒女私情之時。”

  任小銀不敢苟同,看著他說笑的表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賴雲煙其實沒說笑,不過看任小銀嚴肅的臉,她還是正經了起來,與他淡淡道,“這信說寫起來易,寫到尾卻難,便是寫上一天,怕也是難止最後一筆。”

  第一句應是最易寫,寫到中間,總會多說兩句,家事私事再說起來又是好幾筆,到最後怎麼停筆,又得想上一陣。

  這樣的一封信,寫到最後怕也覺得自己嚕嗦,最後也不想送出去,還是不寫的好。

  “再說,寫多了又如何,你表姐夫也不會讓我們多占他幾許便宜。”

  “你就不擔心他?”

  “擔心又如何?”賴雲煙默了一下,摸了摸那日被他捏得發疼的手心,慢慢地說,“他是個比我還能忍的,應是不會死在我前面。”

  任小銀“嗯”了一聲,又重頭把信看了一遍。

  皇帝這次要派司駙馬過來圍剿他們,想想他家表侄對司家人的情誼,任小銀冷冷地笑了一聲。

  皇帝還真是尤其擅於操縱人心。

  ☆、185

  “姐姐的意思是?”任小銀左手擱下了信,抬頭看賴雲煙。

  賴雲煙眼睛從他斷了兩指的右掌掠過,看向了正值壯年,卻頭髮灰白,面呈老態的表弟。

  她朝他笑了笑,笑容溫柔,就像多年前那個一看到小表弟,就會招手讓他過來摸摸他頭髮的大表姐。

  兩世里,她都很疼愛舅父的這兩個兒子。

  這一世的背後,仍是任家不離不棄站在她的身後,她從未想過捨棄他們。

  “來了就打。”賴雲煙往椅後躺了躺,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淡淡道,“有去無回最好。”

  任小銀點了頭,過了一會,他直視賴雲煙道,“你不要愁以後之事。”

  如若世朝不能做到,他們會為她做到,他們任家的子孫會世世代代供奉她的牌位。

  身後之事被這麼多人惦記,賴雲煙甚是好笑,她沒跟任小銀說死後要回魏家墳,現在還不到那時候,當下便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

  魏府。

  魏世朝是在司仁那聽了舅兄要去圍剿母親一系之事,當下手中握著的茶杯差點掉在了地上。

  “賢婿……”司仁苦笑著叫了魏世朝一聲。

  若是可行,他不願親兒與那位夫人對上。

  可他們家是皇帝手中活棋,萬事身不由已,由不得人。

  “岳父,容世朝先走一步。”魏世朝深吸了口氣,把茶杯擱下,作揖欲走。

  司笑急忙站起來,朝父親一躬身,跟在了他的身後。

  魏世朝走得甚快,一路匆匆,走出大門才發現妻子急跟在他身後,鼻子上還冒出了汗。

  “回去歇息罷。”魏世朝停下腳步,拿過她手中帕子拭了拭她鼻子上的香汗,輕聲道。

  “你要去父親那?”司笑看著他眼睛,眼裡有些憂慮。

  “是。”魏世朝朝她笑笑。

  司笑貝齒輕咬著嘴,眼中已起了水霧,“他會不會見你?”

  現在全府上下都已知曉,族長夫婦的嫡長子不是下任族長。

  下人防著她已無所謂,只怕拖累了他。

  她現在才明白,他母親看著他們的漠然是怎麼回事,那位夫人甚至懶於多瞧他們一眼,當時她還以為是不喜於她這個媳婦,現今想來背後的意思,才真是涼透了心。

  在他們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然放棄了世朝,沒有提醒,更不曾吱會一聲。

  “是我對不住你。”司笑已掉出了淚,她垂下頭用手握住了嘴,才沒讓自己全然失態。

  魏世朝滿嘴苦澀,他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抬頭眨了眨眼,把心中的苦楚掩下去,才道,“回去罷。”

  他向後招來了丫環,看到她的貼身丫環靠近的時候,他心中又仿如被刀子割了一刀。

  現在他們身邊侍候的人,他的也好,妻子的也好,都是榮嬸娘派過來的人,而不是母親派來的。

  他這幾天才明白,怕是從下船不多時,她就已放棄照顧他了。

  多年一家人再次重聚,他確實狂喜,一見面就急於讓母親接納妻兒,卻未曾問過她一路可否辛勞。

  母親向來表里不一,便是對著仇人插刀那臉也是笑著的,可他只記得她是萬事都會以他為重的娘親,卻忘了她最喜不動聲色處決一切,不給任何人退絲毫餘地的性子。

  父親曾說過她最喜一個人做決斷,她若是下了決定,便是不會再給人第二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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