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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嫉妒你。」麥可說，「那個垃圾，他就是個沒心肝的變態冷血殺人狂。只要靠近他，你就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兒——我打賭他手裡肯定有不少俄國佬的人命。」
「他認為我不太努力。」昆尼西踟躕地說，「其實也沒錯。」
昆尼西這些年遵循著一套規律的生活模式。上班，下班，回家吃飯。禮拜五晚上，麥可會請他下館子。德國人不愛預定座位那套，每次去搶座位都像打仗。搶餐館禮拜五傍晚的好位置已經成了麥可的固定娛樂項目。禮拜六他們在家休息，昆尼西看書、彈琴，麥可打理花園，下午去街上轉轉、採購。禮拜天上午去教堂，與夏莉一家共進午餐，下午去看足球賽。結果，在「達瓦里希」到來後不久的某個禮拜五，麥可正和昆尼西在最愛的餐館吃飯，「達瓦里希」突然出現，眼神惡毒地在他倆之間流連。
「有啥事？」麥可站起來，下班之前「達瓦里希」剛把昆尼西叫去辦公室莫名其妙地批評了一頓，麥可聽說後在車裡罵了這個神經病半小時。
「達瓦里希」盯著麥可，瞭然似的點點頭，撇腔拉調，用麥可最討厭的那副「貴族」口吻，「哦——我明白了——」
「法律可沒規定我禮拜五不能在飯館吃飯。」麥可直接頂回去，「下班了，我想幹啥幹啥！」
「達瓦里希」走掉了，臨走前假模假樣地祝他們用餐愉快。到了禮拜一，這傢伙就開大會，大罵某些工程師生活奢靡、道德敗壞。麥可同辦公室的工程師謝爾曼喃喃，「他是瘋了吧？」他看看麥可，堅定道，「他肯定是瘋了。」
「要是他覺得禮拜五晚上吃頓晚餐、禮拜天去教堂轉轉、和自己外甥踢踢球、偶爾買張球員海報就算『不努力』的話——」麥可歪著靠在拖拉機儀錶盤上，「好吧，買球員海報不太好，除此之外，有什麼問題？他一輩子不結婚，沒有家庭，沒有孩子，連個朋友也沒有，禮拜一加班到禮拜天，這就是『夠努力』？在我看來，他活得還不如咱家的狗呢。」
昆尼西嘆了口氣。「回去你就辭職，我們可以開個小工廠，做做零件啥的。」麥可說，「我們的積蓄也夠用。我不是反對你來這邊，」他捏住昆尼西的臉，迫使他抬起頭，「只是這裡太荒涼了，鎮上就兩家館子，做的菜你吃不慣。這裡也沒有娛樂活動，就禮拜天去教堂聽牧師胡說八道地布道——真的，會布道的牧師也不會來我們鎮。天氣也很糟糕……我擔心你受不了，親愛的。過來之後，你也不能每周都和夏莉吃飯，小卡爾也才上大學……還有，你怎麼看拜仁慕尼黑比賽？美國可沒啥好足球隊讓你瘋狂。」
「你說的有道理。」昆尼西說，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鎮上連個買髮蠟的雜貨鋪都沒有。」
「因為放牛可用不著髮蠟，我親愛的。」麥可笑道，把那頭金髮揉得更亂，「要想用髮蠟，您得去鳳凰城或者加利福尼亞，咱亞利桑那的放牛娃可不用髮蠟什麼的高級貨。」
麥可開著拖拉機把昆尼西帶回去，找出工具修理冒黑煙的發動機。昆尼西給他打下手，兩人身上都弄的髒兮兮，油乎乎，可昆尼西的臉居然還是白皙如常。「只要你不用手擦臉，臉就不會髒。」大學生嚴謹地說，「你搭錯線了，白痴，我都不明白你是怎麼在這行幹了這麼多年的。」
「晚上就讓你了解了解。」麥可拍了下昆尼西的屁股，「等著，小妞兒。」
「滾你的！」
兩人沖了個澡，昆尼西穿了麥可的舊衣服——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和一件巨大的方格棉襯衫，那是麥可多少年前買來的，才花了不到一美元。麥可哼著小曲兒炒雞蛋，不多時門鈴響了，麥可大叫，「肯定是送牛奶的！我讓夥計送過來——」
「我去開門。」昆尼西說，「你訂了多少？」
「一箱！」
「太多了！」
麥可伸出頭，想要解釋為啥訂了那麼多牛奶，但他驚呆了：門口站的不是送牛奶的夥計，而是瑪麗?瓊和丹，以及他們的三個孩子——按個頭排列，從高到低，好像俄羅斯套娃似的三個大男孩。
第95章 - 瑪麗這些年在原先的廠子做得不錯
瑪麗這些年在原先的廠子做得不錯，丹辭職了，開了家很小的會計事務所。除了小威爾，他們還生了兩個男孩，喬治和羅賓。瑪麗抱怨過好幾回，「生了一個男孩，就永遠是男孩……就好比遇到一個紅燈，這一路你就甭想碰到綠燈，一次也別想。」
如今，威爾、喬治和羅賓站在門廊上，鮑里森家的三個男孩一模一樣的褐色頭髮、圓眼睛和布滿雀斑的臉。麥可從廚房竄出來，與丹尼爾用力握手，然後與瑪麗擁抱。「這是你邁克叔叔，」瑪麗說，「威爾？哦，好吧，」她推了下羞澀的大兒子，「他上次見你的時候才剛會講話，你應該多回幾趟美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好像胖了。」
「沒有，」麥可矢口否認，「來，進來坐，天哪，我沒想到你們過來——」
這是真的，他原本打算去城裡探望瑪麗。昆尼西寧可死都不願同瑪麗見面，麥可也覺得沒辦法解釋。「大妞兒」是見多識廣的紐約人，但這不意味全體美國人都能認同麥可的「婚姻」和愛情，尤其在亞利桑那偏遠的鄉下，男人和男人決不能「鬧出事兒」來。在大部分保守的牛仔看來，違背《聖經》的教誨可是要遭天譴的。連麥可自己都花了許多年才繞過這個思想上的礁石，他並不否認瑪麗是他見過的最善良的女人，同樣，他也不認為直接坦白是個好主意——而且這幾年瑪麗新添了心跳過速的毛病，麥可下決心儘量不去刺激她。
「他認為我不太努力。」昆尼西踟躕地說，「其實也沒錯。」
昆尼西這些年遵循著一套規律的生活模式。上班，下班，回家吃飯。禮拜五晚上，麥可會請他下館子。德國人不愛預定座位那套，每次去搶座位都像打仗。搶餐館禮拜五傍晚的好位置已經成了麥可的固定娛樂項目。禮拜六他們在家休息，昆尼西看書、彈琴，麥可打理花園，下午去街上轉轉、採購。禮拜天上午去教堂，與夏莉一家共進午餐，下午去看足球賽。結果，在「達瓦里希」到來後不久的某個禮拜五，麥可正和昆尼西在最愛的餐館吃飯，「達瓦里希」突然出現，眼神惡毒地在他倆之間流連。
「有啥事？」麥可站起來，下班之前「達瓦里希」剛把昆尼西叫去辦公室莫名其妙地批評了一頓，麥可聽說後在車裡罵了這個神經病半小時。
「達瓦里希」盯著麥可，瞭然似的點點頭，撇腔拉調，用麥可最討厭的那副「貴族」口吻，「哦——我明白了——」
「法律可沒規定我禮拜五不能在飯館吃飯。」麥可直接頂回去，「下班了，我想幹啥幹啥！」
「達瓦里希」走掉了，臨走前假模假樣地祝他們用餐愉快。到了禮拜一，這傢伙就開大會，大罵某些工程師生活奢靡、道德敗壞。麥可同辦公室的工程師謝爾曼喃喃，「他是瘋了吧？」他看看麥可，堅定道，「他肯定是瘋了。」
「要是他覺得禮拜五晚上吃頓晚餐、禮拜天去教堂轉轉、和自己外甥踢踢球、偶爾買張球員海報就算『不努力』的話——」麥可歪著靠在拖拉機儀錶盤上，「好吧，買球員海報不太好，除此之外，有什麼問題？他一輩子不結婚，沒有家庭，沒有孩子，連個朋友也沒有，禮拜一加班到禮拜天，這就是『夠努力』？在我看來，他活得還不如咱家的狗呢。」
昆尼西嘆了口氣。「回去你就辭職，我們可以開個小工廠，做做零件啥的。」麥可說，「我們的積蓄也夠用。我不是反對你來這邊，」他捏住昆尼西的臉，迫使他抬起頭，「只是這裡太荒涼了，鎮上就兩家館子，做的菜你吃不慣。這裡也沒有娛樂活動，就禮拜天去教堂聽牧師胡說八道地布道——真的，會布道的牧師也不會來我們鎮。天氣也很糟糕……我擔心你受不了，親愛的。過來之後，你也不能每周都和夏莉吃飯，小卡爾也才上大學……還有，你怎麼看拜仁慕尼黑比賽？美國可沒啥好足球隊讓你瘋狂。」
「你說的有道理。」昆尼西說，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鎮上連個買髮蠟的雜貨鋪都沒有。」
「因為放牛可用不著髮蠟，我親愛的。」麥可笑道，把那頭金髮揉得更亂，「要想用髮蠟，您得去鳳凰城或者加利福尼亞，咱亞利桑那的放牛娃可不用髮蠟什麼的高級貨。」
麥可開著拖拉機把昆尼西帶回去，找出工具修理冒黑煙的發動機。昆尼西給他打下手，兩人身上都弄的髒兮兮，油乎乎，可昆尼西的臉居然還是白皙如常。「只要你不用手擦臉，臉就不會髒。」大學生嚴謹地說，「你搭錯線了，白痴，我都不明白你是怎麼在這行幹了這麼多年的。」
「晚上就讓你了解了解。」麥可拍了下昆尼西的屁股，「等著，小妞兒。」
「滾你的！」
兩人沖了個澡，昆尼西穿了麥可的舊衣服——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和一件巨大的方格棉襯衫，那是麥可多少年前買來的，才花了不到一美元。麥可哼著小曲兒炒雞蛋，不多時門鈴響了，麥可大叫，「肯定是送牛奶的！我讓夥計送過來——」
「我去開門。」昆尼西說，「你訂了多少？」
「一箱！」
「太多了！」
麥可伸出頭，想要解釋為啥訂了那麼多牛奶，但他驚呆了：門口站的不是送牛奶的夥計，而是瑪麗?瓊和丹，以及他們的三個孩子——按個頭排列，從高到低，好像俄羅斯套娃似的三個大男孩。
第95章 - 瑪麗這些年在原先的廠子做得不錯
瑪麗這些年在原先的廠子做得不錯，丹辭職了，開了家很小的會計事務所。除了小威爾，他們還生了兩個男孩，喬治和羅賓。瑪麗抱怨過好幾回，「生了一個男孩，就永遠是男孩……就好比遇到一個紅燈，這一路你就甭想碰到綠燈，一次也別想。」
如今，威爾、喬治和羅賓站在門廊上，鮑里森家的三個男孩一模一樣的褐色頭髮、圓眼睛和布滿雀斑的臉。麥可從廚房竄出來，與丹尼爾用力握手，然後與瑪麗擁抱。「這是你邁克叔叔，」瑪麗說，「威爾？哦，好吧，」她推了下羞澀的大兒子，「他上次見你的時候才剛會講話，你應該多回幾趟美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好像胖了。」
「沒有，」麥可矢口否認，「來，進來坐，天哪，我沒想到你們過來——」
這是真的，他原本打算去城裡探望瑪麗。昆尼西寧可死都不願同瑪麗見面，麥可也覺得沒辦法解釋。「大妞兒」是見多識廣的紐約人，但這不意味全體美國人都能認同麥可的「婚姻」和愛情，尤其在亞利桑那偏遠的鄉下，男人和男人決不能「鬧出事兒」來。在大部分保守的牛仔看來，違背《聖經》的教誨可是要遭天譴的。連麥可自己都花了許多年才繞過這個思想上的礁石，他並不否認瑪麗是他見過的最善良的女人，同樣，他也不認為直接坦白是個好主意——而且這幾年瑪麗新添了心跳過速的毛病，麥可下決心儘量不去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