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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吳明徹並無停宴的舉動,而是上前,親自給這位將領斟了一杯酒——一旦出征不利,這將是他手下人生的最後一杯酒。而年輕將領卻毫無大敵來臨的緊迫感覺,似乎外面的殺聲震天,與其並無關聯。

  他斷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已得幾分醉意。然後二話不言,上馬飛奔而出,直衝陣前。

  那個身穿絳色衣服,以樺皮裝飾長弓的胡人正藏在齊軍之中。他是戰陣前最可怕的獵人,任何敵人,上至主帥,下至兵丁,都隨時可能成為他的獵物。可他沒料到,今天,他自己也成了獵物——被一位年輕的南方獵人盯上了。

  當這位年輕將領衝到陣前時,胡人亦挺身而出。他往陣前突出了十步,弦已搭上,手中的長弓已經拉滿,只等那致命的一擊。是的,所有人都以為這是陳軍將領的最後一刻。

  可惜,這次,獵人卻成了獵物。齊軍看到了悲慘的一幕:他們引以為傲的戰神,一向百發百中的胡人,突然倒下了。他手中的弓箭,也無力地慢慢垂下。

  他被迎面襲來的小鐵鑿擊中,正打額頭,應手而倒。一擊斃命。

  不能怪胡人的箭法不准,他一向百發百中;不能怪他出手太慢,他每次總能找准最佳的時機。唯一能怪的是,對手出手太快,太准,太狠了。

  快到讓他只能拉滿弓,卻沒機會射;准到讓他難以避開,只能眼睜睜被擊中;狠到讓他沒有任何機會復仇,血流滿地,含恨別世。

  西胡倒斃之後,北齊軍人並不恐慌。在他們眼裡,這位南蠻子純粹是靠突襲得手。如果硬碰硬,他必死無疑。可殺了西胡之後,這位南蠻並不後退,卻依然橫刀立馬在陣前,繼續挑釁。

  這種奇恥大辱怎可忍受?

  齊軍中的大力士爭先出戰,要將這位年輕將領斬落,為胡人報仇雪恨。很遺憾,雖是車輪之戰,可這十幾位北齊勇士的命運卻是殊途同歸:一個個相繼在戰陣前倒下,成了刀下之鬼。

  太可怕了,南蠻軍中竟然有如此神勇的將領?一人單挑北齊十幾個勇士,自己卻毫髮未損。北齊的軍隊目睹這一慘狀後,無人願意成為下一個犧牲品,皆無戀戰之心。

  最終齊軍大敗,十萬援軍全部逃走。

  陳軍的這位年輕將領是誰呢?正是侯安都的舊部蕭摩訶,那位單打獨鬥從未落過下風的將領。而今天,他又證明了自己的英勇。

  在陳軍如此威猛的攻勢下,北齊丟掉了江淮之地。其中的重鎮壽陽是王琳守的,最終也陷落,回歸南方政權手中。

  當壽陽陷落的噩耗傳到北齊朝廷時,群臣的超然淡定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比起聽聞淝水之勝的謝安時更加從容——謝安當時在下棋,裝作不以為意,輕描淡寫地說“小兒輩遂已破賊”,其實心中狂喜,出門連鞋跟碰壞了都渾然不覺。

  可這回傳來的是噩耗,天崩地裂級別的戰報,而當時主管朝政的穆提婆、韓長鸞也正在下棋(握槊)。聽了這戰報,他們也毫不在意,繼續沉浸在遊戲中,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本是彼物,從其取去。——本是他們的東西,隨他們拿回去吧!

  這大方和從容決不是裝出來的,完全是本性流露,比謝安故作鎮定的境界高多了。而且,高的的確不是一個層次。

  不過,超級玩主高緯倒是有點擔心,怕國土在這麼淪陷下去,自己彈琵琶的樂園就沒了。一看這臭小子愁眉不展,穆提婆等人連忙過來開導:“即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

  言下之意是陳軍這才得到了江淮之地,離黃河防線還早著,何苦有此憂慮。即便是黃河以南全部丟失,還有黃河以北的沃土。不管如何,作一個龜茲國的國主完全夠了。龜茲國雖然不大,但夠你彈琵琶,扮乞丐,和馮小憐如膠似漆了。

  穆提婆的最後一句開導是:“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行樂,何用愁為!”這話熟悉吧,和和士開開導高湛的幾乎一模一樣。

  人活著,眼睛一旦一閉不睜,這輩子不就交代了。還是趁著一閉一睜的時候,盡情尋歡作樂。生年不滿百,何苦常懷千歲憂呢?

  高緯聽後,茅塞頓開,又樂得手舞足蹈——對,守住黃河就夠了。什麼國土,什么子民,只要不耽誤自己開心,都隨它去吧。

  章節目錄 南北朝時的三國時代——後三國風雲 303

  已報周師入晉陽——東西合璧

  出師河陽——重複的錯誤之路

  對於陳朝而言,攻取江淮,收復失地,已到達國力極限。要想重現梁朝陳慶之入洛的軍事奇蹟,已近南柯一夢。

  南方之患,對於北齊而言,只算切膚之痛。痛後,依然可以高枕無憂!

  而死敵北周呢,還能讓北齊君臣安然入夢嗎?這位與北齊分河而治多年的勁敵,亡齊之心一直不死,是高氏家族真正的心腹之患!

  宇文邕這位蟄伏了十幾年的皇帝,自大政獨攬後,便始終懷揣著完成東西一統的夢想。

  北齊君臣的昏聵無能,自毀長城的無數蠢舉,他都一一看在眼裡,冷冷地看著,不著急,不摻和。

  可光是等待敵人自亂,還遠遠不夠,他還要盡力麻痹他們,讓他們更加放縱、更加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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