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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罌粟緩了緩神,嘆道:“你,我不知也不談,我,我心裡再清楚不過。對我來說,是幸,是萬幸,對我師父而言,是不幸,是最大的不幸。他從一開始便不該交了那個朋友,更不該答應他替我父親看病。我師父說,他受人之託救我父親,救治的過程中不慎被人陷害,鋃鐺入獄。等他越獄出來,父親已被他的藥反噬而死,而他那位朋友又不理解他,非要再把他送入大牢。師父何等桀驁,索性連朋友也不要,帶上與他一樣被扣了帽子的母親一走了之。我是個遺腹子,母親又難產而死,慶幸有師父,他卻萬般不幸沾上我那一家子。”

  衛楚瞠目結舌,喃道:“你的師父,害死了你父親?!”

  罌粟冷笑道:“害死我父親的另有其人,否則我母親怎會跟他走。我們害慘了他,他卻不計前嫌,終年如一日的疼我。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可師父對我的好又豈是一般父親所能及。我當然不恨師父,他並非始作俑者,而且他是好心,沒有他的話,我能不能活著出生都是問題。”

  衛楚別開臉,她這話平淡的就像空氣中的風,輕忽飄渺,雖有波動卻掀不起風浪,顯然不是故作大方,而是真的不恨殺父仇人。他不知該用怎樣心境看罌粟,他身上亦背負著上一輩的恩怨,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淡然處之。

  許是,那些人毀了他心中一切美好,留下的那份空洞至今無人能填補。她卻何其有幸,能的毒王青睞。若論江湖奇遇,明明是她更勝一籌。

  “我生於苗疆漢苗通婚的家庭,自幼因血統不純受了很多氣,父母在我七歲時雙雙墜崖而亡……”衛楚直如骨鯁在喉,相關的話一個字也無法繼續,無論雙拳或是頸部都青筋畢露。

  罌粟咋舌,這時代了還有人在意血統?華夏或異族,單從體內流淌的血就能辨出孰高孰貴?愚蠢!她隔著衣袖輕輕握住衛楚手腕,識相的一言不發——目前他所需的,絕非言語之安慰,一個苦行已久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外人自以為是的勸導。

  “我拿身上被他們嫌棄的血為引,配了一副藥,差點毒死所有人……”衛楚慢慢回過神來,稍微放鬆了一下,閉上被仇恨熏紅了的雙眼勾出苦澀至極的笑,別有深意的看一眼罌粟。“幸好師父及時出現,救下他們的同時也把我拖出無間地獄……我根本無法想像,若師父沒為我而來,我在那以後會怎樣,或許根本沒有以後。”生若無歡,死亦無悲,一死了之多痛快。

  許久,罌粟忽然覺得肩上太過沉重,索性揉了揉肩,按著衛楚的肩膀。

  “我們兩個還真像,遇上各自師父前都是沒有希望的人。若你早點過來就好,我會有個差不多年齡的朋友,也能讓師父少擔心一些。師父他呀,總是小心翼翼的離譜,生怕我一不小心就猝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衛楚一笑,如實道:“這樣的老媽子個性,可完全不像外面傳言中的毒王。”

  “他們怎麼說的?”罌粟憤慨。

  衛楚失了失神,笑道:“你這樣凶神惡煞的瞪我,我可不敢說。”

  “不說我也猜得出!”罌粟不以為然,哼道:“師父說他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有很多人恨他入骨。可在我聽來,他根本沒有真正作惡,最多袖手旁觀見死不救,這又算哪門子的罪?!不作為之過?反正與他無關,何必作為!”

  頓了頓又道:“那些人,總是畏懼師父如蛇蠍猛獸,憑什麼奢望他不吝施救?再說,誰沒有恃才傲物年少輕狂,若你我身懷我師父的本領,說不定比他還過分。至少,師父不曾傷天害理。他們連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人都不管,為何非管我師父,就因為我師父名氣大,他們想蹭一蹭?”

  衛楚動了動嘴角,沒再說什麼。他沒與毒王交過手,對這個人的認識大多源於師父的讚美以及唾罵,讚美他的毒出神入化,唾罵他的毒怎就如此的出神入化。從小到大,實話說,他對毒王的感情更多是敬重,畢竟師父容不得誰說毒王半點不好。

  ☆、第十七章

  夜半,涼風習習,白染端著自行烹調的宵夜到了東側室。正討論如何用藥的罌粟與衛楚,聞聲立刻回頭一看。罌粟擰身迎來,迅速奪過他手上分量頗重的木托盤,輕斥:“你怎麼不安分睡覺,身體恢復好了?”

  “恰是因為身體未愈才睡不著,傷處癢的厲害,躺也躺不住,索性過來看看。”他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實則不過一個搪塞的藉口,他擔心溯煙,想從旁聽著。礙於術業有專攻,他多半時候聽也聽不甚懂,反正是不願離開就對了。

  罌粟沒多話,繼續與衛楚討論。她是何等敏銳,加上大半顆心都拴在白染身上,無論他是困意綿綿還是硬吞下呵欠,一舉一動都避不開罌粟的法眼。無奈之下便想,他不過是少睡一些,身體恢復的慢一些,相對的,離開的日子也就來的遲一些,不算壞事。

  罌粟指了指窗下躺椅,不忘叮囑一句:“你若累了,大可去那裡小睡。”

  躺椅製作簡單,幾許粗細相似的竹筒捆綁在一起,再按上四條腿便成。毒王心思縝密,在上頭巧設多處秘密機關,藏藥藏毒或藏暗器,唯有主人知曉如何使用。搬來這裡之前,罌粟特意把毒與暗器全部取出來,又在中空的竹筒藏了不少助眠的藥,正是為了應對白染的這種行為。

  白染頷首,入耳未入心,依舊與二人同坐,徑直吃起宵夜。這樣一來,他也不算沒事可做,罌粟自然也就不能攆人,總不能不讓他吃東西。吃著吃著,隨口一問:“解藥的事,商量的如何了?可有定下?”

  罌粟凝重的看了眼衛楚,看他點頭,下定決心道:“溯煙的身體已有好轉,我們兩個都認為事不宜遲。”

  衛楚接過話來,道:“這裡許是她的福地,僅僅三天,她的身體就大有起色,拖延至今還未用藥,正是為了弄清楚這裡面的玄妙。可惜我們才疏學淺,短時之內根本無法參透,這才放棄,只求趁勢解毒。”

  “你也不必擔心。”罌粟坦然笑對白染:“如今,溯煙體內的毒素自行化解不少,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徹底清除它已經不算難事。何況,我們還有師父留下的化毒丹助一臂之力,你大可放一百個心。”

  白染愣了愣,立刻快步到床前,執起溯煙的手腕一探,脈象確實比昨日強勁許多。

  “不久前,我才餵她服下一粒化毒丹,是否效果奇佳?”罌粟笑著走來,她也終於能鬆一口氣,總算不用讓他失望。

  白染大驚大喜之餘變得呆若木雞,眼含熱淚一句話也說不出,渾身每一寸肌膚都激動的顫抖,隔著衣袖握住罌粟的手腕,喃喃失語。

  罌粟笑著扁了扁嘴,推他到躺椅上躺好,道:“明早我們便著手解毒,你今晚最好多休息,介時可能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何況,唯有養好的身體,你才不至於沒力氣幫她調理。”白染訥訥點頭,乖巧無比的立馬閉眼,罌粟則又轉回去坐下,吃一口心意滿滿的宵夜,笑對衛楚:“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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