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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姥姥我年紀是大了,但也沒有這麼不中用啊,哪會吹點風就感冒。」

  老人擺弄著低案几上的錦洞天,徐見澄在另一邊跪坐下來。

  「這是有喜歡的人啦?」

  徐見澄點了點頭。

  「你也該到這個年紀了,哪天叫她來吃頓飯吧,讓姥姥瞧瞧。」

  「姥姥……他也是男生。」

  老人擺弄插花的手停了一下,珨婆婆立在一旁屏住氣息。

  「男孩子?」

  老人扶正了那株水芝丹,「男孩子也是要吃飯的啊。」

  何似掛了視頻,把手機翻扣在床上,窩成嬰兒在母體子宮裡的姿勢,抱著被子蜷成一團。

  今年是Q市市區禁菸花第一年,家家戶戶闔家團圓的在屋裡看春晚,沒了煙火爆竹聲,樓下何文遠和沈歡的爭吵聲格外清晰,像加了銳化一樣,針針戳在何似的耳膜上,扎的他頭痛欲裂卻又麻木不仁。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恍恍的喪家之犬,哦不,就是一條喪家之犬。

  靈魂和肉/體被劈裂成兩半,一半升空,一半昏墮,一半肆意漂浮看著自己的肉/體苦苦掙扎,另一半五臟如焚痛不欲生想要人拉自己一把。

  他想起自己和沈歡吵架那次,自己喊道:「為什麼不離婚?!」

  沈歡拽著何似的衣領,近乎咆哮道:「你一個小孩你懂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為了給你一個父母雙全的家庭環境!離了婚,你就是單親家庭,一聽單親家庭,哪個女孩子還會和你在一起?還有房貸車貸,誰還?我還還是你還?」

  「難道單親家庭就沒人要了嗎?難道單親家庭就還不起貸款了嗎?這種所謂的父母雙全的家庭環境我寧願不要!」

  何似怒從心頭起,氣的雙目發赤,下意識的要找一個宣洩怒火的出口,一腳踹爆了沈歡床邊的玻璃衣櫃。

  何似本來就不愛穿拖鞋,這麼一踹,不知道玻璃碎片是割到了哪個血管,剎那間血管破裂,血猛的一下飈了出來。

  奇怪。

  流血的時候竟然感覺不到痛。

  是腳上沒有傳遞痛覺的神經突觸嗎?還是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沈歡愣在那裡。

  血越流越多,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流那麼多血。

  深棕色的實木地板幾乎被血泡滿,竟然分不出是血的顏色深還是地板的顏色深。

  沈歡慌亂的給何似穿上拖鞋,自己去找藥箱。

  何似想要拉住沈歡,一腳踩下去拖鞋裡的血瞬間溢滿了出來。

  真的是太奇怪了。

  還有高二轉學之後,和何文遠打的滿嘴是血也是。

  每次爭吵都是以流血的方式告終。

  一定是自己的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似快在這激烈怒罵、爭吵、哭喊聲中昏昏欲睡過去。

  房間的門突然開了,走廊的燈順著縫隙打在地板上。

  沈歡哭腔明顯的道:「何似,爸爸媽媽不吵了,來陪媽媽看看春晚吧。」

  ☆、結束

  寒假回來,何似還沒來得及和徐見澄說上一句話就被趕去全封閉集訓,連寒假作業都沒來得及交。

  不交也好,反正他都沒怎麼寫。

  只是可惜他都沒來得及和徐見澄見上一面。

  春分時節,太陽直射赤道,南北半球晝夜等長,集訓地位於沿海,空氣中總是帶著股土壤被雨水浸泡過的氣味。

  競賽老師在講台上講基爾霍夫定律,何似靠在窗邊聽課,突然瞥見牆邊有一截衣角。

  何似探頭出去,發現是徐見澄。

  他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徐見澄現在不應該在B市上課嗎?

  徐見澄看見何似驚得張開嘴,露出半截白白的虎牙來,下意識的嘴角彎了彎,做了個手勢,讓他好好聽課。

  何似看了眼表,還有四分鐘就下課了。

  物理老師一般很少拖課。

  下課鈴一打,何似一反往常的沒窩在位上,看周圍人沒人注意自己,單手一撐,從陽台上翻到外面走廊上。

  「你怎麼來了?」

  徐見澄把手裡的芒果千層遞給何似,「怕你長時間看不見我把我給忘了。」

  「怎麼可能,我是那種人嗎?」

  何似拆開蛋糕盒,裡面的冰袋還沒化。

  「你什麼時候走啊?」

  何似橫拿叉子把蛋糕切成小塊,再插起來送進嘴裡,酸酸甜甜的芒果和綿密的奶油化在味蕾上,何似一下眯起了眼睛,像只偷腥的貓。

  「我剛來就想讓我走?」

  徐見澄轉頭看著何似,舔了舔後槽牙。

  何似連忙搖頭,被奶油噎的上氣不接下氣。

  剛剛徐見澄眉眼實在是太凌冽了。

  徐見澄看何似咳得直倒氣,眉眼又舒緩了下來,拍著背幫他順氣。

  「我,我這不是怕你耽誤課嗎,誒」,何似抬腕看了下表,快打上課鈴了,「反正下節課做習題,我抽其他時間做也行,陪你出去逛逛?」

  徐見澄從兜里抽出紙巾,替何似摸乾淨嘴角的奶油,「不用了,你好好做題,我先走了。」

  「誒……」

  B市到這兒好歹要半天的時間,這就走了?

  不過何似很快就把這事兒忘到了腦後,這兒勤奮努力又聰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能明顯感到自己與其他人的差距,雖然大神能做出來的題自己也能做出來,但只有自己心裡清楚,自己那是連蒙帶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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