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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義立言利瑪竇(4)

  移靈時,以巨大的十字架作前導,京城中的大批信徒隨行在後,他們舉著點燃的蠟燭。徐光啟親自為利瑪竇下葬,並落下了悲傷的淚水。以前耶穌會士死後,通常安葬在澳門的公墓里;而這次利瑪竇被賜葬在京城郊外,成為轟動一時之事。利瑪竇實現了他生前“將成為第一批死在中國的人”的諾言,他在北京居住九年,是他中國傳教生涯中的最重要的時期,他的《中國札記》記載了他在中國二十八年的所見所聞。  利瑪竇等人將歐洲文藝復興後的科學技術帶到中國,也向西方介紹了中國的文化,揭開了中西關係史上新的一頁。  明末竟陵派詩人譚元春曾到利瑪竇墓前憑弔,寫下了《過利西泰墓詩》:  來從絕域老長安,分得城西土一棺。斫地呼天心自苦,挾山越海事非難。  私將禮樂攻人短,別有聰明用物殘。行盡松楸中國大,不教奇骨任荒寒。  歷時近四百年,利瑪竇神父的墓仍完好保存在今北京行政學院校園內,墓碑上“耶穌會士利公之墓”的字樣歷歷可見。 (張憲博)

  托塔天王李三才(1)

  明代的名人不計其數,但除了皇宮裡的帝王公主,出生在北京的名人則少而又少,明中葉有李東陽,晚明則非李三才莫屬。李三才在晚明聲名卓著,算得上是老北京人中的佼佼者。因此,雖然他在京城留下的遺蹟已經難以尋覓,但若提起明代的北京人,他卻是個不能不說的人物。  李三才,字道甫,號修吾,祖籍陝西臨潼,世代為武功右衛的軍官。因其祖父調衛燕京,其父移家至順天府通州的張家灣(今北京市通州區東南)。李三才生於北京,登萬曆二年(1574年)進士,列二甲七十名,授戶部主事。李三才年輕時就很有抱負,曾與南樂(河南南樂)魏允貞、長垣(河南長垣)李化龍相約立志,一定要為國為民干出一番事業。  在戶部,他與同僚顧憲成、趙南星等人結下深厚的友誼,他們還共同參與《萬曆會計錄》的編纂,這些對日後他與顧憲成等人形成某些共識不無關係。李三才對顧憲成十分尊重,他說當初自己“少年寡識,間嘗嬉戲”,顧憲成對他“事事提驚,時時驚覺”,常正色勸戒並勉勵他努力學習,建議他先熟讀諸子百家,潛窺古人檢身之精,再博覽諸史,歷觀古人康濟之略,因此他認為顧憲成“名為益友,實則嚴師”。後來李三才被謫離開吏部,顧憲成也在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被削籍,然而三十年中,他們之間書信往來不斷,顧憲成逝世,李三才親作祭文以表哀思。  萬曆十一年(1583年)閣臣張四維、申時行為了讓自己的兒子金榜題名而舞弊科場,御使魏允貞上疏抗論他們“不當以甲第私其子”,蹈故相張居正之覆轍。明神宗非但不追究張、申的行徑,反而嚴旨切責魏允貞,並將他降為外任。李三才為此鳴不平,上疏為魏允貞辯護,也被貶為山東東昌府推官。這件事使李三才在朝野聲譽鵲起。不久又升他為南京禮部郎中。恰逢魏允貞、李華龍、鄒元標也在南京任職,他們經常相聚在一起,探討國計民生之事。以後又調回山東任僉事。在山東任上,他治尚威嚴,深得民心,二十年後老百姓對他仍思念不已。再到河南任參議、進副使,兩督山東、山西學政,擢南京通政參議,召為大理寺少卿。李三才自萬曆二年(1574年)“束髮登朝”以來,至此已為官二十五年。他閱歷廣泛,經驗豐富,對地方民情有深入的了解;與那些迂腐、循規蹈矩的官員相比,李三才則顯得機智而有魄力。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五月,李三才以右僉都御使巡撫鳳陽等處,三十年(1602年)三月,總督漕運,仍兼鳳陽巡撫,三十三年(1605年)十一月升為左副都御使,照舊任事,三十七年(1609年)正月加戶部尚書。所謂“鳳陽等處”,指淮安府、揚州府、廬州府(今合肥市)、鳳陽府四府,以及徐州、和州、滁州三州和該地區的一些衛所。漕運是明廷賴以生存的經濟命脈,因此總督漕運是一項重要的職務,萬曆七年(1579年)以後漕運總督還監管運河河道。李三才坐鎮淮安,人稱“淮撫”。  自萬曆二十四年(1596年)以後,明神宗派遣大批太監充當礦監稅使到各地搜刮民財。李三才所管轄的地區,是南來北往的要道。千里之內,自北而南,“榷稅則徐州陳增,儀真暨祿、鹽課則揚州魯保、蘆政則沿江邢龍”。他們雇用一批地痞無賴,偽造印符,所到之處如同抓捕逃犯一樣,並且公開進行掠奪。其中以陳增尤為橫行猖獗,甚至還多次侮辱當地的官員。李三才對這一弊政深惡痛絕,他不懼權勢,堅決予以抵制。他採用機智的辦法,買通獄中死囚,讓他們將陳增的爪牙說成是自己的同黨,然後一一將其捕殺。這種隱蔽而有效的制裁一直持續到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陳增死為止,沉重地打擊了陳增的氣焰。據說陳增每次見到李三才,畏於他的威容正氣,“汗必沾背”。安徽歙縣人程守訓,花錢在朝中買了一個內閣中書舍人的官職,充當陳增參隨,為虎作倀,卻唯獨懼怕李三才而不敢到淮安來。李三才上疏奏劾他,得贓數十萬兩。程守訓被剷除,遠近人心大塊。

  托塔天王李三才(2)

  對礦監稅使年復一年的大肆掠奪,朝中官員不斷有人上疏反對,其中以李三才在萬曆二十八年(1600年)五月所上《請停稅礦疏》最為尖銳。他直接質問神宗:“皇上愛珠玉,人也愛溫飽;皇上憂萬世,人亦戀妻孥,奈何皇上欲黃金高於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秕斗升之儲?皇上欲為子孫千萬年,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安!”他還說,“四海脂膏,橫填帑藏”,實乃“國家所以受病之勢,與國家所以致亂之機如此”。言辭激烈,如同聲討之檄文,為當朝臣子中所僅見。疏上之後,神宗置之不理。萬曆三十年(1602年),神宗病重,以為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下詔罷礦稅,第二天卻又好轉,急忙追回成命。李三才又上疏陳述國事將危,請亟下前詔,但神宗根本不聽。  大運河清口一段(今屬淮陰市)河水乾涸,漕船不能通行,李三才建議挑浚建閘以輸運道。工程預算需要二十萬兩白銀,靠朝廷財政撥款難以申請到,於是李三才請求將漕糧留下,暫時以濟大工。這一建議遭到戶部督儲侍郎趙世卿的極力反對。萬曆三十七(1609年)年二月,李三才只好稱病離職,神宗立刻批准。而朝中正直官員如淮揚巡按御使崔邦亮、巡漕御使李思孝、給事中曹於汴、御使史學遷、袁九皋等紛紛上疏要求挽留李三才,但神宗不予理睬。皇帝不更改決定,李三才不得不離開淮安到達徐州。他上疏催請新官接任,卻沒有人到任。正好這時趙世卿的職位被侍郎謝杰所代,謝杰又上疏要求挽留李三才,神宗命李三才仍供原職,等待接替者到來,大概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以後一直沒有派人來。  萬曆三十四年(1606年),皇孫生,神宗一時喜悅,下詔撤併礦監稅使,“釋逮系、起廢滯、補言官”,而實際上卻沒怎麼貫徹落實。李三才認為內閣首輔沉一貫推行不力,上疏指責神宗“一時喜心,故旋開旋蔽”;又說沈一貫顧慮次輔沈鯉、朱賡與其爭權而阻止新政。神宗看後大為震怒,嚴旨切責,罰李三才官俸五個月。三十五年(1607年),派駐在儀征的稅使暨祿死,李三才又請盡撤天下稅使,神宗不聽,又命揚州的魯保兼之。  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里居的顧憲成在家鄉無錫東林書院偕同志高攀龍、錢一本等人講學,一時間退居林下的士大夫聞風響附,他們在講學之餘,往往諷議朝政,臧否人物,朝中政治傾向相同的官員也遙相應和,於是東林名聲大震。李三才與顧憲成的友誼由來已久,彼此對對方的人品、學問和才幹都深信不疑。李三才上疏勸戒神宗,不要因諸臣提了一些不同意見就永不聽用,希望重新起用顧憲成等人,對此神宗卻不置一詞。  淮、揚地處南北要衝,過往賓客仰慕李三才的盛名,紛紛登門拜訪,李三才也傾心結納;因此他撫淮十三年,結交遍天下。史稱他“才大而好用機權,善籠絡朝士”。如他所用的吏員都是有才之士,為了避免手下官員貪贓納賄,他於常俸之外,儘量給予補貼,這方面他不惜遣贈成百上千的銀兩。之所以有如此財力,在於他不卑貨殖,擅長經商,精於運算,因而獲利甚豐,為此很多人願意追隨他或與他結交。在位之時,行事如“雷轟電掣,雨注風飈,令人有不可測者”,因此士大夫都十分推崇他,被譽為“豪傑而有聖賢之資”,有識之士認為,假使予以大任,治國未必不是管仲、樂毅之才。  萬曆三十八年(1610年),內閣缺人,有人建議不應該只用翰林出身的詞臣,也應該選用外任官員,目的在於推戴李三才進入內閣。不久都察院都御使也告缺,需要從本院官員中內選。李三才在外僚中政績突出,功高望重,兩個職位都有希望被選中。於是圍繞李三才進入內閣和升任都御使之事,朝中又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浙黨人士工部主事邵輔忠、給事中劉時俊、御使徐兆魁、喬應甲等死力相攻,極力阻止李三才入選,誣劾他私藏白銀數百萬兩,攻擊他“大奸似忠,大詐似直”,列數了“貪、偽、險、橫”四大罪狀。李三才一反官員受劾自當辭職的慣例,“盛氣陳辯,不自引去”。經過長達半年多的激烈爭論,保舉李三才的官員以絕對多數壓倒反對派。這時久居林下的顧憲成也寫信給李三才,寄厚望於他,認為他“有大才,最能辦大事”;並說,就目前的時局看,“千難萬難,必大才如丈,卓識如丈,全副精神如丈,方有旋轉之望。”他寄書內閣葉向高,力稱三才廉直;又致信吏部尚書孫丕揚,為其洗雪怨枉。與李三才一向交好的御使吳亮(吳中行之子),為了加強李三才入閣的聲勢,將這兩封信公開謄抄在邸報上,並派人遞送到在京的各個衙門。結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對派見信後大嘩,他們又開始攻擊顧憲成和東林書院。指責顧憲成出位建言,遙執朝政。徐兆魁上疏誣告東林於滸墅小河之上私設稅卡,徵收船鈔,為書院聚斂資金;而且講學時必談時政,還時常干預地方官員的決策。至此,李三才入閣之爭發展成東林黨與浙黨等反對派之間的一場政治鬥爭,從此“南北黨論,不可復解”。繼而喬應甲又列出李三才“十貪五奸”之罪。在這種情況下,李三才為了顧全大局,平息紛爭,連續十五次上疏乞休,但久不得命,索性於萬曆三十九年(1611年)二月自動離職歸鄉。一向是非不明的神宗對此竟也不置可否,這位風雲人物的政治生涯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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