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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捫心自問,只能說她不全是為了收買和拉攏他。

  如今,顧琳邊想邊無所謂地笑,她背對華先生幫他收拾東西,逼著自己放軟聲音,讓他放心:“先生就別逗我們了,要不我不敢和他一起來了。”

  “說話都向著他了,我白帶你六年,他撿個現成便宜還老氣我。”

  話剛說完,隋遠就不請自來,他插著兜晃悠進來,要來看華紹亭的眼睛。他剛一抬頭,就發現顧琳也在屋裡。

  三個人全都沉默了,顧琳率先不好意思,退到門邊上守著,不看他們。

  隋遠滿心歡喜,還想和她打個招呼也沒成功。他一扭頭就被華紹亭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顫顫巍巍地說:“你你你……別這麼看我,我直發毛。”

  窗邊坐著的男人笑容格外有深意。

  隋遠恨不得揪出昨晚那些大嘴巴的人,華紹亭一無聊就來關心這種新鮮事,明顯取悅到了他,隋遠心裡更惱火。

  “我們的事你就別管了,管好自己吧,三小姐有消息了嗎?”隋遠一邊給他滴藥一邊問,華紹亭搖頭,口氣平淡地說:“找不到就繼續找。”

  “她應該是開著蔣家的車走的吧?這樣好找。”隋遠想了又想,提醒他。

  “我知道,但這也和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關鍵她這次離開沐城了。”

  “那要找不到了呢?”

  華紹亭左眼還被擋著,忽然定定地看隋遠,隋遠一下不再說了,低聲勸他:“行了,我的意思是讓你想開點。”

  他半仰頭換藥,淡淡地說:“找不到就一直找,十年,二十年,找到我死那天。顧琳,你也聽著,出去告訴他們,誰要是不想找了,就讓他們長本事來弄死我。我活著一天,就找一天,這是命令,懂嗎?”

  “是,華先生。”

  最後華紹亭突然留下隋遠,說有事要問,讓顧琳先出去。

  “我問你,女人剖腹產留下的疤和……闌尾炎手術留下的,有什麼區別?”

  隋遠順勢要回答,突然意識到不對,有點尷尬地問他:“呃,你問這個幹嘛,你讓誰去剖腹產了?”

  華紹亭懶得和他解釋:“你就比劃一下位置。”

  隋遠一臉莫名其妙,示意給他看。華紹亭皺眉說:“那裴裴就真的生過孩子,我懷疑過那道疤,她說是闌尾炎,不讓我問。”

  “喂,一個在右邊一個在中間,你可真是沒有常識啊!”

  華紹亭口氣冷淡地和他說:“我的常識還沒必要用到這方面。”

  隋遠很快想到他能看見裴歡身上這道疤顯然是在床上,於是他表情十分不自然,罵他老流氓。華紹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隋大夫,專業一點。”

  “剖腹產好,媽媽不受罪。”隋遠不搭理他,找了句話來安慰。華紹亭卻搖頭說:“得了,我還不了解她麼,就像這次……她什麼東西都沒帶走,就這麼跑到外邊去,又不敢取帳戶里的錢,她怎麼生活?”

  隋遠自知他對三小姐就是操心的命,勸他也沒用。他無奈地探頭出去看了看,回身問他:“麗嬸帶著孫子去前廳包餃子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華紹亭把手串繞起來,抬頭往外看,天上剛好有人放了一大朵煙花,照得人人臉上一片暖紅。

  歡歡喜喜,才是除夕。

  他笑笑說:“走吧。”

  除夕夜守歲,全城不眠,燈火輝煌。

  一年到頭,只有這一晚沒有城市地理的隔閡,所有人都要尊重一樣的習俗。

  葉城小閣樓里,廚房裡熱氣騰騰。

  裴歡在和沈銘包餃子,沈銘發現她連餃子都不會包,過來手把手的教。笙笙倒是會一點,因為在孤兒院裡,都是護工阿姨和志願者們帶著孩子一起包餃子。

  “笙笙真聰明,比媽媽強呢!”裴歡看她捏出來的小餃子,雖然不太好看,但好歹有個樣。

  笙笙小大人似的過來也要教她,裴歡就抱著她,大手疊著小手一起包。

  外屋的電視裡晚會已經開始了,聲音傳到房間裡格外熱鬧。玻璃上全是哈氣,還能分辨出煙火的顏色。

  一年又一年,再苦再難,這一年總算過去了。

  沈銘看著她的動作,忽然問她:“以前你都怎麼過年?”

  廚房樓下有孩子在放炮,聲音太吵,裴歡湊過去大聲讓他再說一遍。

  他就重複,裴歡笑著搖頭:“記不住了,沒什麼意思。”

  沈銘和她一起去燒開水準備煮餃子,他笑呵呵地撓撓頭說:“我媽糊塗之後,我好幾年也是一個人過,我沒正經工作,就守著樓下這個書店,也沒有什麼朋友……每年都沒意思,以後……以後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大家彼此都好有個照應,挺好的。”

  裴歡看著他笑了,迎著鞭炮聲大聲和他說:“新年快樂!”

  沈銘的眼睛上都是霧氣,他嘿嘿笑,高興得像個小孩一樣。兩人把餃子煮好放在保溫桶里,然後帶去醫院裡,去看沈銘的媽媽。

  醫院病房裡的電視也在放新春晚會,沈銘的媽媽正和隔壁床的一個老人聊天,兩個人說得熱火朝天。

  沈銘一過去,他媽媽就盯著他看,問他叫什麼,反反覆覆地問,旁邊人都笑,沈銘耐心告訴她,又給她餵餃子。

  本來這場合裴歡不好進去,但老太太有時候不認人,脾氣大,沈銘一不留神就差點讓她把保溫桶都扔在地上。裴歡在病房外邊正好看見了,她讓笙笙坐在椅子上別亂跑,然後自己走進去幫忙。

  沈銘攔著她:“不能讓你來,我媽糊塗了脾氣不好,你帶笙笙下去玩一會兒吧。”

  裴歡不理他,“沒事,你一個人盯不過來,拿好,我來餵。”

  沈銘嚇得不讓她動,但裴歡不理他,先去哄老太太,問她今年多大了,把老人家的注意力引過來。老人沒見過她,一時好奇,人總算安靜下來,看著他們倆。

  裴歡夾了餃子吹涼了,慢慢遞過去,一邊說著話一邊喂,總算讓老太太吃下去幾個。

  旁邊的一個大媽看得直羨慕,喊著沈銘就逗他:“嘿!你小子兩天不見哪找來這麼好的媳婦啊?我兒媳婦都不管我!”

  沈銘慌忙解釋:“不是不是!這是我一個朋友,人家陪我來的,我媽這不是鬧騰麼……幫個忙而已,阿姨您可別亂說啊。”

  病房裡的人都笑開了,和他說:“老太太要是知道你找這麼好的兒媳婦,肯定明白過來了,你去和她說啊!”

  沈銘低著頭臉都紅了,最後兩個人陪他媽媽看了一會兒電視,時間晚了,護士過來讓他們離開。

  裴歡抱著笙笙和他下樓,鍾都敲過了,可是街上還是有很多人,鞭炮聲連綿不絕,笙笙捂著耳朵躲在她懷裡笑。

  沈銘一直欲言又止,直到走回家才開口:“真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你了。”

  “別這麼說,算起來你是我老闆,說好我在你書店裡幫忙。其實我也不太會照顧人,不過以前我大哥生病都是我陪著,多少能幫一點。”裴歡放下孩子去燒水,準備給笙笙洗澡。

  沈銘又說:“我今天看見你去看招聘啟事了,你還想找晚班上太累了,真的很急的話,我可以先……”

  “別。”裴歡很堅決地打斷他的話,“你媽媽還在住院,隨時都要用錢,我真的不能再管你借了,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笙笙的手術還有段時間,先找兩份工作慢慢做著。”

  沈銘沒辦法,也不勸她了。裴歡自顧自開始幹活,刷了留下來的碗筷,又打開熱水器,抱過孩子去給她洗澡。

  天氣暖和點了,她在屋裡只穿了牛仔褲和上衣,頭髮也沒時間刻意打理。

  沈銘跑下樓回到自己房間,他房間的門後還貼著當年裴歡的海報。

  他有點鬱悶,撓頭看那張海報,最後把它揭下來,揉成一團扔掉了。

  沈銘的小書店營業時間不固定,以往沈銘一有事就休息,但自從裴歡來了,她白天閒著就帶笙笙一起下樓看店。

  春節幾天街上人少,但書店照常營業。裴歡自己一坐就是一天,到晚上五點關門,她再去對街的一家培訓機構教學齡前的小朋友彈鋼琴,一直到晚上十點。

  說是教彈琴,其實只是兼職,很多家長下班很晚,把孩子直接送到那裡去,等同於陪小孩玩而已。她偶然在報紙上看來的,對面社區會所里自己經營的機構,不太正規,也沒那麼多制度,最方便的是,主管同意她晚班的時候可以帶笙笙一起去。

  生活一下被壓到最低點,平靜到只剩下紅葉街兩個紅綠燈之間的距離。

  裴歡的手機在她逃出來的時候半路就扔了,到如今,她甚至連一個手機都沒有。直到半個月後培訓班的主管要她手機號,她才去超市外的促銷櫃檯上買了一個,那種最便宜的老式彩屏手機,以及新換的葉城的號碼。聯繫人里只存了身邊接觸的人和醫院的大夫。

  那天早上裴歡打開窗戶,清晨的空氣出奇得好。她洗漱完畢去叫孩子起來,看見笙笙覺得熱,睡得不老實,額頭上都是汗。她笑了,把被子掀起來,又去找出薄一點的絨線裙子給孩子換上。

  庸庸碌碌,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直到這時裴歡才想起來,已經是春天了。

  那些無法入眠的夜晚,出逃,恐懼,最終隨著那場冬深深地被她藏起來,藏到無人知曉的角落裡,這輩子除了她自己再也沒人能喚醒。什麼深情不移或是抵死纏綿的往事,過去就都過去了,人的恢復能力總比自己想得要好。

  一切都像褪色的油畫布,越來越淡,早晚都會一筆勾銷。

  沈銘的媽媽今天有個大檢查,他天沒亮就去醫院了,家裡只有她們兩個人。裴歡帶著笙笙吃完早飯下樓開店,時間還早,她就讓笙笙在店裡坐著畫畫,自己去旁邊的報刊亭,想買兩份報紙回去看。

  一切都是偶然,但裴歡最後還是買了娛樂周刊,因為新聞頭條是沐城蔣家獨子的大婚報導。

  不看報紙,裴歡甚至不知道Alice的中文名,原來她叫楊麗思。

  蔣維成和她的盛大婚禮就在昨晚舉行,作為名門之後,又是蔣家唯一的繼承人,蔣維成已過而立之年,但之前的婚姻狀況撲朔迷離,他一直不肯公開。直到今天,他終於帶著自己的新娘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八卦娛樂記者的嘴都很毒,報導寫得格外火爆。Alice只是個新人,從出道就和蔣維成傳緋聞,蔣少的性格又風流難定,誰都沒想到她真能和他攜手,連報導用的詞都不好聽,說她犧牲事業換取婆婆認可,還有說她不擇手段終於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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