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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歡翻著看報紙上的照片,Alice出道就一直走韓系的清純路線。

  這麼久,裴歡竟然沒有機會和她見面。

  時間還早,店裡客人非常少,只有靠窗的休息椅上坐著一對學生情侶,一大早就過來看書。

  裴歡起身去把書店裡的電視打開,調到沐城的娛樂頻道,果然有蔣維成奢華婚宴的片段,一直在重播。

  七星酒店之前,頂級花車排了整整一條街。這場據說耗費千萬的婚禮顯然引起了全城轟動,幾乎所有電視台的娛樂新聞都在報導。

  電視裡的蔣維成穿一身白色西裝,笑得溫文爾雅,他輕吻他的新娘,要讓多少人都羨慕。

  裴歡心裡一陣悵惘。她細細去想,原來距離他們初見也過去將近十年。十年前一場偶然的交通事故,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彼此會有今天。十年後,裴歡已經置身事外。

  屏幕上蔣維成的妻子,一身白色婚紗,肩上鏤空綴著滿滿的碎鑽,兩個人都笑得格外幸福。

  Alice的五官很甜美,她並不適合過於艷的妝,但婚禮當天,她用的口紅是裴歡最熟悉的那一隻,111# Rouge Hélios。

  它的顏色飽和度很高,裴歡年輕的時候有恃無恐,格外張揚,她最清楚自己的優勢,偏愛這個顏色,何況她第一次用口紅就是這個色號,是華紹亭當年送給她的禮物。

  但它不適合Alice,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蔣維成的讚美,讓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樣的搭配。

  裴歡去給自己倒水,回來繼續看重播,她承認自己羨慕她,這麼多年,Alice才有資格陪他到最後。

  有時候幸福和相遇的早晚無關,有時候幸福也和愛情無關。

  屏幕上的畫面跳到宣誓的地方,蔣維成應該為他的妻子戴上結婚戒指,可讓人驚訝的是,他當天為Alice戴上的是蔣家祖傳的鑽石項鍊。

  他們沒有互換戒指。

  裴歡突然看著屏幕站起來,笙笙看出她的異樣,從椅子上跑過來,拿自己畫的東西要給她看。

  她哄著女兒,斷斷續續地看他們婚禮之後接受的採訪。

  這件事雖然不合禮儀,但隨後蔣維成公開帶新婚妻子面對媒體,他解釋說這是他和母親商量過後的決定,蔣母為了更加尊重兒媳,決定直接將傳家的信物相贈。

  他對著鏡頭輕描淡寫地說:“不是非要用戒指這種形式吧?我們選了很久,都覺得設計上達不到心裡預期,還不如直接用祖傳的項鍊更有意義。”

  這件事讓各方人士展開猜測,可全都沒有定論,不過Alice得到的那條鑽石項鍊是歷史上海外皇室流出的珍寶,已經有一個世紀沒有露面,這算是首次公開。顯然,蔣家這一次對她這個兒媳也很滿意。

  這樣就足夠了。

  整個採訪從始至終Alice只保持微笑,一句話都不說。她低調的言行和尊重丈夫的表現,徹底博取到公眾好感。

  “媽媽!那是不是蔣叔叔呀……”笙笙扭頭看見了屏幕,突然激動地叫起來,“蔣叔叔說好要來看我的,怎麼還不來呢。”

  裴歡讓她小點聲,關掉電視抱著她坐到窗邊去,兩個人一人一根蠟筆,慢慢在紙上畫。

  她給孩子寫了一個大大的囍字。

  “蔣叔叔家裡辦喜事,最近很忙啊。”

  “護工阿姨以前和我們說,有喜事就要發糖的,那蔣叔叔會不會給我喜糖?”

  裴歡按著眼角仰起頭,吸了口氣,好一會兒才揉笙笙的小臉說:“會。”

  【第十六章】物歸原主

  晚上,笙笙和培訓班的孩子一起玩累了,裴歡抱她回去,路上笙笙就趴在她肩頭睡著了。

  她把孩子放到小床上,自己去衣櫃裡找當時來葉城穿的那件大衣。

  沈銘似乎做了宵夜,他在樓下的廚房裡鼓搗,喊裴歡下去吃。她說等一會兒,讓他自己先盛。

  她們的房間是小閣樓的頂層,屋頂一半傾斜,窗戶很矮。

  裴歡拿著那個盒子坐到窗邊的小桌旁,她打開檯燈,猶豫了一會兒才重新拆開,盒子裡是蔣維成當時給她的婚戒。

  她盯著這枚戒指出神,身後來了人也不知道。

  沈銘咬著勺子,端了一碗湯圓,笑呵呵地遞給她,一低頭,剛好看到桌子上的東西,他睜大了眼睛,看看裴歡,又看看戒指,然後才扯下勺子說:“你幹嘛?別賣戒指啊!哎喲……是那個名家設計的是不是?我女朋友之前總嫌我沒出息,上網查這個系列的婚戒給我看,說結婚就要一擲千金……”

  他喋喋不休地說,裴歡笑了,合上蓋子說:“不是,我拿出來看看而已。”

  “哦,嚇死我了。”沈銘撓撓頭,自己吃了一個湯圓,然後又小聲地說:“不過說實話,畢竟這個挺值錢的,孩子又等著做手術……”

  裴歡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笙笙還是搖頭,“這不是我的東西。”

  沈銘一臉好奇,裴歡推他出去,“好了,別問了,你先去吃湯圓。”她關上門,靠著門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定決心。

  她拿出手機撥敬姐的號碼,“是我,裴歡。”

  敬姐一聽出是她就急著嚷嚷,“你在哪?這麼久了連個電話也不給,孩子怎麼樣了?你們……哦對了!蔣維成結婚了你知道嗎?他竟然真和Alice結婚了!”

  “嗯,我知道。”裴歡聲音沒什麼波瀾,她不讓敬姐再問,只和她說:“我現在在葉城穩定下來了……敬姐,你能不能借我兩張機票錢?”

  敬姐所有的話都被她堵住了,她震驚地沉默很久才說:“死丫頭,你怎麼了?你要去什麼地方?”

  “一天之內往返,我想要回去一趟,最快速度,最好當天馬上就能再飛回葉城的,多晚都行。”

  “你瘋了?好不容易沒人找得到你了,幹嘛回來!”

  “我想見Alice。對了,你再幫我找到她的手機號吧,真的有事,敬姐……我現在一時也拿不出這麼多機票錢,只能求你幫忙。”

  敬姐被她說得聲音都軟了,一邊嘆氣一邊答應著,“我馬上幫你訂,什麼借不借的……你出來都沒帶什麼錢吧?這麼久了,為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啊!難道我還能扔著你不管?”

  “不用,我沒什麼事要用錢,既然出來就得想辦法自己過,這次實在沒辦法了,著急回去。”

  裴歡三言兩語匆匆和她說完,也不想再解釋。敬姐非讓她留地址,裴歡死活不肯,最後掛了她的電話。

  敬姐氣歸氣,但這麼多年下來,裴歡還是相信她的。果然沒一會兒,裴歡要的手機號就發過來了。

  裴歡把桌上的戒指收好,下樓去廚房找沈銘,問他明天能不能幫忙把笙笙送到培訓班裡。那裡白天也有代課老師,都是附近社區裡的鄰居,可以幫她看一下孩子。

  沈銘答應得很快,又問她是不是有事。

  “嗯,去見個人,應該夜裡就回來了。”裴歡捧著那碗快涼掉的湯圓吃得津津有味,笑著和他說:“拿了別人的東西,心裡總是不好過。”

  沈銘不明所以,呆呆地聽她說什麼都笑。他正在刷碗,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你也別著急,什麼事都會有辦法的。我媽以前老和我說,人啊,不能覺得自己苦。你看,有活兒干有覺睡,還有人能讓你想著去給她熱飯,這就很難得啦。”

  裴歡慢慢地咽下湯圓,滿口都是芝麻餡兒,甜甜的,能一直暖到心裡去。

  她說:“是啊,你還有媽媽,我還有女兒,這就很幸福了。”

  她曾經不食人間疾苦,她曾經穿過最美的華服,但那麼多年台上台下名利沉浮,最後只能換這一碗半冷的湯圓,她還是很知足。

  第二天早上,裴歡不到六點就去了機場。

  她回到沐城的時候臨近中午,兩座城距離不遠不近,剛好三個多小時的飛機。

  氣溫已經回升,但裴歡還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想盡辦法擋住臉,按約定的地址打車過去。

  Alice和她約在一間普普通通的茶餐廳,要了包間,畢竟大家都不想讓記者看見。

  裴歡一進去,發現對方似乎已經等了很久,桌子上的雜誌是攤開的,但她顯然根本就沒在看。

  直到裴歡坐下,Alice才盯著她笑笑說:“我應該叫一聲歡姐的,按圈裡的資歷算,你是我的前輩。”

  裴歡摘掉墨鏡,她穿著普通到廉價的牛仔褲和絨衣外套,拿最普通的帆布包,連頭髮都只用皮筋綁了個馬尾,好像剛從超市里買完菜的樣子。裴歡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很丟人,看看對面的人搖頭說:“我早就退出了。”

  Alice真人很漂亮,比起屏幕上顯得更溫柔,可惜她還是抹了那支很艷的口紅。

  裴歡看出對面的女人已經很努力在控制對自己的敵意了,她只好開門見山,把盒子從包里拿出來放在桌上,向她推過去,“蔣夫人,我今天來只想把這個給你,算是物歸原主,沒有別的意思,別誤會。”

  Alice盯著她不說話,突然伸手把盒子打開,她看著那枚戒指很長時間說不出話,最後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裴歡輕聲說:“我不想讓你難堪,抱歉,我知道……其實不該再找你,但是這枚戒指意義重大,我真的承受不起,必須把它還給它的主人。蔣夫人,我今天來這裡沒和任何人說,也不會再和他有聯繫了,你放心。”

  如果一切真如蔣維成所說不代表什麼,只是他一時興起,裴歡還可以保持沉默。但昨天那場婚宴全城皆知,他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關於婚姻的承諾,他一生只想給一個人。

  這樣的話,裴歡無論如何不能留下這枚戒指。

  Alice伸手死死握緊盒子,她突然盯著她,好像再也忍不下去,“裴歡,你知道過去那麼多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我沒出道的時候就喜歡他……我曾經天天收集你的雜誌你的劇照,對著你打扮自己。”她哽咽著停了一會兒,又說,“但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我真覺得……他不值,我也不值!”

  她把那枚戒指按在胸口,眼淚順著往下流,她根本控制不住。裴歡沉默不說話,靜靜陪著她。

  一直到Alice終於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裴歡才拿過紙巾遞給她,她看她擦乾眼淚,又指指她的嘴唇說:“你很美,但你不適合這個顏色,沒必要。”

  “這是蔣維成和訂婚禮物一起送給我的,我知道這是你最愛用的口紅,他或許不是故意,但他覺得用這個顏色的女人最美。”Alice低頭看了看鏡子,忽然扯出無數張紙巾狠命地把口紅都擦乾淨。她抬頭死死盯著裴歡,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就要失態打人,但她最終克制住自己,低聲說:“謝謝你把戒指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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