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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吏皂衣之黑。
亦是千萬黔首頭頂之黑!
「說得好。」
黑夫笑道:
「所以這場仗,才不能按往日的尋常攻法打。」
「所以我才忍到了現在。」
他看向外面。
「等來了該來的人!」
話音剛落,營帳被掀開,一名身穿素袍,風塵僕僕,卻難掩仙風道骨的中年人步入營中,長拜於地。
「君侯!臣來晚了!」
卻是奉黑夫之命,一直在武當山潛心「煉丹」的方術士徐福!
「準備妥當了?」黑夫看向徐福,讓他免禮。
半年未見,徐福耳朵竟變得有些背,黑夫問了兩遍才聽清,但他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
「妥了!此役,必將震驚天下!」
黑夫滿意點頭,方才難得露出的焦慮完全消失,轉而變成自信,甚至是膨脹……
「哈哈哈哈。」
「善,大善!如此一來,武關,唾手可得!」
「這一戰,本大帥,要兵不血刃!」
黑夫與徐福的對話,阿忠全程發懵,他不知道,黑夫在令阿忠及工匠打造傳統攻城器械的同時,也給了徐福一項秘密任務。
「兵不血刃,君侯要如何做?」阿忠滿腹疑惑。
黑夫卻笑道:「你拭目以待就是了。」
「從今日起,城池攻守,將與墨子的時代,全然不同!」
黑夫藏著沒說,等阿忠走後,他才轉過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笑道:
「真是對不住了,小小王。」
「這掛不是為我自己而開……」
「而是為天下人而開!」
……
第0878章 狗血
武關攻防戰,在六月十五日這天清晨,正式開始。
最先發起攻擊的是城外兩百餘步的十餘架「飛石」,這種據說是范蠡所制的攻城器械高丈余,數人操作,可以將人頭大的石塊拋射而出,儘管命中率極其感人,但只要數量夠多,也足以砸得城頭守軍不敢抬頭。
更何況在墨者稍加改造後,叛軍的飛石射程比官軍要遠不少,城池後的數十架北軍飛石,無法對它們造成威脅。
但它們已足夠阻止敵人大規模集結兵力貼近城牆——飛石砸不壞厚實的夯土牆,卻足以砸得全副武裝的士卒頭破血流。
好在飛石命中率實在是太低,雙方你來我往,但大多數飛石都遺憾地錯過了目標,亡者寥寥無幾,只有真正的倒霉蛋才會被一石頭轟掉腦袋。
另一種攻城器準頭就足了很多,那是龐大的弩機,由墨者所制,原本黑夫是想叫它「大黃弩」的,但軍中士卒常愛稱為「大黑弩」,寓意是「墨者所制,黑君所用」,遂為常名。
這種弩體型龐大,需要兩個人操作,直接以矛為矢,百五十步外幾乎能直接射中城門,並伴隨著巨大的震顫,矛尖好似要透木而入……
很顯然,城門是敵人瞄準的主要攻擊目標,從早上到中午,他們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攻勢,在箭雨和衝車的掩護下,敢死之士接近城門。
王離在城後,亦能聽見木頭受撞的轟鳴,無疑是攻車下所藏的攻城錘投入了戰鬥,木門雖厚重,然亦吱嘎作響,好似垂死巨人的呻吟。
好在他已令人徹底用石條和磚石堵死了城門,嚴絲合縫,就算將木門徹底毀了,也無法通過,避免這武關最脆弱的區域為賊所破。
十五日一整天,儘管試探了幾次城門,但叛軍卻遲遲沒有以雲梯蟻附攻城,大概是意識到成功率不高,北軍憑牆而守,占有極大的便宜。進攻者往往付出很大的犧牲,卻不能達到的目的。
所以為了破開城池,攻擊者必須發揮自己全部的聰明才智!
公輸讎站在高出城牆丈余的望樓上觀察一段時間後,下來告訴王離:「王將軍,這一切都是黑夫為了誘騙我軍全力以赴,防禦城門而做出的假象。」
「此戰真正的較量,在地下!」
王離十分警惕:「穴師聽到動靜了?」
「這倒尚無。」
公輸讎稟報:「但小人於望樓上所見,敵於數百步外以帳幕遮蔽,長百餘步,其後人影攢動,莫名多出了集聚的土石,堆成土山,又有渾濁泥水時常流出,依我看,這是敵在挖掘地穴的跡象……」
他篤定地說道:「彼輩想要穴地攻城!」
……
戰爭迫使人們動腦筋,為了克服城池的障礙,早在春秋時,火攻水攻都依次上陣,墨子和魯班這對冤家甚至設想過,從空中作木鳶的辦法。
既然腦洞都開到天上去了,腳底下厚實的大地,自然也不會被忽略。
這樣便出現了「穴地攻城」法。
據說在三百多年前,鄭國鄭子展、子產帥車七百乘伐陳,就在晚上挖掘地道進入陳城,遂陷之。從此開始了挖地道攻城的辦法,到戰國時,這種法子已比較普遍,而針對此術,墨子還專門寫了一篇《備穴》。
如何察覺敵人在挖地道,除了造望樓仔細觀察敵情外,還得用上耳朵:
在牆邊挖深坑,坑中放大瓮,瓮上蒙皮革,然後派人仔細聽,如果敵人挖地道,就能發現動靜。
果不其然,到了次日,趴在冰涼大水瓮里的「穴師」匯報了情況:
「公輸先生,叛軍果掘了數條隧道,依次通往城牆處,復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