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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都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嘛。反方動不動說周公、孔子,好像只要有了周公、孔子,天下就能大治。我們也不反對,這世上的確有聖人的存在,聖人仁慈而又萬能,我們就當反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可結果又怎麼樣呢,周公是什麼時候的人?一千年前的人!孔子是什麼時候的人?五百年前的人。這說明什麼,說明五百年才出一個聖人哪。要等五百年才出一個的聖人,才能讓禮治大放光彩,都這麼玩,還不讓大家等得,不是花兒都謝了,而是連根兒也爛了。五百年出一個聖人,在位三十年,那麼剩下的四百七十年,大家不活了?而假如這聖人,並沒有在位呢,比如孔子就沒有在位。政治有點兒小問題,可以用法令解決,而不是非得等個聖人來搞什麼天下大治,把所有制度都重新來過一遍。衣服破了個洞,那就可以補了穿,不是破了個洞就非得換一件。法令是用來治理普通人的,如果天下都是聖賢,當然不需要法令,不需要制度,可問題是大多數人都不是聖賢,都是自私自利的普通人,所以還得靠法令。這也是吳起治魏、治楚,申不害治韓,商鞅治秦,能立竿見影的原因,因為他們沒有企求把老百姓都教化成聖賢,而是把他們當成普通人,他們都會趨利避害。好高騖遠,食古不化,這是我送反方的八個字。他們就是那種人,生病了,鄰居就是郎中,他們非得等到扁鵲來給他看病,你要是反對啊,他就跟你急——扁鵲手到病除,你能否定嗎?你否定不了啊,所以他就是對的。他們還是那種人,家裡都失火了,門前就是小池塘,他們說不行,我要到江,要到河,要到漢水,要到渭水,要到那些地方去弄水救火,你要是反對啊,他就跟你急——你能說江河之水不夠救火嗎?你能否定嗎?你否定不了啊,所以他就是對的。”

  “強詞奪理!巧言令色,鮮矣仁!能治理國家的,只有周公孔子嗎?我們什麼時候又說只有周公孔子才能治天下了?孟子就不行了?周公的制度,孔子的學說,都擺在那裡,大家都能學,都能師法。哪朝哪代都有賢明之士,都能任用,他們都能治國,哪裡就非得周公孔子了?再說,商鞅那一套,是叫治理嗎?變亂秦國風俗,搞得人人自危,人人相鬥,從他之後,秦國朝廷殘酷的政治鬥爭從未間斷,你死我亡。他那一套,就好比是馬蜂蜇了手,他就砍了手,馬蜂蜇了腳,他就砍了腳,那能叫治理嗎?還說得好聽,衣服破了要補,國家社會是衣服能相比的嗎?有點醫學常識的都知道,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治標不治本。國家和社會,是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靠那種簡單粗暴的賞罰、刑法,能解決根本問題?文化、風俗、習慣、世道人心,才是這個社會得以發展的根本,禮樂教化,仁義道德,就是解決這個根本問題,移風易俗,就像太陽照進人心,就像江河東流入海,這就是文化的力量,這就是文明的力量。我知道你們又要說這是普世價值,你們又要說,普世價值不普世。但我們要說,是的,這就是普世價值。什麼是普世價值?普世價值就是所有人聽到之後,都立刻明白,這就是我想要的,就像閃電照進心裡,就像太陽溫暖萬物。仁,愛,禮,義,文明,民本,體面地活著,尊嚴地活著,自由地活著,像文明人一樣活著,百姓是社會的主人,而不是社會的奴隸,是社會的創造者,而不是被管制者。是的,這就是普世價值,而這些,那些把社會當成衣服來縫補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他們都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連人也成了物的一種,也被當成物一樣進行管理。”

  “精彩!真精彩!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煽情!補衣服的小洞,那不僅僅是補小洞,而是為了防止更大的損壞,這不需要唱高調,只是做實事。唱高調,我承認不如反方,說大話,我承認也不如反方。什麼天下大治,什麼道不拾遺,什麼開萬世太平,反方是張口就來。但是空談誤國,實幹興邦,國家不是靠大話能吹起來的,是靠一個個的不起眼的實事,靠補衣服的小洞,堵河堤的小眼建設起來的。比如先帝吧,在治水方面就做得很好,親自審查,修理河道,加強河堤,百姓很感激,歌里唱道,宣房塞,萬福來。”

  “是的,你們在干實事,你們每天都在干政績工程的實事,面子工程的實事,上上下下不談道德,不談仁愛,只談錢的實事!你們說別人空談,你們干實事,那是因為國家在你們手裡,別人想干實事,還沒有干實事的機會,人家只能談,只能建言。是的,你們在堵河堤,河堤缺失了一個口子,會受災千里,可道德缺失了,難道不是更大的災難嗎?現在一年發生各種刑事案件數以萬計,這麼嚴重的事情,怎麼沒見你們干實事?對了,你們是在干實事,你們抓人、殺人。道德缺失,人心浮躁,物慾橫流,分配不公,這些社會問題你們不去治理,光治河堤能解決問題?要是這些社會問題解決了,還需要天天用那麼繁雜的法令去堵缺口嗎?”

  “地里長了草,就得用鋤頭鋤掉,對於雜草,鋤頭是壞東西,可對於莊稼,鋤頭是好東西。法律對於惡人是壞東西,可對於普通百姓,它是好東西。我知道你們討厭它——對不起,我沒有說你們是壞人哪,可你能否定它們的必要性嗎?沒有法律,就是聖賢也奈何不了壞人,就像沒有武器,孫子吳起也沒辦法打勝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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