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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飛左右張望間,忽然有幾名獄吏擁出來,惡聲惡氣地說:“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中丞大人在後面等你多時了,快跟我來,把事情交代清楚。”(“這裡不是相公坐處,後面有中丞,請相公略來照對數事。”)

  岳飛心下瞭然,長嘆道:“我為國家征戰沙場,流血流汗,想不到今日竟會被帶到這兒!”(“吾與國家宣力,今日到此,何也!”)

  獄吏哼了一聲,帶著他前行,拐過一個牢獄,猛然聽有痛苦的呻吟聲。

  岳飛虎軀一震,止步往裡細看,黑暗中,只見張憲和岳雲身著重銬鐵鐐,披頭散髮,露體赤足,體無完膚,“渾身盡皆血染”。

  岳飛不由得目眥盡裂,悲憤莫名。

  “快走!”前面的獄吏大聲喝道。

  岳飛又看了張憲和岳雲一眼,拳頭緊握,昂首跟著走進了大理寺後庭。

  裡面,御使中丞的何鑄正襟危坐,正等待著岳飛。坐在他身邊的是大理寺卿周三畏。

  何鑄是秦檜的親信之一,曾在數月之前跟在万俟的屁股後面對岳飛大加彈劾,現在被秦檜安排來審問岳飛。何鑄和周三畏這幾天來反覆研讀了王俊那份讓人哭笑不得的狀紙。

  單憑這份狀紙,是不可能將此案定為“謀反案”的,否則難逃天下悠悠眾口。

  從狀紙上的描述來看,張憲要造反,除了王俊外,岳家軍上上下下竟然全無一人知曉,從頭到尾,這似乎只是“兩個人的造反”。

  更奇怪的是,從兩人的對話上看,王俊對張憲的造反計劃表現得如此冷淡,而張憲還一如既往地對他信任有加,忘乎所以地把自己謀反叛逆的全部計劃“吐露無隱”,並將全部大事託付給他。如果這是真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張憲是個大白痴。

  還有,明明張憲已經說了,“朝廷如果要召見我,我絕對不去”,可是,九月初一日,他在讓王俊繼續幫他安排造反大業時,又自動自覺地到鎮江樞密府述職,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

  面對這樣一張漏洞百出的狀紙,兩人只有苦笑。

  最有諷刺意味的是,經過調查,他們發現,張憲和王俊的私人關係,並不像王俊描述的那樣,是親密無間的戰友,他們之間並沒什麼交往;不但沒有交往,據軍中的士兵反映,這兩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同軍而處,反目如仇”。

  這個王俊,分明是一根攪屎棍,捏造出這樣一份狀紙,徹底讓人無語。

  岳飛被帶上,何鑄將王俊的狀紙交給了他,問:“為什麼要謀反?”

  岳飛一目十行讀過狀紙,也不言語,解開衣服,背向何鑄。

  何周二人抬眼看時,只見上面刺有四個大字——“盡忠報國”。字字清晰,深入膚理。

  何鑄和周三畏對視了一眼,低聲問:“這是什麼意思?”

  岳飛凜然答道:“皇天后土,可表飛心!”(“皇天后土,可表飛心耳!”)

  何、周兩人心頭一震,自覺無話可說,接下來的所有問話,都是例行公事,草草結束了這次審問。

  因為岳飛這次入獄是趙構特批的逮捕令,同時,岳飛被“逮系詔獄”的事已經公開“榜示”朝野,所以,審訊結束,岳飛並沒能回家,而被直接送入了牢房。

  何鑄拿著審訊結果找到秦檜:“這分明是一個冤案!”

  秦檜冷笑:“冤案又如何?這是皇上的意思!”(“此上意也!”)

  何鑄愣住了。

  秦檜意味深長地說:“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犯不著為了一個岳飛忤逆了皇上的意思。”

  何鑄瞪著眼,看著秦檜,半晌,才幽幽地嘆道:“我來找你,並非只是為了一個岳飛,現在強虜未滅,無故殺戮大將,不免讓英雄齒冷,豪傑傷心,非安國定邦之計。”(“鑄豈區區為一岳飛者,強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

  要知道,這邊在審岳飛,那邊吳璘已經在陝西取得了著名的剡家灣大捷。兀朮焦急之餘,在東面戰場大肆出兵,向趙構君臣施壓,烽煙燃遍泗、楚,“淮南大震”,樞密使張俊卻推託說“恐妨和議”,拒不發兵迎戰。

  何鑄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覺得此案確為冤案。況且從宋金兩國的形勢來看,這樣的和議不靠譜,他對國家的前景充滿了擔憂。

  秦檜卻解讀到了兀朮的意思,見何鑄不上道,便讓万俟代替何鑄,全面負責審訊岳飛。

  君子可以得罪,小人絕對不可得罪。小人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

  万俟,這個純粹的小人,壞得掉渣的壞人,開始登場了。

  就因為岳飛曾經看不起他,他高攀上了秦檜,和秦檜沆瀣一氣,不遺餘力地對岳飛進行人身攻擊,極盡誣陷之能事。

  這次上台接辦岳飛的獄案,對他而言,正是挾私報復的好機會。

  万俟在秦檜跟前信誓旦旦地表示,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一定要把這個大項目拿下,把岳飛玩死。

  當晚,就進行了突擊審訊。

  岳飛剛被提上公堂,万俟“啪”的一拍驚堂木,大喝:“岳飛,國家有哪點對不起你,為什麼要謀反!”(“國家有何虧負,汝三人卻要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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