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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系友見面活動布置得有點兒類似於自助酒會,靠牆擺著一溜座椅,旁邊有酒水茶食,願意呆多久就呆多久。我在這裡坐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眼睛盯著門口,望穿秋水。上到拄著拐的老學長,下到剛入學的小學妹,形形□□的人我都見過了,但唯獨沒有看到莫思薇。

  我在心裡假設:如果胖室友跟莫思薇關係還是很近的話,那麼她倆應該就校慶的事情有所交流。胖室友匆匆來又匆匆走,完全沒有等待莫思薇的意思,想必莫思薇早跟她說了不來。

  我悻悻,覺得自己很傻。那天維持見面會秩序的是一眾學弟學妹。他們看我不走,幾次過來問要不要添水、要不要吃點什麼點心。我猜他們一定很好奇我,心裏面說不定還在偷笑:這人是誰?在等誰?為什麼等這麼久還不肯走呢?

  我呆得有點兒尷尬了,就準備出去稍稍轉一圈再回。可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坐下來個人。

  是個男的。座椅很多,他偏偏坐在這裡,我很意外。我抬起頭來看他,他落座的時候對我笑笑,我也對他笑笑。其實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想起來,他也是當年班上的一位同學。

  “來好久了?”他問。

  “沒有,閒坐了片刻。”

  “是嗎?可那邊當志願者的小學妹們都在議論你,說這人怎麼來了就不走。”

  唉,果然。我有些侷促地笑笑,不知道是為被他戳破謊言,還是被學妹們關注而尷尬。我說:“嗨,反正今天也告了假,沒地兒可去。”

  “等人吧我看?凡是進了門的你就不看第二眼,眼睛就往剛進來的人身上貼——在等哪位?”

  我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他,心想這人也真夠討厭的。看穿不說穿,哪有跟他這樣一味叫人為難的?大概是看出我的不悅,這位男同學呵呵一笑,說:“別介意,我也是等人的。而且我已經等到了,一會兒就走。”

  順著他的眼神,我看到了那位他“等到”的人——是當年一位女同學。如此一來,很多事情一股腦兒湧上來,叫人有些唏噓。我想起了身邊這位男同學的名字,也想起了那位女同學的名字,更重要的是,我還想起了當年他喜歡她、苦追過她,可惜她又偏偏喜歡了別人。

  雖然他倆的事兒跟我和莫思薇之間的不完全一樣,但主旨還是挺一致,於是我就不免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但與此同時,對他今日到此的動機也產生懷疑。他連忙解釋:“別誤會,我是離了婚的。”他伸出左手,無名指那裡空空蕩蕩。其實我之前就注意到了這點,我還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塊精緻的手錶,格拉蘇蒂,如果沒記錯的話,得30多萬。

  他西服熨帖筆挺,頭髮一絲不亂,佩戴的手錶低調而高貴,讓人不禁猜測他現在的地位階層。回想當年,他是個窮小子裡的窮小子,追求那個女同學失敗,多少也有財力方面的原因。鹹魚翻身,他今天自然就不僅是為學校慶生而來,心裏面還惦記著要一了當年夙願。再看看那位他相中的那位女同學,說實話,早就風姿凋逝,成了小學校園門口接送孩子的最常見的婦人。不過即便如此,夙願就是夙願,我很明白,心裡升騰起莫大悲哀——我不知道莫思薇如今是什麼模樣,如果她也變得如是庸常,我的心裡又會不會悲哀多于欣喜呢?

  “還有一點你也別誤會,”男同學又笑起來,“她也離婚了。”

  我看著他,為他的小心感到欽佩。至少事情不像我想的那麼狗血,這是兩個單身男女約好的相會。又不是一方去踐踏另一方的婚姻。

  那女同學完成了對一眾教授和校友的問候,完成了任務一般轉過身來,朝這邊點了點頭。男同學道了句“再見”,匆匆起身,離開前似乎有種鼓舞同儕的心理,就轉回來,低聲補了一句:“也祝你等到她!”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鄙視。

  第 27 章

  離開的時候,我忍不住在外面的洋槐樹下抽了支煙。我平日並無菸癮,但兜里始終帶著兩包好煙。沒辦法,應酬所需,現在也派上點用場。不遠處,幾個小學妹一邊往這邊看,一邊掩口胡盧。我想起剛才那位同學說的,知道學妹們是在議論自己,於是也對她們笑笑。

  一支煙沒抽完,學妹大概經過民主評議推舉了一位代表,走過來跟我打招呼。我點點頭,這位學妹直截了當地問:“學長,您還等呢?您等哪位?我們上花名冊給您查查去,看看是不是已經來過又走了?”

  我笑笑,心想現在的姑娘真夠直率,回答:“不等了,等也等不來。還被學妹們笑話。”

  她也笑:“笑話?怎麼會呀,我們其實是在猜學長是幹什麼的,可以一整天都呆在這裡。”

  “那猜到了沒有?”

  “學長是做生意的吧?”

  “你們怎麼這麼想?”

  “這麼說我猜對了!”

  她的眉眼在笑的時候會彎成一彎月牙。很有趣,也很好看。看著她青春活力的樣子,讓我不由得想起十幾年前的自己,和十幾年前的莫思薇。當然,現在的我身邊其實也還有一個人,她是具備這種活力的。

  她因為知道自己猜對了,得意地跟身後的幾個姑娘招招手。那幾個小學妹也走過來的時候,我有些意外。不是我過分自信,這樣被搭訕的時候的確也有不少。我長的可不難看,跟韓曉走一塊兒沒有被人說過“鮮花插牛糞”。後來又有了財力的支撐,對於女性的魅力這一點兒上我有過經歷、也就有了自知之明。

  我只是意外這些學妹們比我當年可坦率多了。這些其實在我念大學的那會兒,出去陪酒的,在學校里發展師生戀的,甚至跟軍訓的教官攪和在一起的,就都已經有了,但絕對都是“地下活動”,背負著別人以及當事人自己的道德譴責。從前年輕,我還會鄙夷,但現在卻可以很坦然地接受這種勇敢的人生攀爬——人生不就是在搶著爬同一架梯子嗎?不管你怎麼做,爬在前頭的人肯定會被落在後邊的看見底褲。

  等到姑娘們都走過來了,我掐滅煙。

  “您是做什麼生意的,跟外貿有關嗎?”一個學妹問。

  我搖搖頭:“消防器材的,不做外貿了。”

  “這麼說,那是以前做過?”

  “呵呵,最早的時候做,但都不成氣候,所以還是專注國內了。”

  其中有個女生就很黯然:“哎呀,今天來的好多學長學姐都不是做外貿的,那我們學這個有什麼用?”我大概已經猜到這場對話要往那兒走了,順著安慰她們:“別灰心,反過來想著也是好事,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學外貿的,做什麼不都可以?”

  聽我這麼說,果然幾個人笑逐顏開,最先過來的那個女生代表她們所有人發出心聲:“學長,我們都大四了,正為實習的事情發愁,您看要是您那裡有機會,不如就試試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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