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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腦子裡除了那事兒沒別的。」昆尼西將手指插入麥可的頭髮撥弄，「真可惜，我已經老得不象樣了——後悔永遠不嫌晚，邁克。」
「我比你還大兩歲呢，你這個混蛋。」麥可含混地說，「你在變著法兒地罵我是個老東西，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昆尼西安靜地讓他親吻，睫毛一抖一抖地撩著麥可的心。他們吻了很久，後來，水涼了，麥可重新燒熱了水，這才老老實實地洗完澡，換上睡衣躺到床上。「給我根煙。」昆尼西靠著床頭，沒拉窗簾，薄霧般的銀光微弱地灑落荒原，一陣沉悶的雷聲滾過，麥可立刻起身把昆尼西拉進懷裡。
「我沒事了。」昆尼西輕聲說，「給我根煙。」
「你會抽菸？」麥可倒是帶了一包煙，「應酬」用，「以前沒見你吸過。」
「我不會。」昆尼西點燃香菸，夾在指間，「當年在萊茵河邊……幾乎每個人都抽菸，那種劣質的便宜菸捲兒，煙罩著人的臉，看不清樣貌。我不明白大家幹嘛抽菸？他們，邁耶、亨德里克、萊斯……他們告訴我，抽菸的感覺就像和女人睡覺。我沒吭聲，因為我弄不懂怎麼抽菸，也沒同女人性交過。後來，他們都死了。我記得萊斯是被炸死的，手臂飛起來那麼高……血撒在翻起的土上，我離他很近，假如那枚炮彈稍微偏離半米，我就會和他一起炸成碎片。」
「抽菸什麼感覺？」他摸著麥可的臉，「和性交一樣嗎？」
「我們得管這事兒叫『做愛』，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麥可抓住那隻微涼的手，「我沒覺得抽菸有啥意思，但我喜歡跟你做愛——你喜歡和我做愛嗎？」
昆尼西低低地笑了起來，「我說不好。」
「那就是不喜歡？」
「我沒說不喜歡。」
「到底喜不喜歡？」
「菸灰要掉到床單上了！」
昆尼西吸了下那支即將熄滅的煙屁股，咳嗽了好一會兒。「真沒勁，」他說，捻滅香菸，「我宣布，以後家裡禁止吸菸。」
「我同意。」
「家裡沒你說話的份。」
雨水傾瀉，在隆隆的雷聲中，昆尼西鑽進麥可懷裡。「我很奇怪，你為什麼不問我了，」他的臉貼著麥可胸口，「為什麼不問我那個蠢問題了？」
「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答案。」
「你沒問。」
「好吧，」麥可摸到一片軟軟的耳朵，「唔，你還恨我嗎？」
「換個問題。」
「那就是恨我了。」
「換個問題。」
「你愛我嗎？」
「這是個蠢問題，邁克。」
「你愛我嗎？」
其實這不重要，麥可早就想通了，經歷了那麼多，他也放棄了奢望。有些東西不需要語言，行動勝於一切。但在內心深處，他仍舊殘存一絲希冀。
「一點點。」昆尼西說，「比你給我的少百分之一。」
「你算過了嗎？」麥可捏住那隻耳朵，「算清楚了嗎？」
「算清楚了。」
「嗯，那我就放心啦。」
第94章 - 在鄉下，時間像烤化的義大利奶酪
在鄉下，時間像烤化的義大利奶酪，白天與黑夜都無限延長。麥可借了台拖拉機，地里稀稀拉拉地長了幾顆棉花，去年留下的乾癟棉桃無精打采地掛在細細的枝子上，他給昆尼西表演摘棉花，差點把拖拉機開到壕溝里。
「你這樣經營農場，早晚要破產。」那位大學生說。
「我已經很認真了，你還沒見識過我老子是怎麼幹的呢！」
拖拉機發動機「突突」地響，冒出陣陣黑煙。昆尼西坐到拖拉機車斗里，嘴裡叼著一根枯黃的草梗。麥可拽下那根草梗填進自己嘴裡。風滾過地面，藍天下浮動著一層灰濛濛的暗黃。
「你想過沒有，退休之後……」
「我還有十幾年才退休呢。」
麥可大咧咧地叼著草梗。他這個年紀了，在二十歲時，他沒設想過自己活過四十歲。費恩斯家的人啥都不想，懶得動腦子。米歇爾老太太這樣評價老麥可，也用同樣的言辭批評過麥可。「你還年輕，」他說，「我是老啦——我看起來比你大十五歲，至少十五歲。」
「胡扯。」昆尼西望著遠方，「亞利桑那沒你說的那麼恐怖。」
「那是因為你還『新鮮』，人們到了一個新地方，總會覺得有意思。」麥可拉過昆尼西的手拍拍，「怎麼了？」
「我在想，要是你不願意回德國，」昆尼西抿了抿嘴，低聲道，「我可以陪著你。我們可以開個小工廠，農業為主的地區肯定需要機械什麼的……」
麥可眨了眨眼睛，「『達瓦里希』又欺負你了？」
昆尼西嗔怪地打了他一下，「別——」
假達瓦里希比真的還狠，公司里上上下下都這麼講。自打亞歷山大?施瓦伯格空降而來，從工人到管理層，人人叫苦不迭。他修訂了新標準，實施後的第一個禮拜就開除了「矮子」，這倒是稱了麥可的意，可「達瓦里希」討厭昆尼西，他甚至不屑於掩飾這種討厭。
「『矮子』碰到真納粹就沒法子啦。」麥可哼了聲。施瓦伯格參加過黨衛軍，從1941年到44年一直在東線作戰，隸屬臭名昭著的骷髏師。麥可不相信施瓦伯格真的曾為骷髏師一員，畢竟一個骷髏師的軍官能活著回到德國，這簡直比麥可突然開竅學會拉丁語更稀罕。
「我比你還大兩歲呢，你這個混蛋。」麥可含混地說，「你在變著法兒地罵我是個老東西，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昆尼西安靜地讓他親吻，睫毛一抖一抖地撩著麥可的心。他們吻了很久，後來，水涼了，麥可重新燒熱了水，這才老老實實地洗完澡，換上睡衣躺到床上。「給我根煙。」昆尼西靠著床頭，沒拉窗簾，薄霧般的銀光微弱地灑落荒原，一陣沉悶的雷聲滾過，麥可立刻起身把昆尼西拉進懷裡。
「我沒事了。」昆尼西輕聲說，「給我根煙。」
「你會抽菸？」麥可倒是帶了一包煙，「應酬」用，「以前沒見你吸過。」
「我不會。」昆尼西點燃香菸，夾在指間，「當年在萊茵河邊……幾乎每個人都抽菸，那種劣質的便宜菸捲兒，煙罩著人的臉，看不清樣貌。我不明白大家幹嘛抽菸？他們，邁耶、亨德里克、萊斯……他們告訴我，抽菸的感覺就像和女人睡覺。我沒吭聲，因為我弄不懂怎麼抽菸，也沒同女人性交過。後來，他們都死了。我記得萊斯是被炸死的，手臂飛起來那麼高……血撒在翻起的土上，我離他很近，假如那枚炮彈稍微偏離半米，我就會和他一起炸成碎片。」
「抽菸什麼感覺？」他摸著麥可的臉，「和性交一樣嗎？」
「我們得管這事兒叫『做愛』，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麥可抓住那隻微涼的手，「我沒覺得抽菸有啥意思，但我喜歡跟你做愛——你喜歡和我做愛嗎？」
昆尼西低低地笑了起來，「我說不好。」
「那就是不喜歡？」
「我沒說不喜歡。」
「到底喜不喜歡？」
「菸灰要掉到床單上了！」
昆尼西吸了下那支即將熄滅的煙屁股，咳嗽了好一會兒。「真沒勁，」他說，捻滅香菸，「我宣布，以後家裡禁止吸菸。」
「我同意。」
「家裡沒你說話的份。」
雨水傾瀉，在隆隆的雷聲中，昆尼西鑽進麥可懷裡。「我很奇怪，你為什麼不問我了，」他的臉貼著麥可胸口，「為什麼不問我那個蠢問題了？」
「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答案。」
「你沒問。」
「好吧，」麥可摸到一片軟軟的耳朵，「唔，你還恨我嗎？」
「換個問題。」
「那就是恨我了。」
「換個問題。」
「你愛我嗎？」
「這是個蠢問題，邁克。」
「你愛我嗎？」
其實這不重要，麥可早就想通了，經歷了那麼多，他也放棄了奢望。有些東西不需要語言，行動勝於一切。但在內心深處，他仍舊殘存一絲希冀。
「一點點。」昆尼西說，「比你給我的少百分之一。」
「你算過了嗎？」麥可捏住那隻耳朵，「算清楚了嗎？」
「算清楚了。」
「嗯，那我就放心啦。」
第94章 - 在鄉下，時間像烤化的義大利奶酪
在鄉下，時間像烤化的義大利奶酪，白天與黑夜都無限延長。麥可借了台拖拉機，地里稀稀拉拉地長了幾顆棉花，去年留下的乾癟棉桃無精打采地掛在細細的枝子上，他給昆尼西表演摘棉花，差點把拖拉機開到壕溝里。
「你這樣經營農場，早晚要破產。」那位大學生說。
「我已經很認真了，你還沒見識過我老子是怎麼幹的呢！」
拖拉機發動機「突突」地響，冒出陣陣黑煙。昆尼西坐到拖拉機車斗里，嘴裡叼著一根枯黃的草梗。麥可拽下那根草梗填進自己嘴裡。風滾過地面，藍天下浮動著一層灰濛濛的暗黃。
「你想過沒有，退休之後……」
「我還有十幾年才退休呢。」
麥可大咧咧地叼著草梗。他這個年紀了，在二十歲時，他沒設想過自己活過四十歲。費恩斯家的人啥都不想，懶得動腦子。米歇爾老太太這樣評價老麥可，也用同樣的言辭批評過麥可。「你還年輕，」他說，「我是老啦——我看起來比你大十五歲，至少十五歲。」
「胡扯。」昆尼西望著遠方，「亞利桑那沒你說的那麼恐怖。」
「那是因為你還『新鮮』，人們到了一個新地方，總會覺得有意思。」麥可拉過昆尼西的手拍拍，「怎麼了？」
「我在想，要是你不願意回德國，」昆尼西抿了抿嘴，低聲道，「我可以陪著你。我們可以開個小工廠，農業為主的地區肯定需要機械什麼的……」
麥可眨了眨眼睛，「『達瓦里希』又欺負你了？」
昆尼西嗔怪地打了他一下，「別——」
假達瓦里希比真的還狠，公司里上上下下都這麼講。自打亞歷山大?施瓦伯格空降而來，從工人到管理層，人人叫苦不迭。他修訂了新標準，實施後的第一個禮拜就開除了「矮子」，這倒是稱了麥可的意，可「達瓦里希」討厭昆尼西，他甚至不屑於掩飾這種討厭。
「『矮子』碰到真納粹就沒法子啦。」麥可哼了聲。施瓦伯格參加過黨衛軍，從1941年到44年一直在東線作戰，隸屬臭名昭著的骷髏師。麥可不相信施瓦伯格真的曾為骷髏師一員，畢竟一個骷髏師的軍官能活著回到德國，這簡直比麥可突然開竅學會拉丁語更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