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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輪到他身上。

  而如今想來,卻也怪不得他娘。

  他們一來,她甚至沒有讓冬雨秋虹來跟他說過一句話,他當時還道是她在試探妻子……

  他很想告訴他娘,笑笑對他的心意已如他對她一樣。

  看來,他怕是沒有機會對他的娘親說出這話了。

  現如今,連父親都已不在對他有期望了。

  他怕是,晚了。

  **

  “爹。”魏世朝得了令進了父親的小院,雙膝跪地行了禮。

  魏瑾泓坐在廊下賴雲煙曾坐過的位置,淡道,“起來,坐罷。”

  “是。”

  魏世朝盤腿坐在了他的對面。

  “所來何事?”魏瑾泓擱了手中的毛筆,往後靠在了廊柱上。

  他娘最喜說著話就往後靠,他是直至西行路中才與像她一樣喜歡往椅背靠靠,靠得多了,才明白若是累極,背後有個東西撐著,暫且也不會倒下,那口提著的氣便也不會散得太快。

  魏世朝抬眼,面前的父親已有一半的銀髮,額上是結著痂的傷疤,他昨日從高燒中醒過來後,叔父們在他的房中談了一夜的事。

  他守在院外,看著燈火亮了一晚。

  今日,他又得知了舅兄要捉拿母親的事,而他們一家人連同公主尚還住在魏家府中。

  其中,皆因有他。

  “孩兒是來請罪的。”魏世朝又跪下,給父親磕了頭,見著面前疲累至極的父親,他難掩心中痛苦已紅了眼,磕完頭便不再抬頭。

  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魏瑾泓看著他的發頂,良久無語。

  若是早來幾日,在他娘親進宮之前來跟他說這話,他都會保他。

  這是他求來的孩子,他本就偏心於他……

  宣京從來不太平,西行之路也是風雨不斷,他以為他打點家事這麼些年早已成器,哪想,他連他娘一半的警覺慎重也沒有學到。

  “司駙馬捉拿反賊之事,你已知情了?”魏瑾泓斂了眼,淡淡地道。

  “孩兒知道了。”

  “這些日子,就在家中好生呆著罷,若是無事,多抄抄經史。”魏瑾泓說到這,看著他娘用過的毛筆好一會,才接著對那跪地不起的孩兒道,“你娘說,讓我許你去過你的逍遙日子,你回去之後也多想想,你要過什麼日子,想好了,就來與我說罷。”

  “爹!”魏世朝當下腦子發白,頭重重磕了一下地,流出了血。

  “她終是為你想的。”魏瑾泓滿是倦意地抬起眼,眼光無波看著地上的兒子,“因她生的你,我也願保你一世。”

  他直起身來,這時他的眼裡有無盡的蕭瑟,她為他生的兒子,他們唯一的一個兒子,他怕是不知道他對他到底有多失望。

  可就算如此,因著他是他們的兒子,他還是願佑他一生。

  但願他明了他們的苦心,不要再犯錯了。

  “司家之事,你不要管了,日後有事,但凡有關司家的,無須來見我。”魏瑾泓斷他以後可能會犯錯的路,“你已成家有兒,要怎麼護著他們,心中也要有數,自己掌握分寸。”

  這魏家以後就不再是他的魏家了,他不再是下一任的族長,一家人要是在魏家好好活下去,那就得好好守魏家的規矩。

  “爹……”魏世朝喉嚨像被人掐著說不也話來,“上佑還小……”

  他也還小。

  他抬起眼,絕望地看著他的父親。

  “晚了,已有人代你上戰場了。”

  魏世宇現已帶領三千死士死守魏家糧倉,他卻連小小一個陣守山都未守好,相差得太大了,無人能信服他。

  他母親雖是皇帝口中的反賊,但在這府中的威望僅次於他,她反了大宣,但魏府卻沒把她當反賊,而她親生兒子的視若親兄弟的舅兄,卻是圍剿她的主將。

  “你娘親還不知道有多傷心,”看著怔愣在地的魏世朝,魏瑾泓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頭,悲愴地牽起了嘴角,“都怪我。”

  再活一世,也還是對不住妻兒。

  **

  山中的野獸這段時日像是都冬眠了,沒了蹤跡,往日走於山中,總有時常竄出的野獸,但自從大宣的軍隊陸續到達之後,往山中找只野雞都是難事。

  打後面的糧糙一入西地,魏瑾泓盡了作保之責,岑南王裝傻派手下偽裝馬金人去搶糧糙,哪想皇帝早有防備,岑南王的人不敵皇帝添增的兵力,居了下風,便是出了下策放火燒糧糙,也未得手。

  賴雲煙一看岑南王失手,由任小銅出動,偽裝皇帝的人,劫了馬金人的所有糧糙兵器,嫁禍到了皇帝那。

  岑南王一得消息,回過頭就跟王妃拍桌道,“你那姐妹,簡直就是個千年老賊,我道她成天盯著馬金人為何遲遲不下手,原來就是等這時機。”

  兩國有過協定,馬金人何嘗不知道有人在其中嫁禍,但不管如何,搶了他們糧糙的人他們找不到,能找到有糧糙的讓他們度過危機的是住在平地擁有豐富糧糙的宣國,馬金人思來想去,知道這時不宜跟宣國講理,便殺氣沖天向宣國的糧倉之地襲去,先搶了糧糙再說。

  他們直奔宣國米糙存放之地,雙方士兵損傷不少,兩敗俱傷。

  這時,皇帝一怒,全然不顧後患,打算放火攻山,打算把岑南王與賴氏燒死在山中。

  ☆、186

  皇帝要放火攻山,確也是個好時機,此時正值夏季,天乾物燥,大宜放火殺人。

  下面的人派了急兵來通風報信,賴雲煙投挑報李,給魏瑾泓的回信中,讓他告訴皇帝她所在的大概方位。

  就如前次,提醒他跟皇帝說岑南王沒存好心眼一樣。

  皇帝不是不知道岑南王沒存好心,也不是不知道賴雲煙所在的大概方位,但魏大人在此基礎上說得細一點,這忠君之心看在別人眼裡,都沒法說魏大人。

  誰說他愛妻如命?沒看他大義滅親得比誰都上心,比誰都願意出力,若不是皇上不讓他派兵圍攻,他怕都會讓魏家的人親自上陣。

  當天晚上魏瑾泓接到回信,看完把信給了與他同身在書房議事的堂弟。

  魏瑾榮看罷,咳嗽了好幾聲,把信遞給了下首的魏瑾允。

  魏瑾允看罷,面無表情給了他下首的兒子魏世宇。

  魏世宇看罷,一挑眉,朝大伯作揖,“大伯母言下之意,是有了對策?”

  “應是。”兩世幾十年的夫妻,魏瑾泓對賴雲煙的行事作風早沒了驚異之心,比起有些事,賴雲煙幫著他出賣她自己這事還算不上什麼。

  實則這些年她的淡定也影響了他不少,沒被遠慮近憂之心壓垮,也是因著有她在對比。

  身邊有個同行之人,哪怕立場不一致,也比高處獨一人要好。

  “嫂嫂?”魏瑾榮沉吟了一下,抬目看向族兄,“依您看,是想了何對策?”

  魏瑾泓摸摸手指,輕敲了下桌面,沉思了一會道,“應是以牙還牙罷。”

  “以牙還牙?”魏瑾榮揚眉。

  “天乾物燥……”魏瑾泓看了看門外,溫和道,“再說,她制的火藥比我們的還要厲害一點。”

  魏瑾榮當下嘆然,又深吸了口氣,苦笑著說,“嫂嫂應還記得我們家的駐守之地罷?”

  可不能一炸,炸到自家裡。

  現下這西地,少一個人,就是少一分力量。

  “叔父放心,”魏世宇這時朝魏瑾榮舉手,“我會見機行事。”

  上次魏世宇就把他魏家的幾處防守之地細描出來帶給了她,魏瑾泓看著精明算計更勝於他的侄子,朝他頷了一下首。

  **

  說來,賴雲煙就等著皇帝動手,圍剿岑南王與她是需要兵力的。

  皇帝人馬糧糙到齊,兵力比剛進西地時陡增一倍,而岑南王折損了一半,很是不利,但雙方人馬都各自有數,對方派出了多少人,家裡就要少多少。

  而他們在人數上比不上皇帝,但他們作為被攻打的一方,皇帝在明他們在暗,手段用起來要比皇帝的要不可測一些。

  所以,當皇帝五千人馬進山,把他們所在的五座山都作為火攻範圍之時,岑南王的人馬也出現在了平地突襲。

  皇帝他們澆油燒山,輔以炸藥炸山,岑南王這方也毫不示弱,耗盡了賴氏運來的數百斤炸藥,把西地還沒建好的幾處宅府炸了個稀巴爛。

  不過因人跑得快,先前他們埋下的炸藥反應較慢,死的人不多。

  皇宮周圍因有人把守,也沒什麼損失。

  這相對來看,岑南王一方就算突襲,派出來的人馬也被突殺了不少。

  皇帝得報,冷笑著與太子道,“你看他們能來幾回。”

  到時都死光了,哪來的人反?

  皇帝這邊話落音沒多久,那被圍著的五座山在一時之間全燒了起來,與司駙馬同時征戰的工部尚書與兵部尚書在火勢之外都摸了鬍子笑,領著雙方兵馬撤退。

  三方人馬來時不同方向,撤退時沒按原路回,又再變了方向,以免途中中了埋伏。

  等他們退出山間,三方人馬在山下的大平原集合,看著遠方的火勢通天,炸聲連連,兵部尚書與工部尚書垂首耳語,“老夫覺得此程過於通順了……”

  連著兩天,他們未損一兵一卒。

  這不是岑南王與那賴氏之風。

  “居翁想多了,”工部尚書撫須搖頭,“他們也想對我們突襲,只是陛下早做了萬全之策。”

  兵部尚書覺得不太對勁,但這時他們得手,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回去之時,還是萬分小心,不敢掉以輕心。

  饒是如此,在他們快要到達平時,即將進城門那刻,通天的爆炸聲響了起來,工部,兵部的五千人馬在像是欲要毀天滅地的爆炸聲中紛紛倒下……

  不到半柱香,皇宮的宣皇得知他的城門也被炸毀了。

  這時的魏府里,魏瑾榮站在魏瑾泓身後,在高閣上看著遠方,張開的嘴巴都忘了合,完全說不出話了。

  這是如何發生的?這要死多少人?皇帝都氣得有多瘋……

  但這每一樣,魏瑾榮都能從其中看他那長嫂的手筆。

  魏瑾允也從外面飛快跑進了府,爬進了樓閣之上。

  “長兄……”魏瑾允舉手作揖彎腰前來。

  魏瑾泓舉目看著城門不語。

  “宮裡來人了……”魏瑾榮看到東邊的皇宮有急馬往這邊跑來,往臉色淡然的族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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