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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是誰?」老者傲然反問。

  「我是官府安排在商隊的北地計吏張平,敢問丈人姓名。」

  陳平不慌不忙報出了自己的身份,烏氏商隊是秦官商,這不是秘密,匈奴人也清楚,這麼多年來,自己究竟在和誰做生意。

  「一介秦國小吏,也配知道老夫姓名?」老者對陳平不屑一顧。

  還是單于點了點頭,示意身旁的人代為介紹:「這位是燕國的鞠太傅!太傅說,秦欲對匈奴動兵,派汝等入境刺探情報,請客人解釋解釋罷!」

  「鞠太傅?」

  烏氏延不知道這是何人,陳平卻心中一驚:

  「我當是誰,原來是鞠武啊!」

  陳平作為黑夫謀主,助其謀匈奴,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故而也了解過秦、趙、燕和匈奴的糾葛。他知道趙將李牧曾大敗匈奴,也知道燕國覆亡之前,燕太子丹的太傅鞠武曾提出過一個建議:

  當是時,秦叛將樊於期逃亡至燕,鞠武力主不要收留此人,給秦國伐燕口實,應該把他送到匈奴去生活。又因為燕國力弱小,地處偏僻,難以與強秦抗衡,應該「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其後乃可圖也。」

  所謂「購」,便是借兵,若黑夫在此,肯定會覺得,這跟後世石敬瑭借兵於遼的策略有幾分相似……

  內戰引外敵入寇,無異於引狼入室!

  燕太子丹認為鞠武的建議不錯,但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合縱又不能保證一定成功,遂不應鞠武計劃,而開始鼓搗刺秦。

  鞠武倒也盡心盡責,又給太子丹推薦了他的老友,一名叫「田光」的劍俠,田光則以年老推讓,又向太子丹推薦了一個叫荊軻的衛國人……

  於是,才有了易水邊的送別,才有了高漸離的擊築聲。

  荊軻刺秦失敗後,燕國也敗亡,燕王喜逃入遼東,據說當時鞠武沒有去遼東,而滯留在了代王趙嘉處,繼續主張聯合匈奴抗秦。後數年,燕代俱亡,鞠武也不知所終,或以為死,或以為亡,原來是逃到了匈奴!(事見286章)

  想明白前因後果後,陳平暗道:「鞠武乃燕國公族,又當過太子丹之傅,不顧年過六旬之軀,輾轉於燕代塞北,恐怕也是和高漸離一樣,是一心報仇復國的,所以今日才欲置吾等於死地!」

  果然,鞠武踱步而出,開始一條條數落起秦商們的罪證來:

  「我聽聞,近一年來,秦調換了上郡、雲中、北地守尉,增加了邊境守卒,還向邊地移民屯戍,顯然是欲對邊外有所圖謀。」

  「其二,去年秦王趙政西巡隴西、北地,今年又北巡代北,對匈奴用兵的意圖更昭然若揭。」

  「其三,值此非常時刻,秦商又公然出塞,不走往年舊商道,卻繞了一大圈,經沙漠,走河套,將匈奴河南、北假踏遍,這不是細作,是什麼?」

  鞠武時刻關注著秦的動向,其嗅覺也是敏感的。雖然秦對匈奴用兵是機密,只有朝廷大員,地方郡縣守尉才知曉。

  黑夫已經很謹慎,杜絕了私人商販出塞暴露情報的可能,又將備戰、練兵做得很隱秘,但其他郡縣,還是會有蛛絲馬跡……

  鞠武每說一點,烏氏延的頭便低下去一分,眼下的情況是非常危險的,一旦他們細作身份被坐實,即便不死,恐怕也再別想離開匈奴了!

  陳平可不願如此,老婆孩子在等他回家,未來還有大把功名要得,他可不甘心在沙漠裡牧羊為奴……

  不過,眼下還有機會,陳平知道,頭曼單于能讓己方解釋,說明他對鞠武的話也將信將疑!

  入帳三人,譯者膽裂,烏氏延只是一商賈,做生意還行,眼下這種場面卻沒經歷過,今日能否走脫,只能靠自己了!

  於是鞠武言罷,陳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頭曼單于奇怪,讓人問陳平為何發笑?

  「我笑這位老丈,居然還自稱燕國太傅?」

  他語氣誇張,故作奇怪地說道:「世間還有燕國麼?燕既已亡,又哪來的太傅?丈人,你嫌棄我只是一個斗食小吏,不肯與我對言。殊不知,你卻連我都不如,失了燕國的職祿後,說好聽點,是一介老朽布衣,說難聽點,只是一條……」

  「喪家之犬!」

  鞠武即便流亡在匈奴,也被頭曼單于奉為上賓,待他有禮,何曾被這麼羞辱過,頓時大怒,罵道:

  「豎子敢爾!單于,彼輩為間證據確鑿,請立殺之!同時厲馬秣兵,防備秦人北襲!」

  「這算什麼證據?」

  陳平一攤手,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雖然只是斗食小吏,但常年在邊境行走,也知道,長城之內乃冠帶之民所居,長城之外乃引弓之民所居,壤斷土隔,不相侵涉。內地田宅,於單于無所用,域外草原、沙漠,於皇帝也無所用,雙方各守其境,貿易有無而已,此種情形,已持續十餘年。」

  烏氏延表情怪怪的,這是一年多前,他兄長反對皇帝對匈奴用兵的理論,其實不止烏氏倮,咸陽的一些大臣也持此看法,如今卻被陳平借用,此子敢毛遂自薦請求出塞探查虛實,看來還真有幾分本事……

  卻聽陳平繼續道:「至於官吏派遣、巡視邊境,更是尋常之事,何足怪哉?單于不也會春夏巡狩,更換草場麼,還派冒頓王子去賀蘭駐守,撤換了幾位當戶,甚至還收留這等皇帝通緝的犯人,使之刺探內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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