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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人真是好失敗!我從來沒這麼想過,這是頭一次,讓人一下子覺得老了好幾十年。”她寫道,“即

  5、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

  使是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她,也沒有這麼挫敗。我知道,在某人心裡,這個女生,是我無論如何都取代不了的。對他的情漸漸淡了,就算我再關心再打聽,也不會痴迷到心痛。而現在,當另一個人帶來歡笑的時候,居然發現,我再次敗到同一個女生手上,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你還不睡啊?”上鋪女生問。

  “哦,太亮了,照到你了是麼?不好意思啊。”

  “我怕你燒了我的蚊帳。”

  張葳蕤吹熄蠟燭,寂靜的黑暗中,孤單如cháo水。腦海里全是沈列嚴肅的表情,平素嘻嘻哈哈的他難得認真一次,認真地為曾經喜歡過的女生開脫。呵,或許是依舊喜歡的女生呢,誰知道呢?

  反而淡忘了日前見到章遠的模樣。

  倒是再次印證了一件事。她想,朱古力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來。喜歡一個人,怎麼藏也藏不了。如果那麼討厭一個人,收到的名片大不了順手放在包里,何必放在錢夾的暗格?

  又想起當年朱寧莉說過的話:“一見不能鍾情,那二見、三見呢?你這樣的小女生對章遠這樣的男生是沒有免疫力的。”

  難道她就有?還總說我是長不大的小孩。

  張葳蕤一時間說不出是感慨傷懷,還是佩服自己的冰雪聰明。

  有人“篤篤”地扣著窗棱。張葳蕤的寢室在一樓,常常有人忘記帶門卡,隨便挑個寢室喚人開門。她心情不好,懶得應聲。但是窗外人執著地敲著,還是少先隊員敲隊鼓的節奏。

  煩不煩啊!張葳蕤悶聲嘟囔:“別敲了,都睡了。”

  “壽星也睡了?”

  是沈列,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生日!張葳蕤半坐起來,忍住笑:“是啊,都睡了,在說夢話呢。”

  “啊,可惜了這麼好的蛋糕,只能去餵流浪貓。”

  “這就是你說的,這麼‘好’的蛋糕!”借一線槐樹枝葉間漏出的熒白月光,張葳蕤打量著面前分不出造型的奶油和蛋糕混合物,“真是好抽象。”

  “你試試看從牆上摔下來呀,也會變得很抽象。”沈列揉著腰。

  “啊,你摔下來了?……活該。”

  “不是我,是這個蛋糕。我不是武當派門下,拎著蛋糕還能來一手縱雲梯。”沈列指指牆頭,“我本來想先把盒子放在那兒,然後自己翻過來,誰想到一失手扔過頭兒了,直接從牆外甩到牆裡。”

  “你成心的吧。”

  “是蛋糕不想被你吃,我有什麼辦法啊。”沈列轉身,“我走了。”還哼著歌,“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糙;從不寂寞,從不煩惱,雖然我就這麼老掉了……”

  “不吃也別浪費啊。”張葳蕤摸了一手奶油,飛快地在他鼻尖一抹,“哈,這樣也不錯,bye bye白鼻頭,回馬戲

  5、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

  團去吧!”

  沈列還手,張葳蕤腦門上立刻多了一道巧克力醬。“印第安人。”他笑。

  兩個人打打鬧鬧,片刻滿臉紅綠,蛋糕只剩下可憐的一小塊。

  “真浪費。”沈列說,“我走了好遠,才找到一家十一點打烊的蛋糕店。”

  “好吧,我們分了它吧。”張葳蕤伸手。

  “什麼?”

  “刀叉,還有蠟燭呢?”

  “啊,忘記要了……”

  “真是個豬頭。”

  “你就捧著啃吧。”

  “我有蠟燭!”張葳蕤沖回寢室。

  “這樣的危險物品,您這是打算燒了中美合作所吧?在烈火中得到永生。”沈列笑著揶揄她,“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生日蠟燭。”

  “還不是因為你忘了!”溫暖的燭光映出朦朧兩張臉。

  “許個願吧。”沈列說。

  “三個!”張葳蕤舉手,“前兩個可以說,第三個不能說。”

  “好好,隨你啦。真貪心,不怕一下老三歲麼?”

  張葳蕤跺腳:“別貧了,聽我許願!”

  “好好,我聽著呢。”

  “第一,希望我們的隔離早早結束,所有的人都平安。”

  “嗯。”

  “第二,祝願爸爸媽媽健康快樂,他們把我養這麼大很辛苦。”

  “我也很辛苦……”沈列點點自己的鼻子,又指指牆頭。

  張葳蕤白他一眼。

  “第三呢?”

  “不能說。”

  “不說就不說。”沈列笑,“來,吹了你的蠟燭,一會兒被樓長看到,消防車都來了。我還要被記大過。”

  張葳蕤微合了眼,留一條fèng,偷偷看沈列。他捂著腰,一臉奶油,白色Tshirt上還有灰塵和雜糙。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幸福。她在心裡許願。似乎,又看到一份值得期許的期許。

  隔離結束沒兩日,各大院校紛紛解禁,眾人抱怨白白在合作所住了兩周。朱寧莉特地找張葳蕤逛街,說:“憋壞了吧。”

  “是啊,我們經歷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剛剛犧牲,全國就解放了。”

  “兩周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貧嘴?”朱寧莉訝然,“我還擔心你憋出抑鬱症來。”

  “那又不是我說的……是……網上別人說的麼……”

  “看你樂得合不攏嘴,你那天打電話,說有事情告訴我,還不從實招來?”

  “沒什麼可招的,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張葳蕤笑,“人還是要向前看,時間可以讓所有的事情都過去。”

  對於一部分人而言,時間是療傷的良藥;可惜,章遠屬於另一部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蝕骨的毒藥。

  他買的是期房,首付三十萬,二十年按揭,月還款三千二。拿到鑰匙的那天風很大,鋪了一地金黃的銀杏葉,蹁躚飄墜時,如蝴蝶的彩衣。樓盤後的青山也染了斑駁的秋色

  5、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

  ,紅楓黃櫟似乎觸手可及。

  他猶豫著,要不要給何洛打一個電話。

  前兩日聯絡李雲微,想讓她打聽何洛的聯繫方式。她聽出章遠的欲言又止,揶揄道:“你這麼婆婆媽媽,還創什麼業去什麼私企?乾脆找個事業單位每天喝茶看報算了!”

  “工作的事情,必然有風險。風險越大,可能獲取的收益才越大。”章遠說,“我在這些事情上,從來不怕失敗。有什麼關係,本來就一窮二白,跌倒了頂多夾包走人,從頭再來。”他頓了頓,“但我現在發現,有些事情,我輸不起,判了秋後斬立決,可能就沒有上訴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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