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宜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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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陽神色恍惚的回到榮親王府。

  她知道,褚明衍對她沒有任何的感情,他們之間已經走進死胡同。

  他不會提親事,也不會退親,仿佛置身事外,隔岸觀火。

  一切都由她決定。

  她主動提及親事,他或許會迫於種種原因而娶她,但是永遠卑微的活在他的生活里,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曾也任性的想拖累他一輩子!

  但是,她不能。

  她的母妃也不會允許!

  痛哭一夜後,她退掉親事,將所有的過往塵封,此後再無其他的事物令她再心生波瀾。

  可,當聽到他要與別的女子即將要成親之時,仿佛被鋒利的刀子狠狠插進心臟,撕心裂肺地痛楚瞬間蔓延開來。

  她以為真的可以做到放下他。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郡主,王妃請您去榮禧院。」徐嬤嬤攔住蘭陽的路,恭敬的說道。

  蘭陽眉頭略微一皺,嘴角一抿,透著不耐:「有說什麼事?」

  徐嬤嬤垂目道:「老奴不知。」她心裡清楚,自從王妃暗自替郡主做主變更婚事,將她嫁給丞相傻兒子的時候,兩個人本就不親近的關係,更加冷淡疏離,「王妃想必有重要的事與郡主說。」

  蘭陽嘴角透著自嘲,重要的話?

  榮親王妃眼睛裡,自己並不是她的女兒,而是換取利益的工具罷了!

  心中雖是這般想,仍舊跟著徐嬤嬤去榮禧院。

  婢女舉著托盤跪在地上,榮親王妃倚坐在貴妃椅子裡,挑揀著托盤裡的珠釵,並沒有瞧得上眼的,興味索然,挑剔的說道:「珍寶閣怎得沒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東西?」抬眼見到蘭陽過來,冷淡的說道:「珍寶閣送東西過來,你看看,有沒有瞧得上眼的。」

  蘭陽淡掃一眼,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小几上做一半的鞋子,嘲諷道:「母妃給父王做鞋子呢?真難得。」

  榮王妃眸光微微閃動,眼角餘光睨向一旁的徐嬤嬤。

  徐嬤嬤上前,訕訕地說道:「郡主,這是老奴給家裡那口子做的,一時忘記收起來。」

  蘭陽不過隨口一問,並不曾放在心上。「找我來有事?」

  「我是你母妃,沒事不能找你?」榮親王妃不悅的沉著臉,輕哼一聲:「你去找容華了?」

  蘭陽撥弄著手裡珠釵上垂落的銀絲,並未回答榮親王妃。

  榮親王妃似乎也不想要她回答,似笑非笑的說道:「去問褚明衍?」

  蘭陽目光一冷,『啪』地扔下手裡的珠釵。

  「你發什麼瘋?」榮親王妃利眼看著地上碎裂的珠子,隱有薄怒:「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女兒?褚明衍看不上你,一個勁往他身上湊,丟不丟臉?你這樣的身份,何愁嫁不出去!」提起這件事,榮親王妃心中來氣,好不容易退掉褚明衍的親事,她竟挑選一個翰林院編撰。

  蘭陽站起身,往外走。

  榮親王妃冷笑道:「交朋友得擦亮眼睛,你把別人當朋友,別人未必將你放在心上。」

  蘭陽腳步一頓,便又聽到她的聲音自身後緩緩傳來:「你可知,容華去淮陰侯府做什麼?」

  蘭陽冷眼看向榮親王妃:「你又想做什麼?」

  榮親王妃聲音陡然尖銳:「我想做什麼?你不想認我這母妃,你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肉,不能不管你!」端起一杯冷卻的茶水飲下去,壓一壓心頭的怒火,「她去給褚明衍選妻,挑的是太傅嫡次女陸貞兒。」

  蘭陽面色驟變,指甲掐進掌心。

  「她真的當你是朋友,這樣大的事情,為何不與你說?陳氏對她的熱情勁兒,她但凡幫你提上兩句,還怕褚明衍不能改變主意?」榮親王妃對著光照擺弄著蔻丹指甲,陰著臉看向她:「你說呢?」

  蘭陽緊緊捏緊拳頭,冷聲說道:「這就是你要說的?容華已經告訴我了。」走到門口,蘭陽轉身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啪——」

  榮親王妃拂手將桌子上的托盤掃落在地上,簪子釵環散落一地。

  「王妃,小心氣壞身子,郡主她還未做母親,理解不了您。待她成親之後,自會理解您的。」徐嬤嬤一邊收拾地上的東西,一邊安慰榮親王妃。

  榮親王妃雙手揉著額角,「她理解還能與我頂著干?」心裡不由得嘆道謝橋好手段,蘭陽這樣脾性的人,都被她給收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蘭陽依舊對她深信不疑!

  徐嬤嬤想了想,到嘴的話,終究沒有再說出口。

  ——

  蘭陽回到屋子裡,仰倒在床上,盯著煙霞色帳頂,微微出神。

  碧蓮從外匆匆回來,將從榮禧院裡套來的話,告訴蘭陽:「郡主,王妃並沒有放棄,想要您嫁給丞相之子。王爺答應世子,讓您嫁給自己挑選的人,王妃瞧不上柳公子,不肯罷休,該怎麼辦?」心裡止不住的擔憂,世子又不在京城,到時候王妃不肯認這親事,讓郡主嫁給一個傻子麼?

  「父王不會同意。」蘭陽心裡並不怎麼擔心。

  碧蓮面色大變:「郡主,王爺有所鬆動。」

  柳家只算作書香門第,朝中並無多大建樹,柳公子自己也是六品小官罷了。

  眼高於頂的王妃,如何看得上?

  蘭陽不禁變了臉色,再也坐不住,去找榮親王。

  榮親王正在練字,見到蘭陽過來,眉眼都不抬一下:「有什麼事?」

  蘭陽站在榮親王對面,拿開鎮尺,微風自窗外吹來,宣紙捲起邊,字畫瞬間沾染濃墨。

  榮親王看著寫一下午的字畫,這樣給毀了,薄怒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母妃給你氣受了?」

  「父王允諾哥哥的話,可還記得?」蘭陽緩緩地說道:「您若不記得,我便提醒一遍。」

  榮親王靜靜的盯著她半晌,放下手中的管束,知道蘭陽是聽到風聲,「你安心待嫁,訂下的親事不會變。」

  蘭陽冷笑一聲,他們眼中除了利益,沒有血脈親情!平時不管他們有什麼籌謀,只要主意不打在她的頭上來!

  之前是因為她自小與褚明衍訂親,所以她安安穩穩的過了好些年清靜的日子。

  隨著她的親事擱淺,本就不滿這樁親事的榮親王妃坐不住了!

  「父王也看好丞相家的公子?」蘭陽開門見山。

  榮親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蘭陽又道:「目光短淺,難怪這麼些年,只是空有頭銜!這親王之位,如同虛設!」

  榮親王的臉色極為難看。

  「說句不中聽的話,丞相即將年逾五十,與仕途之上再無進益。蘇公子的情況你十分清楚,待丞相作古,如何撐得起門戶?」蘭陽頓了頓,繼續說道:「柳自清不同,家世不出色,可他卻是前途無量,假以時日,未必不會位極人臣。相信……父王不會這點識人的眼光也無?」

  榮親王陷入沉思,良久,方才問道:「為何是他?」

  蘭陽一怔,被榮親王問住了,她也不知道為何是柳自清,只是不想隨意嫁給他們安排的人選,被作為維繫利益的紐帶,正好柳自清提了,她便應了。

  榮親王冷淡的看一眼蘭陽,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出去。」

  蘭陽轉身離開,吩咐碧蓮:「給我收拾東西,備一輛馬車。」

  碧蓮一愣:「郡主,您要去哪裡?」

  「郡王府。」蘭陽不想住在榮親王府,她與褚明衍的婚期早已過去了,嫁妝都是準備好的,無須再繡嫁妝。柳自清的衣裳,她拿了尺寸給繡娘。等婚期到的時候,她再回去出嫁。

  謝橋站在角門,看著碧荷指使著下人不斷往府里搬的東西,望著坐在樹下納涼的蘭陽:「你真的打算住下?」

  「不歡迎?」蘭陽臉上的笑容映著餘暉燦爛而絢麗,手裡搖著扇子,扇去暑氣:「不歡迎我也住下了,誰讓我只有你一個朋友!」

  「隨你住多久。」蘭陽一副賴著她的模樣,令謝橋眼底蘊含著濃濃地笑意,打趣道:「你當真不是為了柳公子來的?」

  蘭陽怔愣住。

  「柳公子現在在郡王府。」謝橋覺得二人倒是有緣,前後腳過來。

  「不早說。」蘭陽扔下手裡的扇子,駕輕就熟的朝秦驀書房而去。

  謝橋跟著走過,只見柳自清站在月亮門,清冷的面容俊美秀逸,身子頎長,靜靜地望著向他走去的蘭陽。

  林蔭兩旁的紫薇花,落花繽紛。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強烈的色彩對比,宛如一副濃墨重彩的畫卷。

  「郡王妃。」半夏低聲喚道:「您還不曾安排郡主在哪間屋子住下。」

  「木槿居。」

  半夏立即帶著人去往木槿居。

  謝橋收回視線,轉身去往無字樓,推開門,如血殘陽輝映滿室。

  啪嗒——

  寂靜的室內傳出東西碰到在地的聲音。

  「誰!」謝橋目光銳利的看向室內,屏風處倒映出一道纖細的身影,被定住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細看下,黑色影子微微顫動。

  謝橋瞥見一抹湖綠色的裙擺,眼中的厲色隱去,提腳緩緩走進內室。

  只見白芷面色驚惶的繞出屏風,手中捧著粉彩瓷瓶,瓶口缺一道口子。「郡……郡王妃,奴婢打掃時,不小心碰著了。」

  謝橋目光落在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眸子無波無瀾,面色平靜:「不過一個瓶子罷了,瞧你嚇的。」捻著帕子的手,朝她額頭伸去。

  白芷渾身顫慄,驚得朝後退一大步。

  謝橋眉頭微擰,收回手道:「白芷,你怎麼了?最近心神不寧,有何難處與我說。」

  白芷臉上的表情僵硬,謝橋的聲音越柔和、關切,她心裡頭便越慌,唇被她咬破滲出絲絲鮮血。垂著頭,盯著鞋尖,似鼓起莫大的勇氣,哭訴道:「郡王妃,奴婢對不住您!蜀王妃她收買奴婢,奴婢一時糊塗心動了,差點害了您!」說罷,拿出一袋銀子與藥包,放在桌子上道:「藥包蜀王妃吩咐奴婢放在您的藥房裡,銀子是可的許的好處。」

  謝橋目光微微一動,目光落在桑皮紙包著的藥粉,微微笑道:「為何又醒悟了?」

  白芷撲通跪在地上:「郡王妃待奴婢極好,只是奴婢肖想郡王,即便郡王看不上奴婢,抬姨娘後,便能夠衣食無憂。您並不打算讓我們做陪嫁,心裡一時想左了,險些被人利用。奴婢聽信蜀王妃的話,害了您,我們做奴婢的也討不得好。」

  謝橋頗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置之死地而後生?

  倒是聰明伶俐,怕是蜀王妃事跡敗落,她有所警覺,所以就先招供,道出她的無奈。

  這藥到底有沒有放,蜀王妃並未讓人搜查,她也就不得而知。

  只是,白芷此人,到底是不能再留了。

  白芷被謝橋那輕飄飄的一眼,看得頭皮發緊,不敢有任何的退怯,抬起頭直視謝橋,掌心卻是一片濕濡。

  她的確鬼迷心竅了!

  險些被蜀王妃蠱惑去!

  郡王府里的女主人失勢,又哪裡還輪得到她的出頭?

  「白芷,你為我去做一件事。」謝橋幽幽地說道:「蜀王妃她中斷腸散,我配好解藥,你給她送去。」袖中拿出一瓶藥,放在桌子上。

  白芷心尖兒微微顫動,還是去了。

  半夏安置好蘭陽帶來的人,過來回稟,正好與白芷擦肩而過,不禁多看白芷幾眼,她身上單薄的夏衫已經被汗水給浸濕,臉上蒼白近乎透明。

  「郡王妃,白芷她舉止反常,在您的床褥下塞了東西,後來又拿出來,藏進自己的屋子裡。半夜裡去過一趟藥房,不知道找什麼藥吃了。」半夏將白芷的一舉一動道出。

  謝橋眉頭緊擰,掀開床褥,空無一物:「其他地方都找了?」

  半夏點頭。

  謝橋覺得白芷不可能什麼都沒有做,只怕放在床褥里又拿出來,故意做戲給半夏看,迷惑住她,為今日請罪之事做鋪墊!

  藥方——

  謝橋快步去藥房,藥房裡東西排列有序,並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每瓶成藥上,都有標記藥效、用途。

  手指撫弄過一排小藥瓶,突然一頓,少一瓶治療風寒的藥。

  「她染風寒了?」謝橋突然問道。

  「夜裡聽她咳嗽過幾聲。」半夏緊張的詢問道:「郡王妃,白芷她在藥房動手腳了?」

  謝橋搖頭,心裡隱隱透著不安:「你先出去,我再看看。」

  藥理半夏並不懂,她弄不清楚,只得自己一一檢查盤點。

  半夏退出去,尋來懂藥理的明秀過來幫忙。

  明秀得知來龍去脈,憤懣道:「郡王妃,白芷她就是白眼狼,枉費您對她那樣好!居然還敢肖想郡王!為此反過來陷害您,其心可誅!」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與姿色,如何夠資格做姨娘?

  真敢想!

  謝橋面色嚴肅,仔細檢查,不曾有遺漏。

  待到傍晚,謝橋方才盤查完,並沒有異樣,本該舒一口氣,可心裡那道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她忽略。

  「郡王妃,該用膳了。」藥房外,傳來半夏的聲音。

  謝橋與明秀一同走出藥房,回到堂屋裡,並不見白芷的身影。嘴角微抿,冷聲道:「沒有回來?」

  半夏搖了搖頭。

  謝橋不再多問。

  明秀自多寶閣上,取下一個藥匣子,拿出小瓷瓶,遞給謝橋道:「郡王妃,您的小日子快到了,先服藥再用膳。」

  謝橋『嗯』了一聲,鎮國公府落水後,寒氣入體,她小日子頭一天腹痛,得事先服藥,方才能夠緩和。

  倒出幾粒藥丸放在掌心,謝橋仰頭要服下去。忽而,藥味不對,手猛然一頓。

  電光火石間,突然記起什麼,目光落在碰一道口子的粉彩瓷瓶上。

  「你在吃什麼?身子不適?」秦驀聽聞謝橋藥房被人動手腳,在盤查,怕累著她帶著林太醫過來幫忙。

  林太醫望著桌子上的瓷瓶,拿起來放在鼻端一聞,臉色微變。

  秦驀覺察不對,便聽林太醫說道:「長公主離世不久,還未下葬,是不適宜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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