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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真應了那句有比較才有鑑別的話,這個文盲大嫂與鍾興寶阿姨相比,真是天壤之別了。她破例一下子就來到宋慶齡身邊後,干起活來毛毛糙糙、粗手粗腳,不是昨天剛打碎了宋慶齡專門托安娜從國外帶來的小鏡子,就是今天“嘩”的一聲把一盆水全打翻在臥室中,硬是把地毯浸了個透濕。幸虧當時李燕娥因患了靜脈曲張症,走路很困難,不在眼前,要不,她不被李燕娥罵個狗血噴頭才怪呢!

  使宋慶齡忍無可忍的事終於發生了。

  那一陣,宋慶齡忍著病痛忙碌了幾天剛寫好一篇文章,就放在書房裡。當晚臨睡前,她提醒那新保姆:不要整理書桌。然而,第二天當她因病晚起了一個鐘頭、來到書房準備繼續她昨天沒完成的那篇文稿時,卻發現其中最後一頁怎麼也找不到了。書桌就那麼大,文稿也就放在那裡,怎麼會不翼而飛呢?肯定是那個新保姆不知把它弄哪裡去了!因為能上她二樓的除了張鈺外,只有這惟一的一個女性了。然而,昨晚臨睡前,宋慶齡還再次關照新保姆不要整理書桌的呢!

  “阿媽,阿媽!”宋慶齡又氣又急,用上海話招呼那個同樣是上海人的新保姆。

  連叫了幾聲沒人應,宋慶齡不得不蹣跚地走向書房門,打算再把聲音放大些,然而,她還沒走幾步,書房門口就無聲地出現了那個新保姆,硬是把宋慶齡嚇了一大跳!這個不懂規矩的新保姆,竟連應都沒有應一聲,就踩著地毯無聲地上了樓。

  “啥事體?”她居然還如此沒有禮貌,連“首長”兩字也省略了。

  “我放在書桌上的一頁紙頭到哪裡去了?”宋慶齡壓住心頭的不快,皺著眉頭問道。

  “啥紙頭?勿是都放在那裡嗎?”新保姆指了指書桌以反問作回答。

  “可是,我找了半天了,也沒找到我要的那張紙頭,就是寫了字的壓在最底下的那張紙頭。你把它弄到哪裡去了?”宋慶齡還是忍著氣,儘量平心靜氣地詢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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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迂迴斡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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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我理了理台子的,順手拿這點紙頭放一放好的。我可一張也沒弄掉呀。怎麼會沒有的呢?”新保姆可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才開始上前彎腰俯身地尋找了起來。可是,她找了一會兒也沒從桌底下找到一點紙屑。

  “昨天,我叫儂不要動我的書桌的,可是儂……”眼見最後一頁文稿當真不翼而飛,被那新保姆弄丟了,宋慶齡氣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我是好心,見儂的台子上堆得一塌糊塗,所以就整理了一下……”新保姆明知錯了,還犟嘴。

  這樣的人還能用?幸虧是一頁並不十分重要的文稿,如果是國家機密呢?這還不闖了大禍嗎?宋慶齡又氣又急,當天就通知杜述周,請那位新保姆走了人。

  這時,多種疾病纏身、年逾八旬的宋慶齡,日常生活已很難自理,身邊已幾乎一天都不能沒人了。張鈺再勤奮,她畢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頂替興寶的家庭雜務。於是,杜述周連忙向上海市機關管理局重新要人。

  沒幾天,又一個新保姆來報到了。竟是一個滿口魯中方言、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慢慢吞吞如蝸牛似的、長著一雙粽子樣的小腳(想必是小時候纏過小腳的)山東大娘!這種連自己恐怕也難以伺候的人,還能為宋慶齡服務嗎?

  宋慶齡哭笑不得,所有見到她的人也都忍不住掩嘴竊笑。

  可是,杜述周卻一臉難色,悄聲地向宋慶齡匯報說:“首長,管理局說了,她是一個警衛員的妻子,政治上可靠,家務活幹得不錯的。我想,既然這樣,我們也就再試試吧。”

  為不得罪管理局革委會的領導,宋慶齡只好硬著頭皮接受了那位小腳山東大娘。但願她當真能幹好家務活,接過興寶留下的那攤子工作。

  管理局革委會領導的介紹倒沒有假,這位小腳山東大娘雖說行動不便,但干起家務活來卻不含糊,洗衣掃地都能勝任,儘管她不會燙衣做飯干細活,但為宋慶齡梳頭更衣也在行—因為她自己也從小到大就梳“芭芭頭”的。

  在這個極左的年代裡,宋慶齡只好將就一些了,決不敢讓自己的“小資情調”太濃了。

  然而,沒過兩個月,那小腳山東大娘就開始不安分了,她先是偷懶使乖少幹活,宋慶齡吩咐她乾的活,她不是磨磨蹭蹭幹上老半天,就是推三托四、不分輕重緩急,到了晚上,她更是賴在宋慶齡的臥室里,盯著那台黑白電視的屏幕不挪窩。更使宋慶齡啼笑皆非的是,這位小腳山東大娘還特嘴饞,宋慶齡擱在那裡的一些話梅、牛肉乾什麼的,她趁宋慶齡不在眼前,就毫不客氣地拿著往嘴裡塞……

  這段時間裡,杜述周與宋慶齡一樣提心弔膽,惟恐這個小腳山東大娘接下來再鬧出什麼笑話,也怕她自己不慎從樓梯上滾下來。

  使杜述周比宋慶齡還要著急的是,當時宋慶齡身上的蕁麻疹嚴重發作,身上長滿了無數櫻桃那麼大的紅皰,頭頂上也因此而大量脫髮,尤其是當他知道這位小腳山東大娘的種種不規矩後,他還不能隨時往樓上去,不能對她進行突擊檢查與教育,因為宋慶齡早有規定在先,任何男性不經她同意均不得擅自上二樓,除非警衛室里那代表著宋慶齡的專用緊急電鈴驟然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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