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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緊鎖白染,忽然驚喜的發現他眼中迷茫退去,銳光盡顯比那刀子更加明亮奪目。罌粟鬆一口氣,大笑掠開攻勢。她尚未背抵牆角落定,掌柜已經摔了個趔趄衝出欄杆,眼看就掉到樓下去。

  “你沒事吧?”

  白染氣喘吁吁擋在她前面,驚魂未定。危機尚未解除,他也只能繼續撐著,總不能躲在罌粟身後。

  “找死?成全你!”掌柜勾著走廊沿兒翻了回來,端著匕首怒瞪白染,道:“這是我與她的恩怨,既然你非得橫插一腳,那就別怪我濫殺無辜!”

  白染擋在罌粟前面,借著身體重量將她硬生生的抵在牆角,護的結結實實,無論她怎麼掙扎怒斥都不妥協。罌粟渾身顫抖,急的熱淚盈眶,看那一步步欺近的匕首時可謂睚眥欲裂。

  “你走開,放開我……你不能死,你還得照顧你師妹……快別管我……”罌粟斷斷續續的哀求。

  匕首正對白染心臟,“噗”的一聲刺入。

  白染悶哼,表情驟變,手握匕首與掌柜的推力抗衡。鋒利的匕首割破掌心,血流如注。連同心口噴涌而出的血,交織成行,一下一下的滴在木板上。原本散發淡淡薰香的走廊,頓時血氣撲鼻。

  罌粟半啞,臉貼在白染背上,無聲啜泣。迷離之下果斷出手,卻是沒有銳利的兵器,只能併攏五指為刀狠狠掃過掌柜咽喉要害。掌柜卻也不是吃素的,拔出匕首反手割她手背,若非閃避得當恐怕就此失去半個手掌。

  罌粟痛呼,白染輕握她手。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迷藥發揮餘力,僅僅這一個小動作,就幾乎花光了他的全部力氣。慶幸的是他仍能堅定信念,無論如何力保罌粟,至少不能讓她先走一步。畢竟,若非為了他,罌粟根本不必離開山谷,更不必遭受今夜的殺身之禍。

  罌粟又哭又笑,絕望的索性放棄掙扎,忽然一聲疾叱,正如當頭棒喝、晴天霹靂——

  “別傻愣著,救人要緊!”

  ☆、第九章

  罌粟用力眨去眼裡水光,大步跨過伏地亂顫的掌柜,緊追到內室。僅著灰色裡衣的高壯男人,一手執鮮血淋漓的長劍,一手攬著白染放在床上。

  罌粟大喜過望,不知是高興還是餘悸未消,眼淚又滾滾而下。她跑到男人身後,一把緊緊抱住了他,抖若篩糠,又哭又笑,道:“幸好、幸好有你!”

  男人身體一僵,眼底幽光划過,瞬如流星,倏忽不見。抖了抖長劍,皺眉盯著亂飛的血珠,嘆一口氣,抬起空閒的那隻手輕拍罌粟壓抑緊繃的肩。推開她,道:“他得止血,你來,還是我出去找個大夫來?”

  罌粟愕然,瞪大眼睛。這人,顯然不是她所以為的白染的同伴。“你是誰?”

  “過客。”

  罌粟戒備的審度,從他一臉的陰鬱到一身冷冽,再到手中血淋淋的長劍。直到他不悅的皺起眉頭,抬腿轉身。

  “你別走,我怕還有人來!”

  過客扯了扯嘴角,對她的話全無異議,徑直走到床前看她為白染止血。白染血流如注,在他看來至少七成必死。不過,當他發現淚眼闌珊的罌粟七手八腳的在他傷處倒了幾種藥粉後,泉涌般的血流以肉眼看得出的變化凝結,便不由得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胸口破了個大洞的人,還真不一定就是閻王的囊中之物。

  過客看了看罌粟,兀自抽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擦拭劍上血漬,動作慢吞吞的,一絲不苟。“你倒是厲害!”感慨一句,扯出一個不太熟練的笑痕。

  罌粟低頭看自己一身血,索性撩起衣擺擦了擦手,瞟一眼白染,慘笑道:“我快嚇死了!”一身血衣著實礙眼,她皺了皺眉,別開臉,眼下她已經快虛脫,絕對沒力氣幫白染更衣,只好眼不見心不煩。

  “你這麼厲害,能不能也救他?”

  罌粟一愣,還有誰慘被波及?“誰?”

  “外頭那個。我看你的朋友危在旦夕,也就沒多想順手給了一劍,恐怕……”

  罌粟揚臉看他,一臉的難以置信。過客的喉頭一滯,苦笑了一笑,的確,要求一個剛死裡逃生救那致之於死地的兇手,實在太強人所難。

  “我不想惹上人命。”他無奈道:“我出手的目的是為救人,可不是殺人,你能不能看在我救了你們的份兒上,幫我救一救他?”

  罌粟一怔,嘆一口悶氣,硬著頭皮說:“好吧,我去看看。”一個救命恩人,不攜恩下命令,反而如此低聲下氣的請求,教她如何不答應。

  過客“唰”的一聲把寒光耀眼的長劍收入劍鞘,低聲言謝隨罌粟出去。罌粟蹲下前,先與他交換了個視線,無聲討要保護。見他扯開一笑,才敢下定心思撈起掌柜手腕診脈——脈息薄弱,傷勢不比白染重,也輕不了太多,畢竟被一把長劍硬生生的刺穿身體。

  罌粟回頭瞪他一眼,說不想惹上人命,怎麼下手還這麼重?

  過客撇了撇嘴,罌粟立即會意,不好意思的低頭,啞口無言。若不是為了救他們,他根本不必出手,更不必情急之下沒輕沒重。循著掌柜胸前那一大攤血望去,她發現掌柜傷在胸腹相接的地方,並非白染那樣傷在心口要害,隱約看得出他是真的不願惹上人命。

  罌粟囫圇檢查傷口。對他,她可不會像對白染那般上心,不會不由分說的用藥。

  掌柜動彈不得,惡狠狠的瞪著二人,雙眼赤紅的像是馬上爆裂。他又說不出來話來,只能發出“嘶嘶嘶”的低吼。

  罌粟看的心驚肉跳,幸好身後多了個人多了把劍,否則她一定控制不住遠遠避開。掌柜的傷雖非要害,但從表現的症狀來看,恐怕那一劍意外重創了他的肺葉,加上喉嚨被她所傷,一時半會兒是別想說話,她也就沒機會審問。餘光掃過身後那把劍以及它的主人,她不想為此多說什麼,任何人在情急之下出手,都難免偏個一寸半寸的,慶幸是沒偏到心脈,否則大羅神仙也沒轍。

  罌粟替過客鬆一口氣,也慶幸沒多欠救命恩人一條命,欣然道:“沒什麼大礙,好好調理個一年半載,他便又能端著匕首活蹦亂跳了。”

  過客輕嘆:“這就好。”

  罌粟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太高興的站起來返回室內。

  “這就不管他了?”過客皺著劍眉,一臉不認同:“藥都不用的?”

  罌粟哼道:“不用,我的藥,仇人不配用。”

  “你……唉!”俯看慘不忍睹的掌柜,過客於心不忍的追問:“任他這樣流血,真的沒事?”

  罌粟不以為意道:“至少能撐到明早捕快過來,我幫你作證,你絕不會惹上人命。”

  過客張了張嘴,終究說不出一言半句,好一個啞巴吃黃連。既然討不到藥,他只好動手封住傷口周圍的穴道,至少能少流點血,總比再被人誤會見死不救來的要好一些。

  轉回室內,過客對著一雙明眸失笑:“別瞪了,先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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