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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這幾卿老的老,病的病,都可以下崗讓位了。

  仔細想想後,黑夫發現,自己居然都適合做!

  他撓了撓臉:「軍事、外交、經濟,不知不覺間,我已是一個全才了呢!」

  黑夫正思索這五卿的利弊,卻聽到碣石山下鼓點轟隆,一輛駟馬駕車馳騁而至,車上的將軍英姿勃發,盔明甲亮,頭上豎貂尾。

  車停在山腳下,公子扶蘇被特別允許,帶劍上前,經過黑夫等人身前,朝秦始皇下拜:

  「臣扶蘇,奉陛下命,興師旅,誅滄海,賴陛下之明,士卒用命,隳城而歸,於碣石山獻俘斬馘(guó)!」

  扶蘇一掃過去的幼弱印象,氣勢十足,讓秦始皇和群臣皆眼前一亮!

  黑夫也顧不上想自己未來的崗位了,現在滿朝文武,最關心便是,經過這次遠征歷練後,秦始皇對扶蘇,可還滿意?

  會不會正式立他為太子?

  黑夫看看扶蘇,又偷眼看了看高坐在上的秦始皇,以及一直站在皇帝下首的少公子胡亥……

  茅焦暗暗提醒黑夫,其用意,也不言自明。

  十多年前,茅焦就因為進言「早立太子」被秦始皇轟出咸陽,但此人素來固執,觀點恐怕不會變……

  黑夫有些無奈,心裡哀嚎一聲:

  「在茅焦眼裡,我已是『太子黨』一員了麼?這是要幹嘛,拉著我一起爭國本?」

  第0627章 極盛

  獻俘完畢後,接下來便是愷歌振旅,這是秦軍戰勝歸來後的慣例,昔日李信、蒙恬、黑夫征匈奴回咸陽,便在北郊舉行過,黑夫即興編了一曲「月黑雁高飛,單于夜遁逃」傳唱甚廣。

  如今在這碣石山下,扶蘇帶來的三千將士站立整齊,遠處海面上,有數十艘樓船鼓起風帆為之助興。

  但唱什麼,也很有講究,一般來說,是選詩經里的歌來唱——民間禁絕詩書,官府在重要場合卻依舊禮樂笙歌,這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

  就這件事,黑夫和扶蘇在漫長的海上旅程中,就溝通過。

  「對諸將士而言,一首《東山》最符合吾等心境。」

  當時,扶蘇喝了幾口酒,嘴裡開始蹦實話了。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這詩據說是八百年前,周公旦率西人東征,西人徂於東山,懷念西土,經過三年征戰,歸鄉時所作。倒是有幾分「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之意。

  滿打滿算,扶蘇已經出征一年半了,這數千里征程可不易走,燕趙的徵召兵本就沒有戰心,全程都在干苦力,就連關中的秦兵,一聽說要離開海東,心兒就飛回了西方的家鄉,高興於自己不再需要遠征異域,但那些被挑中留守的,又仿佛墜入了深淵,怏怏不樂,只能眼巴巴看著大多數袍澤離開。

  離開的人固然是欣喜的,尤其是不必走滿山老林的遼東,而是直接坐船到碣石,昔日花了三個月的行程,現在十天就到了,扶蘇也不由感慨,若來時也能走海路,就不比死那麼多人了。

  「楊端和老將軍,也不必受我之累,逝世於征途。」

  扶蘇是個放不下的人,他已將那些人命統統背負。

  但歸鄉的士卒,在腦補回到朝思暮想的家中,與親人重逢的歡樂,也不乏擔憂,這些農民的兒子們,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離開太久,家裡田地少了勞力是否連年減產?而闊別歲余的妻子,會不會在外面找了野男人……

  當時聽扶蘇一說,那首《東山》還真是全軍將士內心的寫照。

  但不等黑夫勸,扶蘇就自己將這念頭給按下去了。

  「尉君勿怪,是扶蘇失言了,父皇他,不會想聽這些……」

  這是自然,上位者眼裡的戰爭,和小兵卒是全然不同的,秦始皇想聽的,是赫赫武功,是大秦天兵摧枯拉朽,將頑抗的小邦夷酋五馬分屍,是為帝國開疆拓土,永載史冊。

  而不是數千、上萬個小人物的喜怒哀樂,人會關心螞蟻想什麼嗎?

  接著,扶蘇比較喜歡的那首《韓奕》也被黑夫否了。

  黑夫對扶蘇道:「此詩雖然應景,但滿篇皆是韓侯,還有什麼『奄受北國,因以其伯』,恐怕會讓人誤會,以為公子是在鼓吹封建,甚至有為自己請封為侯之意。」

  就像是交給大老闆的年終報告,必須斟酌每個細節,不能因為糟糕的措辭,導致士卒們的血汗白流。

  扶蘇現在已明白了這點,頷首應是。

  只是,他心裡想的卻是:

  「若真有機會,按自己的想法去治理一方,倒也沒什麼不好的,扶蘇雖沒有大才,但是……」

  公子扶蘇嘴角露出了一絲笑:

  「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扶蘇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我自問,還是能做到的!」

  但這話,扶蘇不能說,說出來,秦始皇可不會想孔子那樣「曬之」,而是要勃然大怒了!

  這一年半付出的一切,死的人,便統統白費!

  二人當時在海上琢磨了良久,最後,還是扶蘇想到了一點,拍著額頭道:

  「我也是糊塗,監軍在給臨屯取名漢城時,就已經找到最合適的詩句了。」

  「啊?」

  黑夫當時卻是聽呆了,壓根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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