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華紹亭以前很愛去,那裡人少環境雅致,在加上他格外喜歡鳴鶴老闆親手泡的大紅袍,裴歡陪他去過不少次。

  六年不見,很多事都被磨平,直到鳴鶴變成路過的一棟普通建築,她甚至沒注意到今天這場戲離它這麼近。

  顧琳引著裴歡到了二樓的雅間外就走了。

  裴歡直接推門進去,華紹亭坐在一張仿古的躺椅上,好像本來在處理什麼事,但他面前矮几上的屏幕已經暗了。

  他正閉著眼,似乎累了,裴歡進去他也沒有反應。

  她走過去輕聲喊他,華紹亭沒動。

  裴歡盯著他,雅間裡暗香襲人,靜得出奇,她心裡一沉,慌張地低頭推他,“大哥?”

  華紹亭終於出了一口氣,揉著額頭睜眼,正對上裴歡一臉緊張,他抬手摸摸她的臉,“眼睛不舒服,閉眼坐一會兒就睡著了……怎麼了?”

  裴歡坐到他身邊,她覺得不太對勁,華紹亭不會警惕性這麼差,她從小就知道他睡覺輕。

  可是她不敢問。

  氣氛忽然軟下來,倒退回舊日裡,裴歡一句硬話也說不出,依舊握著他的手,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我今天忙,剛收工,你怎麼還沒走?”

  華紹亭站起來動了動,然後懶懶地仰倒在躺椅上,剛好把裴歡拽到懷裡。他剛醒,眼神裡帶著一點倦,盯住她的目光就有三分危險,像算計著獵物的狐。

  她趴在他身上,莫名開始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個眼神能讓她從耳後燒起來。

  裴歡開始掙動,明明剛才還在擔心他,現在尷尬了又別過臉,這彆扭的小樣子和當年一模一樣,看得華紹亭心裡一熱。他輕輕地咬在她耳後,聲音模糊:“你不來,我哪敢走啊。”說著他就捏住她下巴,故意沉下聲音說:“你今天該罰。”

  裴歡大衣里只穿了一條針織長裙,他手涼,順著她的袖子往裡探,那微妙的曖昧感覺逼得裴歡直往後縮,想說什麼都沒說出來,最後只憋出一句:“外邊都是人。”說著推開他的手要坐到一邊去。

  華紹亭動作比她快得多,攬住她的腰,重重把她摔回躺椅上,裴歡悶哼一聲怕了,攔著他的手,“別,你找我就為……”

  她的衣服被他拉開,這種地方讓她格外敏感,又不敢大聲,只好弓起身像只貓似的躲。裴歡這示弱地樣子讓他心滿意足,一點也不肯放過她,他進去的動作讓她整個人都軟了,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這還是在外邊……裴歡害怕得咬他肩膀,他好言好語抱著她哄,她眼淚都快被逼出來了,還不敢死命掙扎,生怕動靜大了外邊有人聽見,最後她捂著嘴被逼急了,無聲無息地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華紹亭輕聲笑,得逞地吻她,“罰你不許出聲。”

  最後的時候,華紹亭似乎不肯饒了她,他反覆問蔣維成和她到了哪一步。

  裴歡就是不說話,他生氣了,讓她死去活來,眼睛都腫了。他終究還是心疼,放手給她穿好大衣,抱在懷裡哄。

  她看著他,目光帶刺,故意咬著牙說:“我跟他結婚六年了……還用問嗎。”

  華紹亭慢慢笑了,這笑看得裴歡心涼,他當年不讓她要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笑,狠而毒,壓著所有情緒,竟不像個人了。

  他說:“他敢碰我的人,下場只有一個。”

  裴歡反而平靜了,她慢慢地提醒他:“蔣維成是我丈夫,他出事,我也活不了。”

  華紹亭真正被這句話刺到了。

  好像剛才他們那麼親密繾綣都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長大了,他再也留不住。

  華紹亭鬆開手,裴歡蜷縮著坐在一旁,他長長嘆氣:“裴裴,你非要氣死我是不是?”

  她已經不再哭,可是心裡卻像漏了一塊,越來越疼,她故意拿這件事刺激他:“你怪我?當年我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能答,他想要我,我就答應他,換來六年安穩日子。”她情緒激動,“你有什麼資格怪我!那天晚上我差點死在醫院……那年我才不到二十歲啊,華紹亭,你那麼對我,我不嫁給他還有活路嗎?”

  華紹亭伸手把她臉頰旁的頭髮別到耳後,輕輕地和她說:“我不怪你……和他離婚,兩個星期的時間,兩個星期之後,我去接你回家。”

  她甩開他的手,“不可能。”

  華紹亭不說話,靜靜看著她,突然起身去拿東西,回來遞給裴歡。

  那是張照片,她一看就愣住了,上邊的人就是失蹤六年的裴熙。

  照片上光線不錯,裴熙正坐在一個地方看書,而且照片下的時間,就是上個月。

  “她還活著。”裴歡抓住他的手,情緒激動,“她在什麼地方?”

  華紹亭拍著裴歡的肩膀,目光溫柔,他說:“你回去和蔣維成離婚,我就把姐姐還給你。”

  她怔住看著他,艱澀地開口:“你非要讓我們之間變成這樣嗎……拿姐姐威脅我,來跟我談條件,你這樣和……和蔣維成有什麼分別。”

  華紹亭搖頭:“是你在逼我,裴裴。”他手指慢慢地敲了敲矮几,一字一句地說:“和他離婚。”

  門外的人聽見華先生的暗示,推門進來。

  顧琳眼神嘲諷地掃了裴歡一眼,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裴歡緊緊捏著那張照片,她看向桌上的藥片和水,什麼氣憤都沒了。

  到了這個份上,對他連恨都談不上。

  她推開他的手,踉蹌著過去,如他所願地吃完藥,她拿著那張照片,笑得格外淒涼,“華紹亭,你會遭報應的。”

  他依舊不拿她當個女人,又或者……對於他而言,女人永遠只是件東西。

  榮幸的是,他當裴歡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才對她這麼好,但她永遠只能等著他的臨幸和決定。

  裴歡看著姐姐的照片,幾乎情緒崩潰,站也站不住,整個人眼前發花。

  他向她伸出手,“我早就遭報應了。”他想扶住裴歡,可是她不讓。她越看他越受不了,順手拿起水杯,發狠地向他砸過來。

  杯子沒砸到華紹亭,可是半杯溫水直接潑在了他臉上。

  裴歡心死如灰,看著他說:“我不會和蔣維成離婚,你想動他……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

  雅間裡亂七八糟的聲音已經讓門外的人警覺起來,有人過來輕聲詢問:“華先生?”

  裴歡再也不去看他的表情,她轉身就拉開門,抱著那張照片跑出去。顧琳從外進來,冷眼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回身卻愣住了。

  華先生竟然被那個女人潑了一身水,杯子碎了一地。

  顧琳臉色都變了,拿槍就要追出去,華紹亭看著她的動作,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你敢!”

  外邊的人全都低下頭,顧琳直接把槍扔了。

  她跟著他六年,什麼場面什麼形勢都過來了,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

  華先生盛怒之下一句話都不再說,在場所有人全部不敢動,誰也不敢去問怎麼辦,只好連呼吸都儘量壓低。

  顧琳低著頭收拾殘局,過去拿了紙巾遞給他。華紹亭深深吸了口氣,他想接過去,可是全都掉在了地上。

  他嘴唇的顏色越來越重,顧琳眼看他臉色不對,衝過去一把扶住他,“華先生!”

  她迅速回身喊人,“讓隋遠馬上到海棠閣等著!”隨後反手把門關上。

  華紹亭的呼吸斷斷續續,人已經說不出話。顧琳扶住他,她隨身帶著他的藥,冷靜地讓他吃下去,暫時穩定住這次病發,然後送華紹亭上車趕回蘭坊。

  夜裡,幾位大夫為防止華先生病情反覆,全都守在海棠閣。

  隋遠皺著眉站在床邊上,華紹亭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但一直沒能睡著。他看他都嫌累,這人明明剛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回來,還不肯放過他自己,一直若有所思在想什麼。

  隋遠哼了一聲,說:“也就三小姐能讓你生這麼大氣,她跟你說什麼了?氣得你病都犯了。”

  華紹亭終於收回目光,表情倒還算平靜,只是淡淡笑了,“她說我要敢動蔣維成,她就陪他一起死。”他說完開始咳嗽,隋遠趕緊擺手示意他不問了,讓華紹亭冷靜,“好好好,她這是氣話,命要緊,你好好活著才能把她帶回來,聽見沒,躺好。”

  他咳了一會兒好受多了,苦笑著看向隋遠說:“別大驚小怪的,我想了這麼久,已經沒什麼好生氣的了。”

  他慢慢地側過身看向窗外,還是那年的海棠樹,還是那年的人,可是他們真的回不去了。

  隋遠披了件衣服守在他房間裡,坐在靠門的躺椅上,夜裡就在那裡睡了。

  不知道是幾點,隋遠壓到胳膊忽然醒了,正準備換個姿勢,卻模模糊糊看到華紹亭站在窗邊。

  隋遠一個機靈嚇醒了,外邊一團黑漆漆的夜,華紹亭要做什麼?

  那人站在窗邊,屋子裡只能看清他的輪廓,借著月亮唯一的光,這一切竟然像電影裡緩慢的長鏡頭,無聲無息,在這世界極暗的角落裡,無休止進行下去。

  仿佛這個故事即將曲終人散,最終定格。

  隋遠沒什麼文藝情操,他第一反應就是……孤魂野鬼。

  而這隻鬼是敬蘭會的主人,蘭坊的神,二十年殺伐決斷,帶著他們一路走到巔峰。

  盛極而衰,不論是蘭坊還是華先生。

  任你是人是鬼,總會原形畢露。

  華紹亭似乎感覺到有動靜,他不開燈卻回身看過來,一句話也不說。

  隋遠戰戰兢兢開始懷疑科學,他猶豫著站起來問:“你……你還活著吧?”

  華紹亭被他逗笑了:“沒看出來天才也怕鬼啊,我睡不著,起來看看。”

  隋遠摸索著過去要開燈,華紹亭攔下他,隋遠有點奇怪,忽然明白了,過來要檢查他的眼睛,被華紹亭躲開了。

  “見光就不舒服。”

  “外傷導致瞳孔放大,肯定會對光線敏感。”隋遠知道勸他也沒用,乾脆站到窗邊,他不知道華紹亭究竟在看什麼,因為窗外對著後院,只有幾顆樹,葉子都快掉光了,這麼晚,看也沒得看。

  華紹亭的手指輕輕抹開玻璃上的霧氣,不顧外邊冷,把窗戶從內向外推開。

  他說:“這扇窗一直這麼開的,當年沒換鎖。那會兒裴裴才十歲,和我鬧,藏到後邊院子裡,想從這裡爬進來嚇我。”他邊說邊笑,“結果撞到頭。我抱她進來,傻丫頭嚇壞了,以為窗戶要把她頭砸下來呢,拉著我的手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我讓人重新換了安全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