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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歡搖頭,付了錢給他就直接往裡走。

  門口很快有人迎上來。

  顧琳面無表情,低頭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三小姐。”說完就示意她跟自己走,她們一路坐電梯往地下而去。

  電梯裡四面都是鏡子,裴歡沒看顧琳,但是從鏡子裡看見她的笑,和當天她們在海棠閣門前那次一模一樣。

  難怪顧琳得意,他們應該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她和孩子的事了。

  地下的裝修風格和上邊完全不同,極盡奢華,暖昧的香氣若有若無,牆壁都是華麗的暗紫色天鵝絨,從電梯口一直延伸出去,甚至看不出房間的門在什麼位置。

  四周異常安靜,所有出出進進的人都低著頭。走廊里分岔路很多,如果沒有人引路,絕對走不出去。

  裴歡鎮定下來跟著顧琳走,低聲告訴笙笙絕對不要說話,然後就把孩子整個抱在懷裡,都用圍巾擋住,一隻手壓著她的頭,不讓她好奇亂看。

  “沈銘在哪兒?”

  顧琳停了一下回身說:“華先生吩咐我們帶他去休息,現在應該睡著了。”

  “用的什麼藥?”裴歡心知肚明,“別跟我廢話。”

  “安定而已,現在應該醒了,只想讓他安靜一會兒。”

  裴歡鬆了口氣。

  顧琳帶她一直走到最裡邊,盡頭處有一層一層的暗紫色紗幔,皮革大門打開,一陣薰香的味道迎面而來。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沉香,一陣一陣地順著人的鼻子往裡鑽。

  裴歡來了,顧琳就退出去,說去地上守著。裴歡往裡看,屋子很大,不知道原本是用來做什麼的,但因為華先生來了,所有東西都被騰空。  華紹亭披了件淺灰色外套,就靠在角落裡的一張長沙發上,那沙發完全是中世紀復古的風格,扶手上扔了一把槍。

  從她進來之後華紹亭就沒動,裴歡盯著那把槍,擋住笙笙的眼睛不想給她留下陰影,她開口說:“我和孩子都過來了,先讓沈銘走。要不是他幫我,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他閉著眼睛休息,好久之後才呼出一口氣,坐起來看她,上下盯著她打量說:“裴裴,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樣子嗎?”

  她發現自己還笑得出來,無所謂地和他說:“人總得向生活低頭,沒錢吃飯的時候,哪有時間考慮穿什麼……行了,放沈銘走吧。”

  華紹亭敲了兩下沙發扶手,旁邊暗紫色的牆壁上開出一扇門,門和牆壁完全是一樣的裝演,導致沒有人推開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來。

  有人帶沈銘過來,他的頭都被蒙住了,人倒是已經醒了,可是嘴被堵住,只能拼命地叫著要說什麼。

  沈銘弄出來的動靜讓沙發上的人皺起眉,手下的人立刻抬手要打。裴歡過去攔著他們:“別動他!”

  那人看向華先生,沙發上的人輕輕搖頭。大家都退下了,臨走的時候還狠狠瑞了沈銘一腳,沈銘一下就摔在地上起不來。

  裴歡急了:“你放他走!”

  華紹亭把身上的外套推到一邊慢慢地看著她說:“裴裴,我不想這麼和你見面,是你非要逼我。”他看她懷裡抱著小女孩,伸出手示意她,“先把孩子給我。”

  裴歡咬牙看他,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敢帶她來就已經想好了!你想動這個孩子,就先殺了我!”

  笙笙不知道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媽媽非常生氣。裴歡情緒激動到整個人用盡力氣抱她,讓笙笙幾乎覺得疼,她扭著小臉要看四周,卻被裴歡很用力地一把按住。

  笙笙開始害怕,嗚咽著喊“媽媽”。

  裴歡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一下一下揪著往下墜,到這個時候,誰也救不了她們。裴歡抱緊笙笙一動不動,重複和華紹亭說:“放了沈銘。這是我和你的事,沒必要牽扯無辜的人。”

  華紹亭笑了,笑得半點悲憫也沒有。他臉色不好,但依舊居高臨下坐在那裡問她:“我和你的事?那你先告訴我,這個孩子是誰的。”

  裴歡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擋住笙笙的臉說:“別做夢了,華紹亭,當年你的孩子什麼下場你自己都看見了。”

  “那是你和蔣維成的?”華紹亭的口氣毫無波瀾,慢慢站起身。裴歡被他看得只想後退,但為了孩子硬是站在原地。

  華紹亭從沙發扶手上拿起那把槍,裴歡依舊一動不動。

  他走到她面前,地上的沈銘還在模糊不清地喊著什麼。他不看他,只看裴歡,伸出手就要去抱她懷裡的孩子。裴歡甩手抽在他臉上喊出來:“別碰她!”

  她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打完他,自己眼淚也湧出來。

  周圍突然衝出無數人,齊齊看著他問:“華先生?”

  華紹亭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抬眼看裴歡,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沒事,下去。”

  大家都不走,他抬手一槍打在牆壁上:“滾!”

  再也沒人敢留下。

  裴歡懷裡的孩子聽見槍聲號啕大哭。她抱著笙笙哄,又抬眼看向華紹亭說:“不是蔣維成的,也不是你的,你們用不著為這個孩子費心。”

  華紹亭笑了,往旁邊走了兩步,正好繞到沈銘身前。裴歡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彎下身把孩子放在地上,騰出一隻手拉他:“你敢!”

  槍口就指在沈銘頭上,華紹亭站著,而裴歡幾乎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攔著他,一隻手護著女兒。

  她瘋了一樣地握著他的槍口不讓他動,但華紹亭只是站在那裡,一如六年前那個暴雨的夜晚。

  他一直都沉默,但是足以毀掉她的全部,讓她知道她只是祭台上的供品,他享用與否,要看心情。

  華紹亭的口氣越來越冷,說:“裴裴,你成人那天我就告訴過你,我是有底線的,你必須清楚你是誰的人!如果你敢在這件事上說謊,就該承擔後果。”

  他的槍口一動不動地對準地上的人,裴歡撲過去擋在沈銘身前:“不行,他幫了我那麼多……他媽媽還在住院,別!算我求你!”

  “好,那我再問一遍,孩子是誰的?”華紹亭依舊站在那裡看她,目光一點一點沉下來。裴歡看著躲在圍巾里哭的孩子,拼命搖頭說不出話。她擋著笙笙的眼睛不讓他看,把她摟到懷裡,不肯解釋。

  華紹亭似乎也下了決心,事到如今,竟然還能用一副耐心的口氣和她說:“你也知道,我從來不做善事,也沒興趣替別人養孩子。她和沈銘,我今天只留一個,你自己選。”

  “放了沈銘,他完全不知道我的事,他是無辜的!”

  華紹亭掃了一眼地上的人,點頭說:那好,那我處理掉孩子,省得將來她大了,天天提醒我你這麼多年在外邊幹了什麼!”他口氣終於壓不住,一句話說出來已經氣到極點,手腕一轉,甩開裴歡,用槍口直接對準了笙笙。

  還是走到這一步。

  裴歡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虛脫了,沒力氣站起來,最後幾乎跪在華紹亭面前。

  她護著笙笙到自己身後,顫抖著抱住華紹亭拿槍的手,把槍口按在自己胸前。

  所有的眼淚這六年也該流幹了吧。

  她抬眼看著他說:“開槍吧,你要打死她的話,先殺了我。”

  華紹亭氣得受不了,劇烈地咳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歡按著他的手:“我受夠了,大哥。。……。。我答應孩子,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著她。你要真想讓她死,我也陪著她去。”

  她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眼淚偏偏還能往下掉,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個終了。

  “別折磨我了,你不是第一次這麼對我……可我還是不怪你,我就是這麼沒骨氣。”

  她覺得華紹亭想要後撤,拼命地壓著他的手,整個人抵在槍口上:“我們做個了結吧,我受夠了,我知道永遠逃不出去……我也離不開你,可是我有笙笙了,不能不管她。”

  華紹亭的手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裴歡臉上的眼淚都幹了。他忽然開口叫人:“先把這個人送出去,放了他,讓他走!”

  進來的都是跟著顧琳的人,他們猶豫了一下又低聲問:“先生,要不要給他點教訓,省得出去亂說話?”

  “不用,馬上放他走!”

  “是。”

  沈銘被人帶走了,最終只剩下他們。

  裴歡鬆開他的手坐在地上,低著頭,笙笙已經嚇壞了,撲在她懷裡哭得止不住。

  她受不了這樣的場面,就像要把她活活劈開一樣。她無法讓孩子面對這麼殘忍的事,嗓子已經都啞了,低聲問他:“華紹亭,你作的孽還不夠多嗎?非要到這一步?”

  華先生說一不二,既然已經把沈銘放走了,就肯定不會饒過這個孩子。

  事已至此,裴歡什麼都不再奢望。她有點發狠,一把拉過笙笙,告訴她別哭:“媽媽陪著你,沒事。”

  笙笙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一看裴歡這樣更害怕了,被逼得開始揪緊裴歡的衣服,小臉漲紅,漸漸喘不過氣。

  裴歡意識到不對勁,突然鬆開圍巾,把她整個人放平:“笙笙!”

  終於還是把孩子逼得發了病,裴歡再也忍不了,回身衝著華紹亭歇斯底里地喊:“動手!別再讓她受罪!你這個王八蛋……你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華紹亭終於看清孩子的樣子,甚至來不及驚訝,已經看出她嘴唇的顏色越來越深。他最清楚這是為什麼,渾身一震,訝異地鬆開手指,那把槍就掉下去。

  裴歡撲過去,不知道怎麼能讓孩子好起來,逼得她幾乎發了瘋。

  華紹亭反應過來,抱住裴歡讓她冷靜,大聲喊人進來,他一口氣湧上來嘴角帶出血,可他根本顧不上管,立刻叫人把孩子抱走:“讓隋遠下來!馬上送醫院!”

  裴歡滿臉淚痕,頭髮全亂了,看著笙笙被送去搶救,終於找回了一點意識,哭得嗓子乾澀得出不了聲,混亂地按著自己的頭。

  華紹亭嘆了口氣再也撐不住。裴歡抬眼看見他嘴角的血,心裡一下就亂了。

  她終究明白這是她的命,她放不下他。

  裴歡掙扎著爬過去扶他,但華紹亭搖頭,隨便擦了一下血,說不出話。

  裴歡再也不敢亂動,坐在他身邊守著。華紹亭緩了一會兒沒事了,苦笑著側過臉看她,好半天才能說話:“你怎麼就這麼倔?孩子病成這樣……咳,你明知道隋遠肯定能治好她!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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