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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個孩子氣的答案。不過離婚的理由千千萬,又總歸都能歸納到“不開心”這三個字上來。我沒說什麼,摟著她的肩膀,將她的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沒注意到女兒的眼睛眉毛此時都已淡紅。丫丫的聲音嬌弱起來:“爸,我看你和我媽就挺不開心的。”

  “怎麼會,別胡思亂想……”

  “如果你們要真不開心了,千萬記得讓自己開心起來。人不開心就會想不開。比如說我,你們不讓我玩,我寫作業就靜不下心。你讓我聽會兒音樂,看會兒電影,我就寫得嗖嗖的……”

  丫丫絮絮說著,她不算是個多話的姑娘,但這天卻連哄帶勸地跟我講了好些,可見她發自心底的緊張。她的建議雖然只是個孩子的心得,於我卻很有觸動——怎麼去挽救一段並不快樂的婚姻?答案很可能就是:讓自己先快樂起來。

  第 26 章

  我見過不少“離婚不離家”的案例,有些就在身邊。以前我覺得這很荒唐,男女雙方既不願意分割房產、讓出撫養權,也不願意去對簿公堂,於是採取了這樣一種漠視法律、無視陳規的辦法,明明並不相愛甚至心生憎惡,卻在同一個屋檐下安之若素。

  可是現在我年歲日長,見多了男女情變,理解了家庭生活中更多的苦衷,便不由換一副視角。現在我傾向於認為,離婚不離家在事實上保全了許多家庭。

  雖然我個人還不至於到那一步,但無論如何,我的婚姻都來到了新的一頁。

  我總是忍不住想,如果當年韓曉的父親沒有離開她母親的意思,那麼現住與我共枕生活的,會不會就是莫思薇呢?雖然這並不是一定的事情,可我就是忍不住往這上面想。

  我與莫思薇已經十幾年沒有聯絡了,可事實上,她離我很近很近。“校內網”(雖然後來改了人人,但我還是覺著這麼叫更順口)是我從公司里的年輕人那裡了解到的新事物,這些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孩子們,總是在空閒的時候對著電腦屏幕傻呵呵地偷菜。有幾回在辦公時間被我抓到,我好奇地問這個校內網是幹什麼的,他們就給我講。我弄明白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這種網站太危險了!

  我一直覺得,“不被人找到”應該是種人權、是種自由。對於大學同學,我長期選擇迴避的態度,因為與莫思薇的往事和分手實在難以解釋。我總是忍不住擔心,如果在大街上偶遇某個大學同學,我要立即編造出什麼樣的理由讓自己顯得很忙,忙得都沒時間跟他/她交換電話呢?校內網的發明,讓我這種隱秘的擔心變得十分具體而現實。它把人的距離拉得如此之近,幾乎只消在滑鼠上點幾下而已。所以我最初得知校內網的時候,有些噤若寒蟬、敬而遠之。我甚至在全公司上下禁止登陸這個網站。名義上當然是偷菜太分心、太損害工作效率。員工們雖然不情不願,但沒有人對我的動機懷疑半點。

  而如今,我想見上莫思薇一面,校內網又成了最好的途徑。我按照提示註冊登陸,居然都有種做賊般的感覺,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我填入了院校、科系、班級……瞬間,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織成一張大網,瞬間蹦了出來,就好像遙遠的歷史猛然拉至眼前。我看著這些名字,看著他們的頭像中現在的樣子,心怦怦的,慚愧驚惶。

  我這些人裡面,並沒有找到莫思薇。她也不在校內?我早該想到。我自己並沒能從當年的陰影中完全走出,又憑什麼要求她?那她現在又在哪裡?她過得好嗎?如果她不在這裡,我還有必要在這個要靠偷菜拉點擊的網站找她嗎?

  思忖再三,我仍舊向所有同學發出了好友添加邀請。不論如何,這至少是第一步。

  同學們陸陸續續添加了我,我以這樣一種沉默的方式重新回歸了原來的班級。

  幸運的是,大家基本都還記得我,在網上跟我打打招呼。不過,我跟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就僅限於打招呼而已。對於當年我一聲不響休學的事情,居然沒有人過分詢問。這讓我鬆了口氣,但是心裏面也多少有些意外甚至失望。我的確是不想解釋,所以才遠遠避了這麼多年。可是一句不問,就讓我之前準備的種種託詞都成了空。到頭來我終於意識到,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心事,誰有那功夫管別人呢?

  這樣一來,我在心態上放鬆許多,開始積極尋找莫思薇。她不在網上,我也不好逢人就問。一開始我想到的是同學會,這在高中的班級十分奏效,不過對於大學的同學來說——本來就是大江南北而來,畢業之後更是奔五湖四海而去。大家就算有興致,也往往湊不齊人。思來想去,我想到一位中間人。

  胖室友。

  胖室友倒是在我的校內圈子裡。她不常更新狀態,從頭像上看,還是當年那種沒心沒肺的樣兒。胖室友當年無意中幫我傳遞了與莫思薇分手的字條,在我看來她就是當年事件的見證者。當然我也沒忘她老是跟著一塊兒上我家來蹭電影看,無數次攪了我和莫思薇的好事兒……現如今想起這些往事,總讓我不禁嘴角帶笑。雖然不確定她和莫思薇還保持多少聯絡,不過再沒其他更合適的人選。問問她總沒壞處。

  我在網上跟胖室友搭訕,我倆是用站內信聊的,這樣效率低,但好歹私密些。閒聊中得知胖室友畢業後國內輾轉多年,最終落葉歸根回到本市,現在正在從事舞台劇的演出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呵呵,國際貿易,真好奇我們班上出來學以致用的有幾個。

  她也問了問我的情況,雖然有可能只是出於禮貌才問的,但我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我結婚了,有了孩子,孩子初中都念了一半。我之所以這麼坦誠,其實是希望在我問起莫思薇的狀況時,她同樣不要有所隱諱。不過沒等我把話題往莫思薇身上引,也不清楚她是看出來了,還是不耐煩,直接給我連結了一個活動,問我去不去。

  我母校70年校慶。

  那一下我突然覺得,胖室友其實遠比她看上去的要機靈得多。

  校慶大事,我的出現有理由有說法,莫思薇也有很高的概率去。我倆在校慶上碰面,緣由光明,場合正大,誰也說不了什麼閒話。

  於是校慶那天我早早就出發。校慶慶典盛大,除了領導接見優秀校友等活動外,還有一整天的校史展和各個下級院校自己開展的校友會面。我們系算是個大系,自然也有一個見面會。於是在我們曾經上課的小教室里,我事隔多年再一次見到了胖室友,不過她是獨自來的,而且來去都有些著急。胖室友解釋說自己做了舞台劇的工作,平時還算湊合到了周末最忙。而校慶那天定的就是周末。

  我沒辦法,只跟她得空寒暄了兩句。然後她簽了個到,送上給學校和系裡的小禮物,問候了一下各位教授就走了。有關莫思薇的各種問題就在我的舌尖,不過倉促之間沒問出口。胖室友走後,我不甘心,於是在教室里坐下來,抱著種可笑的心態守株待兔。

  後倆,我見到了之前那個班裡的同學,還見到了休學後復學那個班的同學。我跟兩邊都說不上太熟,所以同學們來了,打個招呼,聊聊近況,我不覺尷尬,同學們也都還挺認同我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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