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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扶蘇」,只是葬禮上的配角,他被以諸侯之禮葬之,號「海東剛侯」,就這樣「被死亡」了。

  當然,除了必要儀式外,葬禮精簡到了極致,除了幾個考工處剩下的陶俑外,幾乎沒其他的陪葬品。

  這是黑夫制定的新制:「棺材厚三寸,衣衾三件,足以使死者的骨肉在裡面朽爛足矣。掘地的深淺,以下面沒有濕漏、屍體氣味不要泄出地面上為度。墳堆足以讓人認識就行了。送葬者哭著送去,哭著回來,回來以後就從事於謀求衣食之財。」

  「這是墨家節葬之說啊……」

  本來摩拳擦掌,以為總算輪到自己出頭的儒生們面面相覷,墨家在始皇帝末年遭到沉重打擊,秦墨幾乎被屠戮驅逐殆盡,也就武忠侯軍中有一批年輕墨者。其中當官最大的叫阿忠,做了少府屬下的考工令,掌管工程器械,六百石吏而已。本以為墨家在政治上影響不大,沒想到武忠侯竟依然採用其學說。

  身為在朝儒生之首,奉常陸賈倒是贊同此制:「凡善法,不拘學派,墨子節葬之說,正適應當下情勢,不損害生、死兩方利益。」

  他還上書附議:「用之盈虛,在節與不節耳。不節,則雖盈必竭;能節,則雖虛必盈。如今國庫空乏,民生凋敝,豈能再耗費財物往墳墓里埋?再讓生者為王公大臣之死而荒廢耕作,甚至陪葬?」

  而旁邊高大的驪山陵,正是極盡奢華的反面典型,早已被各派詬病多時,被當成搞得天下板蕩的源頭。於是黑夫當權後,自然就走向了另一個反面:崇儉黜奢……

  在此影響下,公孫俊為「扶蘇」守墓的時間,也從黑夫最開始設想的三年,變成了一年。

  此舉倒是贏得了從官吏到墨者的一致讚揚,唯獨有幾個來自魯地的儒生意猶未盡,覺得太過簡略,儀式太過短促,無法體現他們的特長。

  於是在兩場葬禮結束後,這幾個儒生竟不開竅的地試探著詢問陸賈。

  「秦始皇可需要補上諡號!?」

  他們很想給這個暴君來點「一言褒貶」。

  黑夫得知後,二話不說,直接讓廷尉,將提問的人下了大獄,罪名和胡亥折磨這群儒生時一樣:

  「非所宜言!」

  或許百年後,千年後,能得到公正的評價,至於現在,沒人能理性地看待他,除了黑夫。

  「其功過,只能由我一人評說!」

  「始皇帝,這便是最好的諡,再無人能擁有的諡!」

  眾人這才閉嘴,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隨著年關將近,一個被擱置許久的問題,終於擺到了黑夫政權面前。

  「孰立?」

  既然說胡亥是謀篡,長公子扶蘇已故,其子公孫俊痴呆不足以為帝,而正統的繼位者公子高又舉家皆死,那接下來,該輪到誰繼位呢?

  朝野之中,難免響起一些異樣的聲音。

  「商君曰:先王之法,立天子不使諸侯疑焉,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適子不使庶孽疑焉。疑生爭,爭生亂。」

  「韓非子曰:國無君不可以為治。」

  幸好黑夫提前利用白手套打了一批「保皇黨」,否則類似的聲音更加喧囂其上。

  總之一句話,早點確立一位始皇帝的繼業者,以安人心。

  滿朝故秦臣吏的目光,都不由集中到了李斯的女婿,目前還活著的公子中,年紀最長的公子將閭身上!

  ……

  公子將閭,公子將臣、公子將夜三兄弟乃是一母同胞,只是母親去世得早,靠著兄弟三人抱團相互庇護,小心翼翼地在咸陽存活。

  胡亥屠戮公子高全家的行為,讓兄弟三人為之心寒,咸陽變亂時,他們聚集在公子將閭的婦翁李斯身邊,想要謀得一絲生機。

  政變失敗後,三人又隨李斯出奔廢丘,一來二去,竟成了始皇帝諸子裡,唯一還倖存於世的。

  咸陽的動亂已經結束,但三兄弟卻依然被留在廢丘,不得回歸咸陽。

  好在兩個月過去了,尚且安好,家眷也被送到廢丘來,只是這種朝不保夕的軟禁生活,讓人不能心安,他們心情忐忑,總覺得隨時會被黑夫謀殺。

  「吾等好歹是始皇帝子嗣,堂堂公子,豈能如此禁錮?」公子將臣更為急躁些,有些煩悶,喝了酒後猛摔杯盞。

  「黑夫之心,兄長還不知麼?恐怕是生出了謀權篡位之心,吾等三人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公子將夜低聲道。

  「武忠侯一向自詡忠臣,應不會堂而皇之做此事罷?否則必為故秦人所惡。」

  直到公子將閭的到來,他們才停止了爭吵,追問道:「兄長,李丞相信中如何說?」

  今日中斷消息多日的李斯忽然來信,這或許是他們三兄弟的軟禁生活有所鬆動的標誌。

  公子將閭嘆了口氣,將李斯信中之言悉數告知兩個弟弟,從黑夫為公子高舉行葬禮,尊為「孝悼太子」,再到扶蘇的「死訊」。

  「扶蘇兄長也亡故了……」

  將臣有些怔滯,但旋即反應過來,驚喜地說道:

  「如此一來,父皇子嗣,便只剩下吾等三人,而兄長,你便是接下來的皇位繼業之人啊!」

  但公子將閭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連連搖頭:「莫要胡言。」

  將臣道:「絕非胡言,武忠侯雖任攝政,但那是初入關中,人心混亂之際,眼下關中稍安,也是時候立君以安社稷了,按照長幼次序,兄長為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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