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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指了指鞠武:「難不成,也是單于欲對大秦邊郡用兵的證據?」

  這下輪到頭曼單于尷尬了,匈奴對內地了解實在不多,多數是來源於鞠武等流亡人士,但鞠武與秦有仇,提供的信息主觀性太強,所以頭曼才半信半疑。

  陳平乘機對鞠武反咬一口:「鞠武說秦欲攻匈奴,不過是想引單于和皇帝交惡,他好乘機恢復燕國,為了一喪家之犬,布衣老朽的揣測,與強秦結怨,單于,這筆買賣,還望仔細思量,可值得做?」

  頭曼聽完轉譯後,良久無言,倒是鞠武緊緊盯著陳平,竟不怒反笑。

  在鞠武看來,陳平在這口若懸河,自鳴得意,殊不知,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張平,你真只是秦國斗食小吏麽?為何我聽你言辭中,頗有幾分縱橫策士的風采,莫非此次以秦商為細作探查匈奴虛實,竟是以你為主!?」

  第0411章 我多陰謀

  鞠武年歲已經不小了,他五十歲那年,便在燕國上都外為自己選好了墓園,那是一個寧靜的小山崗,長滿了枸杞。在鞠武的設想中,他死後會葬在這,躺在燕國歷代先君左近,在鞠氏祖宗的腳下長眠,每年等待草木枯榮,白茫茫的大雪落下。

  白色,那是燕人最喜歡的顏色。

  然而,鞠武卻未想到,待自己鬚髮將白時,卻失去了一切,他真的如一條喪家之犬,在塞外奔波,感受比燕地還冰冷的霜雪,度日如年。

  他曾是睿智的太傅,對太子丹分析天下局勢頭頭是道:「秦地遍天下,威脅韓魏趙氏,北有甘泉谷口之固,南有涇渭之沃,擅巴漢之饒,右隴蜀之山,左關餚之險,民眾而士厲,兵革有餘。意有所出,則長城之南,易水之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見陵之怨,欲批其逆鱗哉?」

  在那時的鞠武看來,天下大勢已定,燕國恭敬奉秦,苟且保全,方為上策。

  但太子丹沒有理會他的選擇,甚至連鞠武提出的「聯合匈奴三晉齊楚抗秦」的中策也未採納。

  於是,只能取下策,刺殺秦王了……

  結果換來的,卻是滅頂之災。

  數月之內,鞠武失去了一切:老友田光為激荊軻赴秦自殺,妻兒死於王翦拔城之戰,愛徒太子丹被斬首送至秦殿,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燕王喜淪為囚虜,八百年燕國社稷也毀於一旦……

  昔日理智的太傅,變成了一個被復仇怒火包圍的怏怏老者。

  時常劫掠邊境的匈奴的確讓人恨惱,但秦始皇、秦國、秦人,在鞠武眼裡,比匈奴人更加可恨,若能讓他們狗咬狗,再好不過!

  眼下,他必須促使頭曼單于殺了這群商賈,讓秦、匈立刻開戰!

  垂垂老朽,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對秦施加報復。

  果然,隨著鞠武的一句話,頭曼單于復又孰視陳平,剛鬆了口氣的烏氏延也再度緊張起來!

  但陳平再度出乎了鞠武意料,他不慌不忙地解下自己腰上,那枚小小的計吏之印,還有表明身份的簡冊,請匈奴人奉到單于案前。

  這是黑夫讓人製作的假身份假印,陳平的化名「張平」赫然寫在上面,雖然匈奴人也看不懂,但每個細節都考慮到了。

  陳平拱手道:

  「雖只是一次例行的商賈出塞,但事關秦與匈奴兩邦友善,不可不慎,便選了有幾分口才的我作為計吏。」

  他傲然仰起頭:「平祿雖斗食,但卻也是登記在籍,有自己專屬功勞閥閱的秦吏!」

  「單于殺一秦吏容易,拘謹隨行商賈更簡單,但事若被皇帝知曉,定會將這當做是,匈奴對大秦的羞辱!」

  「到那時,這位鞠太傅口口聲聲所說的百萬秦軍,恐怕真的要兵臨頭曼城下了!」

  陳平之所以敢這麼說,還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是官吏、官商,身後有龐大的帝國撐腰……

  「單于!此子猖獗至此,絕不可放他們走!」鞠武上前一步。

  但頭曼單于也一比手,讓鞠武不必再說,他有自己的思量。

  早些年,鞠武也曾入匈奴,講了「唇亡齒寒」的故事遊說頭曼,勸他保全燕、代。但頭曼只派兵到代郡邊上看了看,發現秦軍攻勢洶洶,代國毫無抵抗能力,便又知趣地退了回來。

  頭曼雖對內地知之甚少,但也聽聞,匈奴之人口,不如秦之一郡。

  而秦,足足有三十六郡,甲兵百萬!

  乖乖,三十年前,一個趙國李牧,就能打得他父親大敗,匈奴幾乎崩潰,頭曼他們這代人,至今尤懼李將軍之名。

  而統一的秦,實力五倍十倍於趙,這哪惹得起?

  今時不同後日,匈奴還不是那個幅員萬里的帝國,其實力雖能和燕國匹敵,但只是草原三雄之一。東胡強而月氏盛,河南地的僕從部落也不安分,頭曼又對不能牧馬放羊的地方不感興趣,亦無太超越時代的野心,可不會自大到與強秦貿然開戰……

  別說目前並沒有確鑿證據說明秦欲伐匈奴,就算有,頭曼也不敢主動與秦交惡。

  於是他露出了笑:

  「客說的沒錯,我乃撐犁孤塗單于,塞外之王。而秦始皇帝,則是中國天子,兩方各守疆域,互不侵擾。」

  草原政權素來欺軟怕硬,身為弱者,沒有開啟戰端的權力,頭曼單于也已年老,只求維持現狀。

  也算陳平他們運氣好,秦始皇在雁門、代郡設靖邊祠的事尚未傳到頭曼城來,陳平好歹沒被自己效命的主子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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