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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不幸中的僥倖是,在金人的鐵蹄徹底踏碎毀滅人才的“元祐黨人 碑”之後,隨著徽、欽二帝的“北狩”和蔡京的南謫,年輕的宋高宗不但不再為什麼“黨爭”所左右,還能把精力放到“中興”的事業上。雖然在對待① ②《續資治通鑑》卷八七戰和的問題上他有自己的算盤,但也有不得已而順應時局的一面,在父兄丟 掉的一度搖搖欲墜的皇帝寶座上,他扮演的不全是反面形象,特別是在對待當年在“黨爭”中勢不兩立的兩派人物的子孫後代時,這位小皇帝基本上做 到了一碗水端平,在趙家子弟受到朝廷重用的同時,蘇門後代也未曾被冷落。

  當年趙、蘇的爭鬥未再殃及子孫,其中趙明誠的表現尤為大度。

  二、名實相副的“貴家子弟”

  (一)

  名·字·生辰趙明誠,字德父,見於劉跂《〈金石錄〉後序》、李清照《後序》。劉 跂《學易集》、洪邁《容齋四筆》、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作“德甫”,當因“父”、“甫”通假均作為對男子的美稱之故。翟耆年《籀史》、洪适《隸釋》、王明清《揮麈錄》等作“德夫”,“夫”字疑誤,一則因其作為 對成年男子的通稱,與“父”、“甫”之義有別,二則因明誠之父趙挺之字正夫,對於“夫”字,其子當有所諱,三則明誠長兄存誠,字中甫、次兄思 誠,字道甫,都不作“夫”。至於晁公武《昭德先生郡齋讀書志》作“趙減之”、《學易集·題古器物銘》詩作“得甫”,顯系疏誤所致。看來其確切 稱謂應該是,趙明誠,字德甫。

  據李清照《後序》云:“余建中辛巳(1101 年),始歸趙氏……侯(指 趙明誠)年二十一。”是年李清照十八歲①,以之上推,可知明誠當生於北宋神宗元豐四年(1081 年)。

  (二)

  “金石”之好與家學淵源趙明誠對於金石之學的專注,可謂幼而好之、終生不渝,他曾說:“余 自少小喜從當世學士大夫訪問前代金石刻詞”(《〈金石錄〉序》)。不僅如此,趙家久富收藏,早在明誠五歲時,黃庭堅等曾於趙挺之官舍“觀古書 帖甚富”②。《金石錄》卷三十《唐遺教經跋尾》云:“余家藏金石刻二千卷,獨此經最為舊物,蓋先公為進士時所蓄爾。”明誠九歲時,侍父官徐州,得 隋化善寺碑,嘗記云:“右隋化善寺碑,在徐州……余元祐間侍親官彭門,時為兒童,得此碑,今三十餘年矣。”③紹聖四年(1097 年),明誠十七歲 時,其父權吏部侍郎,明誠隨父官京師,其《唐起居郎劉君碑》跋:“劉氏世墓在彭城叢亭里,紹聖間,故陳無己學上居彭城,以書抵余曰:‘近得柳 公權所書劉君碑,文字磨滅,獨公權姓名三字煥然’,余因求得之。”④其《漢重修高祖廟碑》跋:“餘年十七、八時,已喜收蓄前代石刻,故正字徐人陳 無己為余言,豐縣有此碑。托人訪求,後數年乃得之。”⑤元符元年(1098年),趙挺之試中書舍人兼侍講,明誠在京師得玉璽摹本,其《玉璽文》跋 云:“右玉璽文,元符中咸陽所獲傳國璽也。初至京師,執政以示故將作監李誡。誡手自摹印之,凡二本,以其一見遺焉。”①據李清照《後序》記載:趙明誠二十一歲、在太學作學生時,每半月必 定告假到相國寺購置碑文石刻,歸與新婚之妻的她“相對展玩咀嚼”,其樂無窮。《金石錄》卷一四《漢從事武梁碑》跋云:“余崇寧初,嘗得此碑,① 李清照當於其十八歲那年的六月到十一月之間出嫁。考索過程詳見本書第二章第一節。

  ② 黃庭堅《豫章黃先生集》卷二十八《題樂府木蘭詩後》。

  ③ 《金石錄》卷二二。

  ④ 《金石錄》卷三○。

  ⑤ 《金石錄》卷三○。

  ① 《金石錄》卷一三。

  愛其完好,後十餘年,再得此本,則缺其最後四字矣。”崇寧初明誠新婚不 久,是時約二十二歲,經濟尚沒有獨立,還有依靠家庭的供養讀“太學”,等到有了經濟來源後,遂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清照《後序》詳記其 事云:(明誠)後二年,出仕宦,便有飯蔬衣綀,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將,漸益堆積,丞相居政府,親舊或在館閣,多有亡侍逸史,魯壁汲冢所未見之書,遂盡力傳寫,浸覺有味, 不能自己。後或見古今名人書畫,一代奇器,亦復脫衣市易。

  趙挺之為相時,書學博士米芾曾於其家觀蔡襄進謝御賜詩卷並跋之云:“芾於舊翰林曾觀有刻,今四十年,於大丞相天水公府始睹真跡。”又據《金 石錄》卷一《漢任伯嗣碑陰》:“大觀初,獲此碑,置於記水輦運司廨舍壁間。余聞其碑陰有字,因托人諷邑官,破壁出之,遂獲此碑。”得此碑當在 其父出事的前夕,跋文在後。

  (三)

  侍父漩學的少年時代趙明誠有一位明法度的“法家者流,遍歷諸路提點刑獄”的外祖父,其 母郭氏出嫁前,很有可能隨其父母“遍歷”各地,這樣的經歷,不僅與養成其自身性格有關,日後對其愛子明誠看來也有明顯影響,他那種“窮遐方絕 域”搜集金石碑刻的勁頭,很可能與其眼界開闊的母子有關。從其父趙挺之的行實看,明誠五歲那年,就有隨其父母居住在德州通判官舍的可能。在那 里他開始接觸金石之學,其父將自己收藏的“古書帖”,拿給黃庭堅、石輔之、柳仲遠觀賞①,此時小明誠在旁自然可得大飽眼福,說不定他對金石的濃 厚興趣正是從此時開始培養起來的。哲宗元祐元年(1086 年)春夏之交,趙挺之始任秘閣校理,是時年甫六歲的小明誠當隨其父母來到京城。趙挺之的 官職升遷了,但他仍然保持著簡樸的生活習慣,嘗說“來日吃蒸餅”,為此曾受到黃庭堅等人的戲弄。這類不愉快的事趙挺之不會從官場帶回家裡,但 其生活習慣卻可能對其妻、子產生良好的影響,這一點李清照在其《後序》

  中多次有所涉及。

  明誠八歲時,他的外祖父郭概由離京城很近的知濮州任往夔州(今四川 奉節一帶)提點刑獄②。此事不僅意味著這位善擇婿的老泰山要遠離京畿一帶的親人,還由一個主持州政的官員而專管司法和刑獄,豈非左遷!在外祖父 之蜀的第二年,也就是明誠九歲時,自家則遭到了更大的變故,其父因不論蔡確,罷監察御史,出通判徐州,小明誠遂“侍親官徐州”,在彭門所得《隋 化善寺碑》,很可能是他平生第一件獨力收藏,所以時隔三十餘年還記憶猶 新。③。

  在本章第二節曾提到,在趙明誠十七、八歲時,陳無己曾兩次為他提供 碑刻線索。這位徐州陳無己與其連襟趙挺之一向怨隙很深,那麼為什麼對明誠頗為友好呢?解釋只能是——明誠性情寬厚並能不受骨肉親情和不同政見① 黃庭堅《題樂府木蘭詩後》、《題絳本法帖》,見《豫章黃先生集》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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