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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怎樣的目光呀,一擱到身上,就要把你撕開,撕開還不夠,還想久久地盤伏在你的恥辱上,是的,恥辱,每讓他撕一次,恥辱便深一層。

  這遠遠不夠,桃子清楚,這惡棍想要的是什麼。

  畜牲!

  3

  對康永勝的審訊迅速轉入秘密狀態,除了李鈺和他的助手,任何人不得接觸此案。已經介入此案的吳水縣公安人員全部退出,各自領了新的任務。李春江只在會上講了一句:大家過去跟他是同事,按紀律應該迴避。別的,他一個字沒提。

  回到三河,李春江立刻命令老曾,迅速對潘才章來硬的,撬也要撬開他的嘴。從李春江臉上,老曾看到一股玩命的架勢,心想,可能又有什麼壓力了。

  幾乎同時,吳達功也在調兵遣將,做另一種掙扎。半個小時前,吳達功跟向副檢察長几個剛剛見完面,儘管誰也裝得很鎮靜,嘴上還打著哈哈,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恐懼,誰也巴望著能出現一股神奇力量,將惡浪滾滾的三河恢復到原來的平靜上。這顯然是一種妄想,眼下關鍵的還是訂立攻守同盟,再就是從方方面面下手,向馬其鳴他們施加壓力。

  跟向副檢察長合作,也是不得已的選擇,這時候還想保持獨立,就顯得愚蠢。吳達功決心不聽湯萍的勸阻,按自己的方式走。

  跟湯萍之間鬧翻,是那次省城回來之後。吳達功沒想到,馬其鳴會跟他來這一手。太可惡了!後來的很多個日子,吳達功都這麼咬牙切齒地詛咒著馬其鳴。

  當然,他更恨的,還是歐陽子蘭。

  那天的歐陽子蘭比任何一次都熱情,上樓後,歐陽子蘭親自給他沏一杯上好的銀針,裝作熱情地問了一些湯萍的事,主要是她的身體。吳達功很不耐煩,更有種遭挾持的不舒服感,目光在這個成熟而魅力四she的女人身上來回穿梭,想看透她的心思,抑或陰謀。是的,陰謀。以這種方式見面,不能不讓他懷疑歐陽子蘭的用心。果然,話題切入正題後,歐陽子蘭熱情背後的真實企圖便毫無遮掩地跳了出來。

  “達功。”歐陽子蘭這樣喚他一聲,比平日喚吳局長要親切,也生動,她柔性十足的聲音一旦圖有預謀,是很危險的,因為男人的理智往往會讓那種充滿蠱惑的女性柔情演變成另一種東西。吳達功後來想,那東西叫妄想,是欲望的另一種成分,沒有哪個男人不情願醉死在溫柔鄉里,況且是歐陽這種女人營造的溫柔鄉。

  那一天吳達功保持著警惕,甚至連水杯也沒敢碰。

  “我請你來是想跟你暢開心好好談談。”歐陽子蘭說著話,輕輕坐他對面,很近,他甚至能聞到她薄荷一樣的體香。吳達功擰了把鼻子,想把那種氣味拒絕開。

  歐陽子蘭卻一點不在乎,她像是有意要把吳達功拉進某個圈套。既然如此,吳達功倒想豁出去,看看她跟馬其鳴到底合演一場什麼戲。

  “想必你也知道我跟梅涵夫婦的關係。”歐陽子蘭輕輕一笑,就把他心中的敵人搬到了桌面上。吳達功心裡恨了一聲,裝作認真的樣子,洗耳恭聽。歐陽子蘭接著道,“上次其鳴沒跟你辦那事,我想他是對的。”

  什麼?吳達功差點就從沙發上彈起來。他是對的,那你為什麼還要寫那封信?他在心裡質問一聲,目光有點險惡地蹬住歐陽子蘭,他倒要聽聽,這個口口聲聲將感恩掛在嘴上的女人,會做何解釋!

  “後來我也想過,你真的不適合坐那個位子,現在既然到了位子上,說這些便有些多餘。可是達功——”

  歐陽子蘭儘管說得很輕,但是她的話卻重重撞擊了吳達功的心。吳達功真是沒想到,他們夫妻倆苦苦掙扎不遺餘力想得到的位子,在歐陽子蘭嘴裡,竟是如此的無關緊要。原本這女人根本就沒想過要誠心幫他,甚至還極可能暗中阻擋過,可憐的湯萍,居然對她抱有那麼大信心。

  就在他為可憐的妻子憤憤不平時,歐陽子蘭的“可是”出來了,這句可是的後面,才是歐陽子蘭真正想說的話,也正是這些話,將吳達功的人生世界顛覆了。

  一句話,歐陽子蘭要他立刻中止自己的腳步,往邪惡之路上去的腳步。“回頭是岸”,她甚至用了這樣的詞。她貌似關切的語言裡其實充滿著警告或威脅,她指給吳達功一條路,所謂的光明之路——自首!

  “我很惋惜,從沒想過你會走上這條道,若不是其鳴跟我細說,我還一直蒙在鼓裡……”

  歐陽子蘭還在說,吳達功憤怒的身子已彈了起來。他還怎麼坐下去,難道真要等她活剝羊皮一樣將他心靈上那層堅硬的外衣全都剝光嗎?

  他怒沖沖告辭,身後的門被他摔得發出一聲破碎的尖叫。

  一同撞碎的,還有對這個女人的好感和尊重。

  那天晚上,吳達功住在了老丈人家中。他平日很少到這兒,以前湯正業在三河,他去的機會相對還多一點,去了也不怎麼說話,只是象徵性地問問他的身體。湯正業對他這個女婿一直有種恨鐵不成鋼的遺憾,無論他奮鬥到哪一步,湯正業總有理由對他發出責難或批評。在這點上他跟湯萍有驚人的相似,好像他們父女專門就是來給他挑刺的。基於心理上的不痛快,吳達功從沒把他當作自己的親人,只是一個逢年過節必須要去探望的長者,但是那天,他的腳步卻鬼使神差,不知怎麼就將他帶到了那兒。後來他想,或許是在歐陽子蘭那兒蒙受的打擊太重,他急於想得到寬慰,甚或鼓勵。他想有著同樣不平人生的湯正業也許會在這關鍵時刻給他一點智慧,一點信心,哪怕是復仇的勇氣。事實令他更為絕望,湯正業的口氣幾乎跟歐陽子蘭如出一轍,言辭甚至比歐陽子蘭還過!

  “他娘的!”從不罵髒話的吳達功忍不住就在心裡罵了一句。

  從省城回來後,他有一個禮拜沒跟湯萍說話,湯萍巴不得不說,現在每說一句話,都有可能導致這個家的一場爭吵,與其那樣,還不如彼此保持沉默。過了幾天,湯萍突然接到父親電話,問吳達功自首了沒。

  “自首?”湯萍顯得很吃驚,不明白父親說什麼,等弄清原委,湯萍在電話里沖父親發怒:“爸你說什麼,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嗎?”湯正業正想跟女兒好好談談,湯萍啪地掛了電話,轉身質問吳達功:“你跑省城做什麼,你找我爸哭什麼喪,有病啊你!”

  吳達功忍無可忍,一想這父女倆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地吼:“我有病,我腦子積水了行不?”

  湯萍不甘示弱,結婚這麼多年,吳達功啥時跟她吼過,這才剛當了局長,就顯出這副嘴臉,以後日子還怎麼過?

  “好啊,姓吳的,你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敢跟我要橫?我能讓你上,也能讓你完蛋!”湯萍說的是心裡話,如果吳達功真不把她放眼裡,她是啥事都能做出的。

  “那你去呀,去找歐陽子蘭,去找馬其鳴,你們不是合計好了嗎?”

  這話重了,也太有點傷湯萍的心,湯萍哪能受得了。當夜,兩人發生一場惡戰,這是結婚二十多年吳達功跟湯萍之間第一次也是最狠的一次惡戰,惡戰持續到第二天早晨,湯萍差點打開液化氣,將房子點著。後來她提著菜刀,追得吳達功滿屋子跑。吳達功這才怕了,如果他腳下慢點,已經瘋狂的湯萍完全有可能將菜刀劈向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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