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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肅然道:「但黑夫乃大秦攝政,亦是秦吏,當遵循秦律!」

  「在秦律中,若遇奸人劫持人質,不論吏、民,皆不得贖以財寶,開張奸路!叔孫通,你可明白了?」

  叔孫通應道:「六國譬如盜賊,入我門戶西河,燒殺搶掠,屠戮民戶,更劫持先帝子女,並欲以之為要挾,窺探內宅。」

  他義正言辭:「但大秦絕不會向群盜低頭,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放下甲兵投降,要麼為武忠侯擊滅!」

  絕不向恐怖分子低頭,這就是攝政的態度,黑夫閉上了眼:「大善,下去辦吧。」

  叔孫通不敢再言其他,立刻屁顛屁顛走了。

  季嬰又湊了上來:「亭長,那武涉在席間所言,關於長公子扶蘇之事……」

  武涉為了說動黑夫,甚至給他透露了一個,連六國都不知真假的消息。

  「扶蘇已復起於海東,占遼東、遼西,欲歸關中,若扶蘇回到咸陽,君侯肯讓權與之乎?」

  這真是策士的歹毒手段啊,一腳踩在了黑夫的舉兵理由上,季嬰也不由擔心起來。

  「長公子死了。」

  黑夫卻望著帳外漆黑的夜色,搖墜的營火道:

  「從離開咸陽,卻不南下去投奔我那一刻起,長公子便死了。」

  「即便活著歸來,他也只是扶蘇,再不是長公子。」

  「更不再是始皇帝的,繼業者!」

  黑夫轉過身,目光決然:

  「攝政,是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大秦中央之制,絕不容動搖。」

  那一夜在咸陽宮,黑夫曾對張蒼訴說過自己的迷茫,從踏入咸陽起,他就必須比過去,想得更遠:未來體制將是怎樣?如何才能讓天下真正一統,如何才能避免新的領導者,重複秦始皇帝的覆轍……

  作為後世來人,作為一個黨員,他有自己的猶豫躊躇,也有很多大膽的想法。

  可一旦要付諸實踐,卻又面臨種種麻煩,權力與傳承,許多足以讓人陷入死結的悖論。

  苦苦思索,黑夫最後只能確定一件事:

  「這天下的轡,已握在我手中。」

  「這輛載了數千萬生民的馬車,也早不是十年前那輛了,始皇帝的舊臣老的老死的死。眼下,北伐軍的文武官吏,十萬出身低微的士卒,與故秦人一起,構成了它上面極重要的新零件。我要除去上面腐朽的軸,矯正輪子,重新刷上精美的漆,讓關東的有識之士,也能被納入這體制之內……」

  「所以這天下,未來駛向何方,得由我,只能由我們來決定!」

  北伐成功,布衣將相之局已成,絕不可能將勝利的果實,交付其他勢力手中。

  所以黑夫不復那一夜猶豫,而是恢復到了,下令處死蒙恬兄弟時的決然與冷酷。

  不過話說回來,黑夫是得好好跟陳平通信聊聊了,這麼大的事也敢隱瞞?

  有些餓了,黑夫讓人將一隻生彘肩取來,按在俎上,持刀切了一大塊,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良久後,黑夫才扣著牙縫裡塞著皮肉,笑道:

  「去告訴庖廚。」

  「這彘肩,果然還是太生了啊。」

  「還得用溫火,再煮煮!」

  第0911章 輸不起

  六國聯軍的總指揮部設在臨晉城,這裡本是大荔戎國的都城,大荔為秦所滅後,臨晉被經營成了關中東部重鎮,也是通往河東的通衢之所。

  過去百年來,秦軍去掃滅燕、趙的軍隊由此出發東去,早已被秦人同化的大荔人是秦軍中不可忽視的一支悍勇之師,他們歸家時也帶回了大量戰利品,梁楚的絹帛,趙魏的漆器,甚至是燕國的牛羊,以六國的精美器物,裝飾他們簡樸的家。

  這裡談不上多麼富庶,但也有許多軍功地主的小莊園點綴在平原上,里閭間。

  但自從去年開始,不少男丁先前都被胡亥征去南方「平叛」,要麼就去河東、函谷關增加東方的防禦,根本沒料到河東尉趙成竟然降敵。

  六國軍隊沒遭到任何抵抗就穿過了河東,入侵西河,臨晉首當其衝。

  面對忽然打上門的六國群盜,臨晉的縣令、尉下意識做出了抵抗的命令,但難敵對方數萬之師,城邑三日便告破了。

  現如今,一切都調轉過來,在臨晉人看來,那些身材矮小,滿口楚地蠻音的楚國群盜,胸中充溢著一種可怕的瘋狂。

  名為復仇的瘋狂。

  從一年多前起兵開始,項氏便向楚人們一遍遍灌輸著楚國的百年之恥:從張儀的欺騙,楚懷王入關中不返,到鄢郢的十多萬死者,先王之陵被秦人肆意焚燒,項氏三代人戰死沙場,壽春郢宮中,寧願縱深跳下高台,也不願為秦人折辱的楚國公主季羋……

  就算是最漠然的楚人,對亡國之仇感觸不深,可一遍遍耳濡目染,也足以對秦朝產生憤恨。更何況,過去十餘載,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遠戍咸陽、嶺南的苦役,那些來自故秦人的折辱鞭打,都是留在記憶乃至身上的傷痕。

  於是從楚人進入臨晉伊始,便毫無軍紀可言。

  他們像惡犬那樣狂吠,像烏鴉一樣雲集,掠奪府庫,踐踏勛廟,將白起、司馬錯的靈位丟到地上,踏上一萬隻腳。

  對待平民百姓,也口出惡言,屠殺男丁,從母親手中搶奪孩童,從孩童身邊奪走母親,肆意凌辱少女,既不怕軍規的懲罰,也再不畏懼秦律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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