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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廷得到廣寧失守的消息後,京城再次震動,市民大為恐俱。皇帝親臨御門處理遼事。兵部尚書張鶴鳴為了掩蓋他自己的過失,竭力為巡撫王化貞和他自己開脫,竟說什麼:我兵若是過了遼河以東戰敗,那是主戰者的罪過。現今是後金兵過了河西,奪地陷城,罪過難道不在主守的人,而在主戰的人嗎?這一番話的用意,是把廣寧等地失守的責任全部都推到經臣熊廷弼的身上去了。朝廷的眾臣明知道是張鶴鳴支持巡撫王化貞造成了廣寧失守的敗局,竟異口同聲地附合張鶴鳴的胡說。有的主張懲治熊廷弼,以正典刑。有的害怕後金兵入關,提出在一片石、古北口等地屯駐重兵,加強防守。兵部尚書張鶴鳴感到罪責難逃,便乘機請求出關視師。皇帝是非不明,毫無主見,只好答應張鶴鳴的請求,給他加太子太保銜,賜予蟒玉、尚方劍,還給他配備了隨行的將佐。升任王國梁為總兵官、何棟如加升太僕少卿,贊劃軍務。發幣金三十萬兩,解送山海關以供使用。

  在這人人退縮,個個膽怯的時刻,山東按察司僉事袁崇煥毛遂自薦地說:只要兵馬足、錢糧足,我一個人可以擋關。袁崇煥臨難挺身而出,取得了大臣的信任。皇帝當即下旨任閻鳴泰、袁崇煥為山海關監軍。袁崇煥為人性情豪爽,不怕苦,不畏死,很有實幹精神。因此,他得到任命後,既不求奉聖旨,也不告辭朝廷,竟自行直奔山海關而去[3]。

  當時的遼河以西,除了從廣寧到西寧堡(今遼寧省盤山縣東南“西豐古城子”)一線,後金設了哨卒以外,大部分的地區後金還沒有力量占領。十三山、大凌河、小凌河等各屯的居民,都不肯歸順後金。義州東南的戚家堡,錦州南的雙山堡、十官兒屯等地少的有數千人,多的有數萬人,合計起來不下十餘萬軍民占山抗金,等待明軍的救援。廣寧失守以後已經半個月了,中前所(今遼寧省綏中縣前所)只有後金數十名騎兵巡視,前屯衛(今遼寧省綏中縣前衛)也只有三百多名八旗兵,城中明軍的房屋還都完好無損,大炮還放在原地沒動。中後(今遼寧省綏中縣縣城)、中右(今遼寧省興城縣西南沙後所)、寧遠(今遼寧省興城縣縣城)、中左(今遼寧省錦西縣東北“塔山”)等處,明軍退走後,成了無人占有的中間地帶[4]。

  大英明汗努爾哈赤回兵遼陽以後,命令都堂兼固山額真阿敦、額駙李永芳和阿布圖等,在沿邊各城堡任命官員,設置邊台和哨所[5]。為了都城的安全,努爾哈赤遷都瀋陽以前住在遼陽的東城,命令李永芳駐守舊遼陽城。邊防的守軍分作三路,一路駐守在鎮江,防備朝鮮王國進兵。一路駐守在遼南四衛,防備明朝登萊水師。一路駐守在廣寧沿邊,防備西部蒙古侵犯[6]。從廣寧到西寧一線,每二十里設立一個哨所,每個哨所設置大炮四門,所內安排女真兵一個,間置漢軍兵卒四人,夜間輪番巡查,警戒搜索[7]。除了哨卒以外,還放有遊動哨,這種哨卒可以遠到松山、杏山一帶進行巡邏。

  明軍退出廣寧地區以後,在右屯衛拋下的糧食有五十多萬石。時值遼地年荒,人們都視糧如命。努爾哈赤對此當然十分重視。他除了派兵各處搜集糧食以外,在右屯衛派遣重兵層層防守。先從廣寧城推來戰車三、四百輛,守衛右屯衛的城門,內駐一名主將,四名游擊,統率三千八旗兵。城外有八旗兵中的女真、漢軍輕騎兩萬多人,戰車五千多輛,環城防守。同時,由八旗共派出八萬多人,出動大軲轆牛車三千三百六十多輛,陸續將右屯衛糧食運往三岔河、牛莊、海州、遼陽等地,前後搬運十個月之久[8]。

  當努爾哈赤積極搬運糧食,全力解決國內人民缺糧的困難時候,只有蒙古各部的騎兵不斷出來搶些糧食,明軍竟然沒有出動一兵一卒進行一次象樣子的騷擾,致使努爾哈赤得以安然運走右屯衛糧食。

  明軍為什麼不阻止和破壞努爾哈赤的運糧呢?這是因為明朝的兵部尚書張鶴鳴在二月十三日到達山海關後,命令錦衣衛逮捕了王化貞,送入北京。革了熊廷弼經略的職務,命令他回到原籍去,聽候處理[9]。這樣,遼地的守軍失去了指揮的能力,這是原因之一。

  明廷命令王在晉為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經略遼東。王在晉到關以後,認為過去清河、撫順的失敗在於守將輕敵,三路喪師在於統兵將帥輕進,廣寧失守在於邊將輕易出戰。曾說:初壞(即撫順、清河失守)遼東已經成了“危局”,再壞(即開原、鐵嶺失守)遼東已經成了“敗局”,三壞(失掉瀋陽、遼陽)遼地成了“殘局”,四壞(失了廣寧),全局都捐棄沒了,沒有局面可布置了[10]。同時,他又錯誤地認為,遼地人民畏懼強敵,生來都習慣於散漫,不能吃苦耐勞。遼人若是當兵,不是跑,就是投降等[11]。基於這種認識,儘管山海關內外還有主客官兵六萬九千四百多名,新招集的遼兵也有五千六百多人,覺華島(今遼寧省興城縣南菊花島)游擊金冠還有水兵一千二百七十多名,祖大壽統率的遼兵有八百七十多名。王在晉仍然認為不能動,決定全年修理兵器、製造戰具,等元氣恢復了,兵力集中,糧食充足,明年可以找機會襲擊廣寧。在王在晉的這種思想指導下,明關東邊塞擁兵七萬多人,竟沒有派出一隊兵卒到右屯衛去主動破壞努爾哈赤的運糧行動,這是原因之二。

  王在晉用兵的原則是,沒有恢復全遼的力量,不可去恢復廣寧,沒有具備消滅努爾哈赤八旗兵的力量,不可以去恢復全遼。因此,當前只有守住山海關,不可前進一步[12]。天啟二年(公元1622年,天命七年)五月,後金已經進入遼瀋一年多了,諸事都已經有了頭緒,王在晉還象做夢似地議論說:遼陽不過是努爾哈赤的新居,是個“浮寓”(即臨時住所)而已。東有毛文龍牽制其尾,西有蒙古各部控制其頭,努爾哈赤必然龜縮起來,以求得自己存身罷了。我軍可以乘此機會,進行整頓,並認為明軍出山海關三百里既沒有穀物可吃,又沒有田地可耕。後金軍前進沒有糧餉,後退沒有米食,必然會拋棄廣寧,只有明金雙方據遼河而守,因此,王在晉在前屯、寧遠一帶既不派兵駐守,也不命令軍士去收取遺失的器械,而是乞求蒙古各部挖掘遼人逃跑時丟棄在各個村屯的窖藏,運到山海關前,再用布匹與蒙古各部交換[13]。寧遠城中的卷案、冊籍、銅斤、大炮都沒有動,而王在晉既不敢派兵駐守,也不敢前去搬運,都是蒙古各部運送到關前,甚至連樵採、燒造磚瓦等雜役,也依賴蒙古各部[14]。王在晉死守關城、坐待時機,是明不派兵騷擾努爾哈赤運糧行動的原因之三。

  王在晉守遼三個月以後,感到坐在關上也不放心,長城不一定可靠,於是他又請求在八里舖(今秦皇島市東北“八里堡”)再築一個城,宣稱建這個城有十二便[15]。就這樣,王在晉守遼近八個月,費金多達百萬,恢復失地僅有八里,被當時的人當作笑柄,朝廷大臣有時議起這件事來,無不“哄然”[16],這是王在晉不派兵擾害努爾哈赤運糧行動的原因之四。

  然而,王在晉也並不是一件好事也沒做,他的功績在於使用了舊臣王象乾,聯合蒙古各部,牽制了後金,使努爾哈赤沒有能夠得到西部蒙古的幫助,不敢輕易的舉兵西進。但從王在晉守遼的全局來說,儘管皇帝認為他是“熟諳韜鈐”的人物,實際上他拙於戰守是一目了然的。時間過了不久,明廷的閣臣孫承宗巡邊,到了中前所,觀察了山川形勢,認為寧遠、覺華島是天護重關,不能不守,他力勸王在晉發兵駐守寧遠、前屯等地。王在晉執意不肯,孫承宗與王在晉談了七晝夜,說得口千舌燥,王在晉仍無動於衷,龜縮不前。孫閣部毫無辦法,只好把王在晉守邊的情況向皇上報告。皇帝聽了大吃一驚,便借王在晉生病之機,下旨召還。天啟二年(公元1622年,天命七年)七月,王在晉接到聖旨以後,竟說:臣見了聖旨,望西遙拜,喜出望外。自從有了遼事以來,守邊的大將死的作了沙場的鬼,活著的逮捕成了“縲紲”之囚,我幸而安全得歸啊![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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