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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征和年間之後,年老多病的武帝還沒有來得及調整政策,“巫蠱之禍”的發生徹底打亂了他的布署。當時人們認為以巫術詛咒或用木偶人埋於地下可以害人,這種方法被稱為“巫蠱”。征和元年(前92年),丞相公孫賀被人告發以巫蠱之術詛咒武帝,下獄處死。從此,全國陷入追查所謂巫蠱的恐怖浪潮之中,前後屠殺有數萬人之多,連武帝的女兒諸邑公主、陽石公主及衛青之子長平侯衛伉等顯貴人物也因為巫蠱被誅殺。次年,直指繡衣使者江充因與衛太子有私怨,見武帝年老多病,唯恐太子即位後被殺,於是以治巫蠱為名在太子宮中掘木偶人。結果太子被迫發動兵變,誅殺江充,兵敗後自經而死。等到事後武帝醒悟巫蠱之事純系子虛烏有時,但太子已死,大禍鑄成,悔恨晚矣。第三年,武帝晚年頗為信任的將領李廣利統兵出征,兵敗後投降匈奴,七萬多人全軍覆滅。這是漢匈戰爭全面爆發以來,漢軍所遭受過的最為嚴重的一次失敗,對於連續經歷巨大打擊的武帝刺激之深,不難想見。

  在經過一系列這樣重大的變故之後,武帝追悔往事,決定親自實行這一轉變。征和四年春,武帝應群臣的請求,斥逐為他尋求仙藥而糜費無數財富的方士,已經顯示出即將實行重大轉變的消息。恰好在六月,桑弘羊上奏請求在輪台屯田。雖然早在太初四年(前101年),李廣利征服大宛後,班師途中順道滅輪台,漢朝就在輪台置使者、校尉,屯兵數百人墾田,修築亭障,作為供應漢與西域使者給養及經營西域的基地。此次桑弘羊所請僅是增加在輪台屯田士卒的數量,繼續擴大輪台原有屯田的規模,擴建亭障。儘管屯田與修建亭障所需士卒遠不能與調集大軍出征相比,但是武帝在經過一番思索之後,還是斷然拒絕了桑弘羊的奏請,並下詔“深陳既往之悔”,這就是著名的“輪台詔”。

  武帝在詔中沉痛地自責多年來連續對匈奴用兵,“軍士死略離散,悲痛常在朕心。”指出遠田輪台,修築亭障,又將耗費巨資,擾害百姓,表示今後再也不忍聽到這類建議。申明從今以後不再出兵征伐,嚴禁苛暴虐民,禁止擅征賦役,推祟本農,重修“馬復令(一種優待民間養馬者的法令)”,鼓勵民間繼續養馬,只需保持必要的武備而已。同時,武帝封丞相田千秋為富民侯,以示思富養民的誠意;任命趙過為搜粟都尉,推廣被稱為“代田”的精耕細作的耕種方法,改進農業生產工具,鼓勵發展農業生產。

  “輪台詔”的頒布很快地產生了積極的效果,遍於各地的農民暴動暫時緩和下來,一些尖銳的社會矛盾初步得到緩解,對匈奴也不再複議出兵之事。三年之後,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懷著平靜的心情,安祥地告別了人世。在臨終前二天,武帝立八歲幼子劉弗陵為太子,命大司馬大將軍霍光等輔政。霍光是武帝愛將霍去病同父異母的弟弟,為人謹慎,處事穩重,深得武帝信任。他沒有辜負武帝的臨終重託,精心輔佐年幼的昭帝,忠實執行武帝晚年制定的政策,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終於將已經瀕於崩潰邊緣的政治局勢穩定下來。北宋著名史學家司馬光在《資治通鑑》中讚揚武帝晚年勇於改過,委派輔政大臣得人,所以才能使“有亡秦之失”的西漢王朝免於“亡秦之禍”。宣帝即位後,繼續遵循武帝的遺訓,寬徭薄賦,與民休息,迎來了被史家稱為“宣帝中興”的再度繁榮局面。

  二、匈奴內訌與重議和親

  武帝“深陳既往之悔”的“輪台詔”,不僅對穩定西漢王朝的政治局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而且也為漢匈關係的重新調整創造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在武帝時期長達四十多年的漢匈戰爭中,漢匈雙方都蒙受了無法估量的巨大損失,特別是匈奴的損失更為慘重,在漢軍連續多年的沉重打擊之下,曾經縱橫大漠之上的精銳甲騎損失嚴重,人口、牲畜大量被俘和死亡,勢力更加趨於衰弱。雖然在征和四年,狐鹿姑單于懷著降服李廣利的喜悅之情遣使至漢,強硬地要求漢朝繼續履行和親故約,遣漢女出塞,廣開關市,每年奉送櫱酒萬石、稷米五千斛、雜繒萬匹,否則就以刀兵相見。對於匈奴這種無視雙方實力對比已經發生根本性變化的狂妄態度,武帝付之一笑,沒有理睬。實際上,此時匈奴遠遁於自然條件不及漠南優越的漠北地區,自顧尚且不暇,並無實力繼續大規模侵略漢朝邊塞。狐鹿姑單于見虛言恫嚇沒得到任何實際利益,不得不重新考慮與漢廷複議和親之事。

  昭帝始元二年(前85年),狐鹿姑單于沒有來得及與漢商議和親就重病纏身,臨終前憂慮其子年幼,不能治國,遺言命其弟右谷蠡王為單于。單于去世後,顓渠閼氏(單于正妻)與衛律合謀更改單于遺命,立其子左谷蠡王為單于,即壺衍鞮單于。左賢王(狐鹿姑單于子)、右谷蠡王因不得立,心懷怨恨,於是率部眾分歸各自轄區,不肯再至龍城聚會。匈奴最高統治層因爭奪單于之位公開發生分裂,開啟了宣帝五鳳年間匈奴大規模內訌,五單于爭立的政治紛爭。

  壺衍鞮單于年少初立,母親行為不正,族內又發生嚴重分裂,因此非常害怕漢軍趁勢攻擊,於是在始元六年(前81年),將被扣壓在匈奴十九年的漢使蘇武等人送歸漢廷,試圖緩和與漢的敵對關係,以表示和好的善意。儘管匈奴自單于以下各級貴族都有與漢和好的想法,但對於喪失陰山以南一大片水草豐潤的土地畢竟是於心不甘,掠奪財富的欲望也不可能完全斷絕,特別是武帝晚年宣布不再出兵遠征之後,所面臨的軍事壓力驟然減輕,於是匈奴騎兵又在漢朝邊塞之外出現。元鳳元年(前80年),匈奴發左右二部二萬騎兵,分為四隊,企圖併入邊塞劫掠。不料在漢軍的反擊之下,損失九千多人馬,甌脫王被俘,不得已再次遠離漢塞。第二年,壺衍鞮單于發兵九千騎屯守受降城,防備漢軍遠征;但同時又在余吾水上架橋,準備隨時北撤。此後,匈奴雖然在張掖、五原等邊郡發動一些較大規模的入侵,但均以失敗而告終。這時漢朝邊塞經過多年的艱苦努力,烽燧交通等防禦系統已經相當完備,匈奴見南下已經不可能獲利,於是就掉轉馬頭,向昔日的同盟者烏孫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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