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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喝過後,楊四問朱牤兒想不想放羊,想放就留下,放三五年就能掙個媳婦,不想放,拿幾個包穀走人。

  朱牤兒見這兒天高皇帝遠,心想莫不如先給楊四放陣羊,等那伙人不找了,再想法兒進城報仇去。

  這一放就把冬天放沒了,等春暖花開,朱牤兒想該走了。這天他趕著羊,正愁咋個跟楊四說,冬天時他把五隻羊放丟了,楊四沒罵他,只說拿工錢頂。他想要走楊四一定不會饒過他。正愁著忽然就見楊四跟幾個陌生人說話,就站在離農場不遠的沙梁子下。再仔細一瞅,朱牤兒嚇壞了,那伙人裡面竟有一個很熟悉的面孔:童小牛!朱牤兒嚇得東西都沒敢拿,丟下羊就跑。

  這一跑,朱牤兒就跑進省城,他想省城這麼大,那伙人抓不到他。這天他溜出來,原本是想跟季小菲打個電話,問問事兒怎麼樣了,咋還聽不到那伙人被抓的消息,沒想就給看見了李春江。

  李春江朱牤兒認得,李春江在看守所給他們講過話,後來還找他了解過情況,都是些跟潘才章有關的事兒,朱牤兒當然不會亂說,不過他卻因此把李春江認牢了。

  朱牤兒先是跟在後面,猶豫著該不該走上前去。他有一肚子話要跟李春江說,這一年,真是把他罪受死了,如果能拿肚子裡的秘密換回平安,他情願把所有的秘密都說出去。可真能換到嗎?朱牤兒不敢確定。

  逃出看守所前,朱牤兒拿到過一樣東西,是從高壓室童小牛抽屜里愉的,不過沒能帶出來,而是藏在看守所小院一個極隱蔽的地兒。這東西如果交給李春江,相信童小牛一夥有好日子過。

  朱牤兒一直跟著李春江父女,從假髮店跟到他們分手,還是沒下定決心。他的內心矛盾死了,經歷了這麼多劫難,朱牤兒變得比以前成熟,也更有心計。他手裡握著的,可都是些要命的證據,也一定值不少錢,到底該不該全說給李春江?

  直到他跟蹤朵朵到醫院,還是沒能拿定主意。

  馬其鳴跟秦默來到省城,兩人絕沒想到,他們會無功而返。

  談話是在省城一家賓館進行的,馬其鳴少了許多客套,甚至沒對葉子荷的病情表示過多關注。只說:“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請相信,我們跟你一樣難過,一樣盼她早日好起來。”接著,話鋒一轉,“你現在必須回去,三河的情況你最清楚,而且你也付出過努力,相信這一次,汗水不會白流。”

  秦默的目光緊張地盯在李春江臉上,從醫院到賓館,秦默似乎已經感覺出些什麼。還好,李春江並沒當場拒絕,不過也沒答應。他顯得猶豫、不安,臉上充滿痛苦。

  “春江……”秦默欲言又止,這個時候,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自己的戰友:把一個男人從身患絕症的妻子身邊拉回到衝鋒前線,自己是不是殘忍了點?馬其鳴擺擺手:“這樣吧,春江,你考慮考慮,我們也多方想想辦法,眼下絕不能丟下子荷不管,最好能找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當夜,馬其鳴便要妻子梅涵跟北京抗癌協會聯繫,看能不能送葉子荷去北京治療。這是馬其鳴到三河後夫妻第一次團聚,一聽他要來,梅涵早早就把手頭的工作處理掉,專門去超市買了魚,還有他愛吃的牛排,結果忙了一個下午,馬其鳴回來卻說吃過了,跟老秦在農民巷小吃一條街吃的。氣得梅涵真想把牛排給倒掉。梅涵是那種嘴上不說心裡卻十分計較的女人,無論馬其鳴做了什麼令她不開心的事,嘴上從來不把不滿說出來,心裡卻給他一筆筆記著。偶爾地發作上一次,馬其鳴一個月也消受不了。看梅涵臉色不大好,馬其鳴趕忙陪著小心說:“老婆,是不是我又說錯了,要不,明早聯繫也行?”

  梅涵仍就不說什麼,只是坐在燈下凝望住他,有點痴,有點懷疑。馬其鳴讓她的目光望慌了,摸不著頭腦地問:“老婆,今兒個咋了,一句話也不說?”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梅涵忽然覺得好玩,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這一笑,讓繃著的氣氛鬆懈下來。梅涵是一個很注重小情趣的女人,有時她會故意弄些情境,讓馬其鳴慌,讓馬其鳴急。男人的慌和急是很好玩的,怎麼個慌法、急到啥程度,這跟男人心裡的愛有很大關聯。這是梅涵的邏輯。

  這晚他們過得很愉快,想不到四十好幾的人,還能跟年輕時一樣接連打出幾場漂亮的仗。

  打仗是他們之間的暗語,他們覺得打仗比什麼都形象,還熱烈,還有點一個不服一個的勁兒,更有種這次打不贏下次再打的執著和渴盼。

  第二天一大早,梅涵便跟北京聯繫。梅涵給歐陽子蘭做助手時,結識了不少醫學界的朋友,有的甚至是國際上都很有威望的專家。北京那邊很熱情,要她把葉子荷的資料及術後觀察情況寄來,分析完後給她一個答覆。

  九點五十分,馬其鳴來到西部貧困地區教育救助中心。梅涵上班前告訴他,歐陽子蘭要見他,上午特意為他擠出一個小時的時間,說有要事談。救助中心是一幢老式樓房,樣子有點仿前蘇聯的建築,處在省城繁華的北京大街。如果你沒來過,決然想不到這就是每年拿出幾千萬救助貧困生上學的地方。歐陽子蘭的辦公室在三樓,穿過二樓走廊時,馬其鳴看到梅涵正跟幾個外國人談事情,那些高鼻子大眼睛的友人一定是讓梅涵小巧的嘴巴說服,主動跑來掏票子的。馬其鳴沒敢打擾妻子,上了樓,歐陽的秘書已等在那裡。

  歐陽子蘭是位五十七歲的婦人,可一點也不顯老,風采一如當年。這位風姿卓絕的知識女性既是馬其鳴的恩師,也是他一生最為信任和尊敬的朋友。

  歐陽子蘭吟笑著起身,她的熱忱跟她淵博的知識一樣,始終內斂得讓你看不出,可那份溫和勁兒讓你永遠都覺得她是那麼可親。簡單地問了一下他在三河的工作,歐陽子蘭開門見山說:“請你來就為一件事,我想聽聽你對吳達功的看法。”

  這一問,馬其鳴啞住了。

  這段時間,他最怕聽到的便是吳達功三個字。要說對這個人,一開始他還是有好感的,吳達功熱情、好客,而且工作能力也不錯,上上下下關係又很投緣,馬其鳴便覺這是個人物,是個可造之材。但是他冷不丁拿出那麼一封信,便讓馬其鳴小看他了。不是說馬其鳴不給歐陽子蘭面子,只要歐陽子蘭欣賞的人,哪怕他馬其鳴一點也不了解,也完全可以拿他當朋友。人嘛,互相之間哪有那麼多障礙?但是他拿歐陽子蘭給自己施加壓力,甚至想藉助這份關係達到某種目的,馬其鳴便不高興了。馬其鳴最憎恨的便是辦事曲里拐彎的人,如果你吳達功真有那個能力,也有那份責任感,完全可以直接提出來,他馬其鳴不會不考慮。工作畢竟是靠人幹的,公安局長也畢竟要有人當,但靠這種手段就證明你心虛,證明你心術不正。馬其鳴不得不三思。此後,接二連三的告狀信檢舉信雪片似的飛來,幾乎每一份都要提及這個吳達功,馬其鳴這才意識到吳達功不簡單。

  “這……”馬其鳴吞吐著,不知該怎麼回答歐陽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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