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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之治國也,固有使人不得不愛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愛為我也。(《奸劫弒臣》)

  這個“使人不得不愛我之道”,說穿了倒也簡單,就是抓牢權柄(勢),推行法治(法),耍弄陰謀(術)。

  【段子為證】

  韓非曾這樣講述商紂和周文王的故事。

  費仲對商紂說:“西伯侯姬昌很賢能,老百姓喜歡他,諸侯歸附他,這種人一定要殺掉,不殺,將來就會成為禍患。”

  紂王不明白這麼也可以成為殺人的理由。費仲說:

  “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

  破帽子是要戴在頭上的,水晶鞋是要踩在地下的,這就是上下尊卑的分別。西伯侯這隻破鞋現在卻做著帽子的事;做臣下的,不把自己的能力用於為主子出力,這是不可以不殺的。再說,“主而誅臣,焉有過?”君主殺臣子,還不是怎麼殺怎麼有理,您有什麼顧忌的呢?

  但韓非版的商紂很傻很天真,堅持說:“夫仁義者,上所以勸下也,今昌好仁義,誅之不可。”我們的輿論導向就是提倡仁義。現在姬昌喜歡仁義,殺他是不對的。

  費仲三次勸說無效,商朝就滅亡了。(參見《外儲說左下》)

  權勢高於一切

  評價韓非,有一句套話叫“法家集大成者”。

  具體說是,韓非之前的法家人物,提出了三個核心觀念:商鞅講究“法”,申不害醉心於“術”,慎到強調“勢”,韓非把三者給融會貫通了。

  因為這一派被後世叫作“法家”,所以很容易誤導大眾,讓大家以為韓非最重視的是法。郭沫若曾辨析說,其實叫韓非“法術家”更合適些。因為在他的體系里,術的地位無論如何是不低於法的。

  但綜合起來看,恐怕“勢”才是韓非思想的核心。法和術再重要,也都是圍繞勢展開的。法也好,術也好,都是取得和運用勢的手段而已。

  而勢,就是權力。

  要理解勢,必須牢記以下幾條。

  第一,權勢大於一切。

  因為人是壞透的,所以不要企圖用知識去開化他,用思想去啟蒙他,用道德去激勵他,用情感去打動他,唯一可行的就是用權力去壓迫他。韓非說,“勢者,勝眾之資也。”

  賢人而詘於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於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難勢》)

  誰聽誰的,不取決於能力而取決於地位。堯,是傳說中聖明的君主,可若他不是天子,三人行,必能扁之。桀,就是一混蛋,可是他做了天子,他就能把你折騰個死去活來,你除了罵罵太陽,還真就不能把他怎麼著。我由此知道,權力地位才是安身立命之本,美德和智慧都是浮雲。

  且民者固服於勢,寡能懷於義。仲尼,天下聖人也,修行明道以游海內,海內說其仁、美其義而為服役者七十人。……魯哀公,下主也,南面君國,境內之民莫敢不臣。民者固服於勢,誠易以服人,故仲尼反為臣而哀公顧為君。仲尼非懷其義,服其勢也。故以義則仲尼不服於哀公,乘勢則哀公臣仲尼。(《五蠹》)

  百姓本來就受治於君主,少有能被道德感化的。孔子是最偉大的聖人,可是追隨他的不過七十個人,真的能實踐其理想的,就他自個兒。魯哀公,屬於國君里的窩囊廢,可是身為魯國的子民,你能不聽他的麼?你孔子在魯君面前,不也是低三下四?魯定公送給你一條鯉魚,你不是馬上興興頭頭地給兒子起名叫孔鯉了麼?

  凡夫俗子由於沒有勢,所以需要一些道德行為來贏得別人的好感換取幫助。但君主不同,國家是君主的,就好比君主的車;權勢是君主的,就好比君主的馬。用權勢支配國家,君主可以無往而不利。君主放棄權勢講道德,等於放棄車馬去和俗人拼腳力,純屬犯賤。

  第二,權力之所以如此有效,在於可以用它對所有人威逼利誘。

  既然人只知道趨利避害,那威逼利誘自然就是最好的辦法。

  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二柄》)

  韓非把殺戮和獎賞稱之為君主的“二柄”。就是說,要掄起權勢的刀斧,這是兩個抓手。他之所以強調碰到“不畏重誅,不利重賞”的少數人一定要除掉,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人存在,會使刑、賞二柄失效,對行政安全來說,是增加了不確定性。

  儒家不大講“賞”,因為賞是利誘,他覺得未免顯得不夠光明磊落。要引導人民做什麼,更提倡用愛心感化。當然,仁政也可以看作是一種普遍性的賞,不過對所有百姓一視同仁,類似於吃大鍋飯,顯然是無法產生激勵和競爭機制的。

  刑罰的作用,儒家不否認;不過總體來說偏於寬緩。孔子提倡“赦小過”,孟子鼓吹“省刑罰”,荀子算是最重視用刑的。比如會導致人終身殘廢的肉刑,他就認為很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他堅決不信歷史上存在過不用刑罰的時代。不過仍然堅持“刑不過罰,賞不逾德”,即量刑要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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