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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六,秦滅六國之前六十五年(前286),齊湣王伐滅宋國。因此秦始皇盡燒六國史書之前,宋國史早已亡佚殆盡。《史記》雖有《宋世家》,但其春秋階段可以參考儒書《春秋》、《左傳》而基本完整,其戰國階段由於史料不足而殘缺錯訛。《戰國策》雖有《宋衛策》,然而後世學者大多憑藉《史記》的錯訛紀年,予以錯誤系年。六國史的殘缺錯訛尚且乏人釐正復原,不屬七雄的宋國史更加無人釐正復原。

  其實宋國是七雄之外的最大千乘之國,宋康王拓地三百里,號稱“五千乘勁宋”,又是居於天下之中的前朝遺邦。東之強齊,南之強楚,西之強秦,北之強魏和強趙,為了代周為王而分從四方問鼎中原,無法繞開宋國。只要深入疏理殘存史料,宋國史就能大致釐正復原。

  其七,戰國中期的合縱連橫,導致反間之事頻繁。比如楚懷王派遣昭滑使越反間而相越,最終滅越。趙武靈王派遣樓緩使秦反間而相秦,最終破秦。秦昭王派遣呂禮奔齊反間,導致孟嘗君罷免齊相而轉任魏相,放棄合縱伐秦而轉為合縱伐齊。燕昭王派遣蘇秦使齊反間而相齊,最終滅宋破齊。反間之事,原本極端隱秘,當時已經知者極少,秦火漢黜之後更加鮮為人知。蘇秦為燕使齊反間,則是最為隱秘又最為重大的戰國秘史,司馬遷、劉向全然不知,因此《史記》、《戰國策》誤將蘇秦移前三十年,變成張儀師弟,共同師從子虛烏有的鬼谷子。

  1973年,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了《戰國縱橫家書》。全書二十七篇,除了九篇附錄,十八篇是蘇秦遺稿,均為蘇秦遊說陳軫、燕昭王、齊湣王、魏昭王、秦昭王、趙惠文王、齊相孟嘗君田文、趙相奉陽君李兌、秦相穰侯魏冉的對話記錄和信件底稿。第四篇是齊伐宋第二年(前287),蘇秦在齊致燕昭王的密信,詳盡回顧了為燕反間至此十五年(前301-前287)的過程細節,力辯自己從未叛燕忠齊。蘇秦遺稿足以糾正《史記》、《戰國策》關於蘇代、蘇秦、蘇厲三兄弟的種種謬誤(誤以蘇秦為兄,蘇代為弟),足以揭破蘇秦為燕反間十八年(前301-前284)的驚人秘史。然而整理者囿於《史記》的錯訛紀年,未能對《戰國縱橫家書》做出正確排序、精確係年和合理解讀。至今四十年,其他學者也未深入研究,致使重大考古發掘遲遲沒有兌現重大價值。

  其八,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導致百家著作亡佚殘缺,道家著作也不例外。因此《關尹子》、《列子》、《子華子》亡佚(或許包括楊朱之書),《文子》真偽雜陳。儒家官學僅對《老子》、《莊子》難以剿滅,只能先篡改到面目全非,再反注到反轉宗旨。傳承泰道、反對權謀的真《老子》,於是變成了鼓吹否術、宣揚權謀的偽《老子》。拒絕臣服、反對混世的真《莊子》,於是變成了鼓吹臣服、宣揚混世的偽《莊子》。

  1973年,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了《老子》帛書。1993年,湖北荊門郭店戰國墓出土了《老子》竹簡。足以證明今本《老子》的關鍵字句,多被後儒篡改。然而眾多學者囿於竊據權威兩千年的偽老學成心,未能深入研究馬王堆、郭店《老子》,致使重大考古發掘遲遲沒有兌現重大價值。偽老學、偽莊學至今竊據權威,毒害天下。

  其九,伏羲畫六十四卦,並予命名,乃是中華文明黎明時期的初始史實,中華民族“開天闢地”(認知天地本質,確立天地之道)的根本史實,因而夏代《連山》、商代《歸藏》、周代《周易》均有六十四卦及其卦名。由於周之滅商、孔子從周、獨尊儒術等等一系列重大歷史事變,無不導致《周易》取代《連山》、《歸藏》,因此秦火漢黜之後《連山》、《歸藏》亡佚。西晉咸寧五年(279年),汲郡魏襄王墓出土了《歸藏》(孔子得之於宋,子夏攜之至魏),包括六十四卦及其卦名,因其危及《周易》、《易傳》權威,唐宋以後再次亡佚(同時出土的魏史《竹書紀年》,因其危及《史記》權威,也在唐宋以後亡佚。僅有價值最小的小說《穆天子傳》,因其不會危及官學權威,獨存至今)。此後國人仍然盲信積非成是的權威謊言,以為編纂《周易》的周文王始疊八卦為六十四卦,始定六十四卦卦名;不知中華第一聖山泰山之名,取自伏羲泰卦;不知儒家官學以《周易》、《易傳》為權威根據而鼓吹的廟堂否術“天尊地卑,君尊臣卑”,違背《連山》、《歸藏》、《老子》、《莊子》一脈相承的伏羲泰道“天柔地剛,君柔臣剛”。

  1993年,湖北王家台秦墓出土了《歸藏》竹簡,包括六十四卦及其卦名。至今二十年,仍未整理出版,遑論深入研究,致使重大考古發掘遲遲沒有兌現重大價值。國人仍把《周易》視為中華真道的至高寶典,不知《周易》實為中華偽道的終極根據,不知《周易》打開了兩千年廟堂黑暗的潘多拉之盒。正如鼓吹《周易》偽道的《易傳》所言,“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的兩千年悖道“道統”,導致了形而下的兩千年悖道“政統”。中華民族失典忘祖兩千年,無法認祖歸宗,只能認賊作父,盲信“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盲信“皇帝封泰山而得天下”,有眼不識泰山。

  獨一無二的戰國時代,奠定了此後兩千年中國文化的一切獨特性,催生了作為中國思想根源的諸子百家,造就了高居先秦絕頂的莊子,所以我把研究戰國視為研究百家的前提,又把研究百家視為研究莊子的前提。由於戰國史殘缺錯訛,疑難重重,因此我研究戰國史的時間精力,超過研究百家書和《老子》、《莊子》。潛心戰國三十年,反覆研究了無數歷史疑案,只要新見不能驗於所有戰國史殘片、百家書殘片,立刻推倒重來。積累多年而不敢輕率發表的大量筆記,成了撰寫本書的重要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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