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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似那時正窩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和徐見澄視頻。

  「在幹嘛?」

  「在和你聊天啊。」

  何似能聽的出徐見澄那邊熱鬧的很,煙花爆竹聲,麻將聲還有嘈雜的聊天聲。

  「你那邊好熱鬧啊。」

  何似把頭偏向另一側,背對著電視,換了個方向枕著。

  「明年來和我過年吧。」

  徐見澄走到偏廳,周遭都安靜下來。

  何似在視頻里看見徐見澄穿過了條長長的抄手遊廊,旁邊應該是片湖,在冬天竟然還沒有結冰。

  「明年寒假過後就要高考倒計時了。」

  去和徐見澄過年,也有點太不切實際了,沈歡怎麼辦?

  「你在你們家主宅?好大啊。」

  何似找了個話題岔開。

  「也不算是吧,平時只有我爺爺奶奶住在這兒。」

  「何似,跟誰聊天呢?能陪媽媽看看春晚嗎?」

  沈歡突然湊過來,把何似嚇了一跳。

  「是見澄啊。」

  何似摘了耳機。

  視頻那一邊的徐見澄乖得很,「阿姨新年快樂。」

  「見澄也新年快樂,新的一年開開心心、快快樂樂、身體健康,學業有成啊。」

  「謝謝阿姨。」

  何似又把耳機帶了回去,「你父母呢?」

  「他們不在國內。」

  何似才想起徐見澄的母親是外交官。

  「不休年假嗎?」

  徐見澄搖了搖頭,「看上面安排。」

  「那你父親呢?」

  「他跟著我媽,也在海外工作,我媽不回來他也不會回來的。」

  玄關那邊傳來開門聲,何似轉頭一看,何文遠竟然回來了。

  靠。

  「路上吃了嗎?我給你下了面,出門餃子進門面……」

  沈歡起身去廚房準備盛面。

  「不用你管。」

  「那你想吃點什麼啊?」

  沈歡早就習慣了何文遠厲聲厲氣的說話,依舊還是溫聲細語的。

  「我說了不用你管!」

  何似不知道耳機另一邊的徐見澄有沒有聽到何文遠的吼聲,翻過沙發三步兩步跑上樓躲回自己屋裡。

  「你父親回來了?」

  何似嗯了一聲,也不開臥室的燈就那麼蜷在被窩裡。

  「你不看春晚嗎?」

  何似捏緊了被角,扯些有的沒的,試圖轉移話題。

  「陪家裡的老人……」

  徐見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何似那邊傳來什麼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何似在黑暗中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愣了幾秒,然後又慢慢縮回了被窩裡。

  就像一隻落水受驚的奶貓,瞳仁裡面充滿了無助和迷茫。

  徐見澄看的一清二楚。

  開始何似還斷斷續續和徐見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到最後樓下的爭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還伴隨著摔東西的巨響,何似緊緊的縮成一團。

  「就先聊到這兒吧,我有點困了……」

  何似平常和他聯網吃雞吃到凌晨兩三點都是常態,而現在才九點鐘。

  徐見澄沒戳破他。

  「晚安,早點休息。」

  何似直接掛了視頻。

  難堪。

  實在太難堪了。

  明明不合適,為什麼兩個人還要互相折磨?

  「見澄,在和誰打電話呢?」

  徐見澄轉過身去,發現是姥姥。

  他遲早是要帶何似見家長的,但他現在還沒想好怎麼委婉的向老人坦白。

  老人溫和的笑了笑,她第一次在自家孫子的眼睛中看見了無措。

  徐家是迄今為止流傳下來為數不多的民國大家之一,從高祖父那一代就開始投身外交事業,直至徐見澄的母親徐荊。

  徐荊雖然背靠世家,但為人謙虛,先從西歐司科員做起,然後是參贊,公使,直至駐歐盟使團大使。

  徐父柏樺家裡世代經商,雖然柏家與徐家相比,地位相形見絀,但勝在徐父對徐母一片真心,情深似海,都說外交官離婚率位居所有職業之首,但十幾年來,徐荊被任命到哪裡,柏樺就把海外業務開拓到哪裡,二人依舊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只是徐見澄。

  徐見澄自幼孤身一人留在徐家,與其等同的世家圈子內的子弟並不與他適齡,也玩不到一塊去,很長是一段時間內,徐見澄都不會笑,缺乏相應的面部表情,也不與旁人說話,周遭人一度以為徐見澄患上了自閉症,直到徐父表親的孩子,吳憂的出現,才讓這一狀況勉強好轉。

  孩子成長期缺少父母陪伴,情感需求無法得到滿足,難免會對小孩的性格和心理造成負面影響。

  但徐見澄表面看上去家教得體,又成績優秀,從不出格,只是與他同齡的男生相比更無端的沉穩冷靜一些,挑不出什麼毛病。

  可正是因為挑不出毛病,這才是最大的毛病。

  老人揮了揮手,對身旁的阿姨道:「啊珨,開燈。」

  周遭的落地花鳥雲紋燈一併亮了起來。

  「坐吧。」

  「姥姥,這兒風大,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這偏廳前面就是環湖,一面牆被全部打通,裝的仿古式的隔扇門,門上鋪的是純手工做的窗欞麻紙,透亮隔風,每半年換一次;裙板上是名匠刻的衝壓雲龍,番草花紋,自成一派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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