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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小雨無聲地浸潤了大地,這是今年最後一場雨了,寒意已從北部的騰格里大漠襲來,用不了幾天,雪就要落下了。

  馬其鳴淋著細雨,再次來到吳水,這一次,他終於見到了蘇紫。

  蘇紫比以前瘦了、黑了,比之公路上看到的那個告狀的女人,眼前的蘇紫似乎文靜些、柔弱些。見馬其鳴進來,也不搭話,也不讓座,只顧低住頭繞毛線。她婆婆怕馬其鳴多心,忙解釋道:“這娃,打醫院出來就成了這樣子,整天拿著那團毛線,繞啁繞的,也不知她繞個啥。”馬其鳴哦了一聲,目光不由地落到毛線上。一團紅色毛絨線,就像一個魔方,困住了這個一臉心事的女人。她的手指像紡車一樣靈巧地變動著,不大功夫,便將左手的毛線團繞到了右手上,望著同樣大小的毛線團,她似乎有點不甘心,又張開雙臂,用牙齒咬住線頭,想把它再繞到左手上。

  馬其鳴靜靜看了一會兒,挪開了目光。

  蘇紫婆婆為他沏杯水,看他一臉嚴肅,怯怯問:“你……不會是來查那事兒的吧?”

  “啥事兒?”馬其鳴不解,目光疑惑地望住蘇紫婆婆。

  蘇紫婆婆像是自言自語:“都說我兒是鄭源害的,我就是搞不懂,那麼好個人,也會害人?”見馬其鳴沒響應,蘇紫婆婆忽然問,“同志,你說會不會真是他撞了人,讓我兒子頂罪?”

  馬其鳴趕忙搖頭:“婆婆你別亂猜,這事兒沒查清前,誰也不敢亂講的。”

  “不敢亂講?這都嚷成風了,巷子裡的小娃娃都知曉,你還說不敢亂講?”蘇紫婆婆有點生氣了,大約是半天沒聽到想聽的話。

  馬其鳴陪著小心說;“婆婆,凡事都是講證據的,你兒子的事,上面正在查。”

  “查個屁!”蘇紫婆婆恨恨道。“上面?你們有幾個上面?等查出來,我們這個家就沒了!”說完,咚地放下剛提起的暖瓶,轉過身子抹淚去了。

  馬其鳴想安慰,卻不知說啥。

  一直困在毛線里的蘇紫突然抬起頭:“不是他,絕不是他,你們不要亂說,我不信,不信。”

  她的身子隨著聲音抖起來,雙手發著更猛的顫,繞了一半的毛線騰地落地,像個皮球一樣滾到了馬其鳴腳下,而另一頭,還糾纏在她胳膊上。見兒媳又發癲,婆婆忙說:“沒亂說,誰也沒亂說,誰也沒亂說,不是他,沒人說是他,你好好繞毛線,聽話,啊——”

  “不是他!不會是他!”蘇紫突然起身,撲向馬其鳴:“你說,他會不會幹這事,會不會啊?”

  馬其鳴緊張得想躲開,蘇紫卻牢牢抓住他,聲音沙啞地一遍遍問。馬其鳴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正無措時,蘇紫突然給他跪下了。

  “你是不是官,是不是警察,你要幫我,要抓到兇手,我要兇手,我要——”

  3

  桃子出事了。

  馬其鳴跟袁波書記正在激烈爭論鄭源的事,突然接到李春江電話,說是桃子死了。

  案是李鈺那個叫小彬的助手報的。這天下午,小彬抽空又來到桃子家,這段日子,只要有時間,他就往桃子這兒跑。桃子是他表姨,又是她私底下把他推薦給李春江,心底里他是很感激這份情的。

  小彬敲門進來時,桃子像是要出門,她的神色很異常,風衣扣子系錯了都沒發現。小彬故作輕鬆,說:“表姨啥事兒這麼緊,看你,扣子都沒系對地方。”桃子臉一紅,進了洗手間,對著鏡子重新整裝去了。

  小彬心裡湧出一股不祥,其實這種不祥早就有了,只是從沒這麼強烈。表姨一向是個很注重儀表的人,要不是遇啥緊迫事兒,絕不會粗心到這程度。再說她提的那個包,小彬像是從沒見過,比平日提的要大,也粗糙,一看就是地攤上買的便宜貨。這更不符合表姨的習性。小姨是個在包上很講究的女人,這點上小彬記憶猶為深刻。剛到李鈺手下,他曾給表姨買過一個包,是在省城名牌店買的,花了他半月的工資。誰知桃子拿手裡一看,便說這包大俗,沒一點個性,弄得小彬當時很尷尬,六百多塊錢的包她一次也沒提過。

  桃子整好衣衫走出來,問小彬:“有事?”小彬說:“沒事,路過這兒,上來看看你。”

  桃子顯得很不自在,站在那裡,不知道言說什麼好。很明顯,她急著要出門,小彬卻故意賴在那裡,裝做反應不過來。其實小彬有自己的想法,自從負責康永勝的案子後,他心裡一直替桃子擔心,但又受紀律約束,不能把實情告訴桃子。這段時間,他暗中調查,終於查到了那個叫黃大伍的男人,這傢伙現在牛得很,穿幾千塊錢的西裝,抽中華煙,整天不是出入酒樓就是在夜總會廝混。小彬找到這陣子跟黃大伍關係很密的坐檯小姐芳芳,從她口中知道黃大伍敲詐過桃子,而且不只一次。聽芳芳的口氣,黃大伍壓根就沒打算放過桃子,他曾跟芳芳說:“這麼好的一棵搖錢樹,老子能丟開?”芳芳還說,黃大伍垂涎桃子的美色,她們做那事的時候,就聽黃大伍喊出過桃子的名字。黃大伍不止一次說,能嘗嘗縣委書記老婆的滋味,這輩子也值。

  小彬擔憂,桃子會不會為了鄭源,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他很想跟桃子暗示一下,馬其鳴已經在著手調查此案,弄不好,鄭源真會翻船,到那時,桃子可是人財兩空。

  見小彬磨蹭著不走,桃子說:“你先看會兒電視,我跟同事約好了出去,不能讓她等太久。”

  小彬不能再賴下去了,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說我也要回去了,晚上還要值班。

  小彬在樓下一直看著桃子上了車,才在心裡罵自己,為什麼不告訴她,是紀律要緊還是表姨要緊?

  桃子果然是去見黃大伍。而且這一次,她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兩天前的晚上,黃大伍將她叫到賓館,見面沒幾句話,就開始動手動腳。起初桃子忍著,知道要救鄭源,遲早得過這一關,黃大伍現在已不跟她提錢了,他的眼神赤裸裸地告訴她,他想得到的,是她的肉體。桃子甚至暗想,如果這樣能救得了鄭源,她情願豁出去,就當被歹徒強暴一次。這麼想著,她的身體放鬆下來,不覺得黃大伍那麼噁心了。黃大伍那隻戴著金箍子的大手試圖侵犯她的蘇胸時,她努力著將目光避開,扭頭去看窗外的山景。秋末的子蘭山一派紅艷,只是那紅帶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黃大伍見她順從,樂得雙手一齊撲向她,只幾下便撕開她的胸衣,貪婪的雙手就像玩泥巴一樣狠狠捏住那對美麗的辱房,桃子疼得叫了一聲。有了錢的黃大伍已不像過去那麼沒教養,也遠不及以前那麼猴急,大約在風月場中他也找到了一些如何挑逗女人的經驗,那麼粗俗的一個人竟玩起細活來,這令桃子更不可忍受。如果姓黃的能像強姦犯那樣糙糙收場,興許那天她也就把這事兒給了了。長痛不如短痛啊,桃子真是讓長痛折騰夠了,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她心裡祈盼著咔嚓一聲,把這事兒徹底了斷掉。如果真能這樣,再大的屈辱,她也就忍受了。可惜姓黃的不這麼想,姓黃的想細細玩,慢慢玩,玩縣太太畢竟跟玩小姐不一樣,機會難得,說啥也得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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