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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藉口!荒謬!怕輸就是怕輸,還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李雲微叫嚷了一陣,悠悠嘆氣,“我明白,你是覺得現在連好朋友都不是,很難恢復到過去情侶的關係。我懂,我都懂。”

  “我只是想讓她知道,我還在這裡等她。”

  “可是,你不擔心這今年裡,何洛被別人搶走?”

  “我開始擔心了,而且擔心的不得了!”

  “我也挺替你擔心,自求多福吧。”

  “那還這麼多廢話!”章遠笑,“趕緊去問!”

  說時容易,做時難。

  已經夜深,算算何洛那邊剛起床,這才打好腹稿,心提在嗓子眼。“Hello。”她遙遠而熟悉的聲音,懶懶的,仿佛從腳下穿透地心。

  “是我。”

  “哦,是你。”她沉默片刻,“還沒有睡呢啊。”

  “是啊。新開的樓市,今天過來踩踩盤。”

  “然後決定買了麼?興奮得睡不著?”縹緲的語音,似乎在笑,“你……不是打算結婚了吧?”

  “這個太早了吧。”

  “誒,咱們高中,好幾個人結婚了,比如田馨,搞不好明年孩子都有了。”何洛莞爾,“如果你有了合適的對象,也不需要對老同學隱瞞吧。”她握緊話筒。

  如果,如果你有了意中人,如果,如果你要成為別人的丈夫,千萬不要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或者,你乾脆就不要讓我知道。

  “難道你結婚了?”章遠反問,“還是……有這個打算。”

  “打算什麼啊?”何洛飛速地說,“誰有哪個閒情逸緻?險些被老闆逼瘋了,真不知道,自己出國幹什麼,真是遭洋罪。”

  “……那就回來吧。”

  “回不去的。”她淺淺笑,“高不成低不就,回去也沒有工作,怎麼養活自己?”

  至少,還有我。章遠幾乎脫口而出,想何洛聽到這樣的話,或許又要蹙眉,於是笑笑,“是啊,怎麼養活,你一天到晚變著花樣的吃。”

  “對啊。我男朋友也這麼說。”何洛握緊聽筒,“他總說,我投入到做飯的精力,如果拿來學習,肯定也是個大牛。”

  前幾日,馮蕭帶何洛

  5、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

  去舊金山看歌舞劇,演出結束後時間尚早,他要去體育商店給網球拍換線,何洛說想找家書店看一眼。

  馮蕭辦完了事,遲遲不見何洛來會合,手機也關機。天色將黑,惟恐她找錯了停車場,心急火燎四下去找。終於在連鎖書店Barns and Nobles看見何洛,她盤腿坐在地上,背靠一大排書架,拿著一大瓶礦泉水埋頭苦讀,看一會兒,喝一口,悠閒得很。

  馮蕭哭笑不得,挨著她坐下:“我以為你丟了,手機是不是又沒電了?”

  “啊,果真,自動關機了。”何洛吐吐舌頭,“已經這麼晚了,不好意思。我從小就這樣,進了書店,就忘記時間。”

  馮蕭呵呵地笑,說:“是啊。說起小時候,我爸媽帶我逛街,轉兩圈後看不見我,以為丟了,結果發現我就在書店的架子角落貓著看書。那時都晚上七點了,我媽看到我,不由分說衝上來,先甩了兩巴掌,然後開始抱著我哭。虧得她是知識分子,餓著肚子,還有那麼大力氣,打得我可真暈菜了,好端端看書,怎麼弄得生離死別似的。”

  何洛笑:“我小時候也一樣。我媽也是。只不過她都是掐人,不動手打。”

  馮蕭說:“嗬,應該掐你。我現在可真理解家長那種擔心了。剛才我看到你,真恨不得衝上去拿書打你的頭。你知道我多擔心麼?就怕把你落在舊金山了,天都黑了,你怎麼回去啊?遇到打劫的怎麼辦?”

  “謝謝,害你擔心。”何洛笑,“不過真的丟不了。也許剛來美國的時候有些不適應,又迷迷糊糊,又垂頭喪氣,但現在很好,一個人走過很多地方。你看,一旦習慣了新環境,我就又活蹦亂跳了。”

  馮蕭微笑,“怎麼會不擔心。再怎麼堅強獨立,你也終歸是個女孩子。”

  何洛一瞬間心底溫暖,像在漫漫冬夜裡喝了一碗熱湯般舒適安逸。

  汽車駛過濃霧瀰漫的跨海大橋,轉過一道崖壁,霧氣忽然散盡,便看見朗月清冷的懸在天邊,亮白的銀輝碎在海上,光線涼涼地爬過每一寸皮膚。幾顆星子疏遠零落,明滅不定閃著微弱暗黃的光芒。深藍的天幕比起伏的大海更寂寥。

  兩個人齊聲讚嘆,把車停在路旁。向著外海的崖邊波濤洶湧,海風強勁。

  “我一個朋友講,面對外海的時候,失意的人往往會覺得到了路的盡頭,要麼大徹大悟,要麼自行了斷。”何洛抱著肩,瑟瑟地說,“風真大,就這麼筆直栽下去,也會被崖底湧起的風托住吧。”

  馮蕭把夾克衫披在她背上:“剛才吃牛排的時候不應該讓你喝紅酒,開始亂說話。”

  “我才不想輕生。”何洛瞪眼看他,“但分明有人明知道自己要開車,還嘴饞喝了半杯。”

  5、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

  月光下她薄怒的神情分外生動,雙頰淡淡的酡紅,寒星樣的眸子目光流轉,微醺時,有平日看不到的嬌媚。

  含嗔帶怨的小女子,和平日端莊明麗的何洛大相逕庭。酒只半杯,心先醉了。

  馮蕭身形高大,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上有濃濃淡淡的陰影。他站在上風處,翻飛的衣襟不斷拍打何洛的手背。她不知說什麼好,總有衝動按住獵獵作響的襯衫。飛舞的衣襟太吵鬧。剛探出手,便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下一刻,他把何洛拉到懷裡,緊緊地擁住。

  當時當日,此情此景,溫暖的懷抱,何洛終沒有拒絕。

  不待秋後斬立決,直接推出午門。

  章遠頹然。他記不清後來和何洛聊了些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原來自己一直坐在飄窗寬大的窗台上抽著煙。樓盤外的公路迤邐如長蛇,車燈如流水,星星點點,蜿蜒到山邊的黑夜裡,似乎一路通到深邃的夜空中去。

  房還是毛坯房,光禿禿的白熾燈泡無比刺眼,明晃晃的讓所有心事無所遁形。章遠寧願把燈關上,這樣坐在窗台上,披一身月光。仿佛這樣,長夜就不會過去,也不需要面對忙碌的現實世界。

  他已經叫了施工隊開始改水管電線,充滿石灰水氣味的房間,白牆鑿開,露出紅紅綠綠交錯的粗纜細線。他早前用數位相機拍過屋子的原型,大幅列印在白紙上,閒暇時,用彩筆畫了諸多裝飾。多年不碰畫筆,自己的工具已經不齊全了。但當時心情無比激動,還特意跑去文具商店買了水彩塗料,在紙上將房間效果圖畫出來。客廳直通露台,畫一張茶几,兩把藤椅,地上一塊淺駝色厚絨圓毯,窗外添一輪夕陽。傍晚下班,可以翹腳讀書,或背靠著背坐下來看日薄西山。每一筆添加上去,心情都更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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