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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能攔住唾液。就是知道SARS沒有什麼辦法防範,我才更著急。”何洛說,“除了買些口罩,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你真要去?”馮蕭打開車門,“我帶你去吧,坐火車下來之後還要再轉公共汽車吧。你也知道美國的公汽,半小時也沒有一輛。”

  “這……太耽誤你了吧?”何洛猶疑。

  “看你心神不寧,怎麼有心情去複習做實驗?”馮蕭堅持,“上來吧,科學家,我們還指著你研究出新型抗SARS疫苗呢!”

  何洛買好口罩,頓時覺得天氣也好起來,有了說說笑笑的心情。馮蕭從隔壁shopping mall買了冰激凌給她,說:“你還真是小孩子,剛才一路板著臉,這麼快就開心起來。”

  四月中粉紅的重瓣櫻花開的絢爛,兩人坐在一株花樹下邊吃邊聊。

  “我以為自己這段時間長大了很多,”何洛說,“但沒想到還是這樣一驚一乍,毛毛躁躁。”

  “也沒什麼不好,所謂赤子之心,就是要像初生的小孩子一樣。”馮蕭說,“我看好你,你有潛力。”

  “什麼潛力?”

  “保持赤子之心,我早看出來了……”馮蕭頓了頓,大笑,“從你搶麵包開

  3、我的愛與自由 …

  始。那時候我就說,誰家丫頭,這麼野蠻?後來發現,是這麼迷糊。”

  何洛笑著搖頭,垂眼看著兩個人的影子,上面鋪滿櫻花花瓣。

  野蠻丫頭,他也說過,真是個野蠻丫頭。

  呆瓜小賊。

  野蠻丫頭。

  似乎,手掌還有那年冬天,高中門外烤紅薯的餘溫。

  時光如水,潛藏的記憶是嶙峋的石,總能激起三五朵浪花。

  冰激凌很涼,但牙齒不會疼,因為沒有蛀牙;如果一顆心也完整無缺,那麼怎樣傷懷的往事,都不會讓心頭尖銳的刺痛吧。

  然而心底你曾經存在過的位置,現在是一個空洞。

  “我們往回走吧。”何洛意興闌珊,“也耽誤你很久了。”

  坐在車上,捧著幾盒口罩,發現自己並不知道章遠的通信地址,不知道他去北京後新換的手機號碼,不知道他工作的Email,QQ這樣的聊天工具,自己很久不用,號碼都丟失了。

  人們似乎有默契,不在分手的朋友面前說起他們昔日的戀人。破碎過勉力粘合在一起的心,就能漸漸忽略裂痕。彼此生活環境都改變,對方的生活和心思無從知悉。而這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自我保護的堅強外殼?

  沒有力氣面對未知的歲月了,又何必牽掛……想著想著,眼淚就要下來了。

  馮蕭從車內後視鏡里看到,幾次想開口,又把話吞回去,最後問了句:“花粉過敏了吧。”

  “可能是吧。”何洛低頭找紙巾。

  “在后座上,等一下我給你拿。”正好趕上紅燈,馮蕭鬆開安全帶,轉身。

  就在一瞬間,巨大的撞擊聲傳來。何洛繫著安全帶,身體被大力前推,頭甩向後面,狠狠地在靠背上撞了一下。眼前驟然一黑,又慢慢亮起來,一時間有些暈眩。

  “媽的……”馮蕭罵了一聲,聽起來有些遙遠。

  “啊!”何洛看見他額頭的血跡,探身過來。

  “不要解開安全帶。”馮蕭攔住她,“打911,手機在我右邊口袋……我動不了了”

  “啊,你的手……?”

  “怕是脫臼了。”

  後面是一車十幾歲的孩子,開了老爸的大吉普出來,搖滾樂聲音震天,雖然踩了剎車,但裝甲車一樣龐大的車體帶來巨大的衝力,仍是尼桑車不能承受之重。

  小孩子們毫髮無傷,一再央求馮蕭不要報警,說家裡會承擔維修和醫療費用。

  “這肯定不行,誰知道有沒有後遺症呢?”馮蕭叮囑何洛不要動,“車輛維修肯定是對方全責,但事故發生時我沒系安全帶,搞不好要我負擔部分醫藥費呢。但你系了,所以要負責把我們兩個的醫藥費,都從保險公司賺回來喲。”他見何洛面色蒼白,朗聲說笑:“看到了吧,在美國坦克面前,六缸的日本車也

  3、我的愛與自由 …

  就是鐵片。”

  警車和救護車在五分鐘之內趕到,在去醫院的路上記錄了二人的社會安全號和保險信息。馮蕭的額發被血洇濕,色澤比周圍更深,何洛愧疚,“很疼吧?都是我多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馮蕭左手還能活動,在她手背重重拍了兩下,“不許再祥林嫂了,你剛剛說了不下二十次對不起,我耳朵都生繭子了。倒不如撞暈過去,還能耳根清靜。”

  “呸呸,又亂說了,”何洛強自笑笑,“童言無忌!”後頸仍有些痛,她心有餘悸,抑制不住微微發抖。馮蕭握住她的手,輕聲說:“我們現在不都好好的麼?不要怕,不怕。”渾和的聲音讓何洛安心,漸漸鬆弛下來,她實在疲倦,竟在救護車上睡了過去。

  馮蕭額頭破了,fèng了五針,撞車時右手扶在方向盤上擋了一下,造成肩關節脫臼。醫生說了許多肌肉韌帶的名稱,兩個人聽不懂,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又有護士人員走過來,開口便問何洛是否懷孕,如果不確定,可以做一個檢查。

  何洛臉紅,說絕對不可能。

  醫生笑了,解釋道,很多人有身孕而不自知,或許對胎兒有潛在的危害。

  馮蕭也湊熱鬧,沖何洛擠擠眼睛:“順便查查,反正有對方的保險付費。”

  “真該fèng住你的嘴巴。”何洛佯怒,瞪他一眼。但心中明白,他是不想撞車後自己心情緊張,於是又翹起嘴角微微一笑。

  車子送廠檢修期間,對方保險公司付費給馮蕭租車,他特意挑了一輛拉風的黃色雙門跑車,笑道:“打死我,自己也不會買這種車,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免費嘗試。”何洛過意不去,總覺得一切因為自己而起,馮蕭替她寬心,說:“保險公司估價,賠了2400美金的修車費,我找的那家中國修車廠,估計只要七八百美金。里外里,還賺到了。”看何洛還是鬱鬱寡歡,他揚手,“你這麼自責,不如請我吃飯。”

  “好啊!”

  “讓你破財你還這麼開心,為了讓你更開心,吃頓大餐吧。”

  “多大?”

  “龍蝦吧。”

  “嗬,獅子大張口。”何洛笑,“明明是你賺了一千多美金。”

  “小麵包,原來你剛才裝憂鬱,引我上套?”馮蕭說,“沒用的,我已經把你那頓龍蝦記在本子上了,隨時催債。”他一向樂天,笑聲慡朗,絲毫不提自己上千美金的醫療費還在雙方保險公司的拉鋸扯鋸中。

  章遠收到李雲微從深圳轉寄來的N95口罩,打電話給她,那邊聲音嘈雜,還聽到有人用粵語吆喝,她的大嗓門抱怨著:“我吃飯呢,老大!你可真是會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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